第 71 章
这把剑上面没有黑暗元素, 因此童依依并不认为自己的光明术会对其有什么影响。
可是等光球触碰到宝剑的那一刻，只听见类似结界破碎的声音后，这把剑连带着剑鞘直接断裂开来。
还不是断成两半，而是从断口裂开, 剑鞘剑刃都成了一堆碎片。
山洞内一时安静了许久。
童依依：碰瓷？
这龙是不是想碰瓷？
故意拿个有问题的剑吹嘘一番, 让她来试, 试出问题讹她！
童依依登时警惕起来，面上露出怀疑的神情看向黑龙。
但和童依依想的不同，黑龙见到那把剑断裂开来，脸上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不过因为是龙身，所以人族的童依依看不出他眼神呆滞了片刻。
童依依先发制人：“我刚才用的是三阶的光明术，我也只是一个三阶的光明法师，你这里应该有魔法石可以测试我的等阶。”
她沉声说着，极力撇清那把剑断裂和自己的关系。
“当然，是这把剑太脆弱了！”黑龙毫无原则，刚才还在吹嘘那把剑，现在只知道顺着人类的意思。
剑自然不脆弱, 虽然上面的龙族守护魔法是一只未成年的龙施下的, 但对于人族来说, 那也是九阶的守护魔法。
人族的极限是八阶，因此对于人类来说，这把剑当然是无坚不摧。
不过这剑是比不上尖特之剑的，可黑龙不喜欢眼前的雌性人类太过关心其他外物，还是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 看到小人类将剑弄碎，黑龙内心是自豪的。
到底是自己看上的雌性人类，和其他贪婪愚蠢又弱小的人类自然是不同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人类不愿意承认, 但黑龙乐得配合她。
“所以，你……您将我带进山洞，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童依依转移了话题，当然也是她想弄清楚的问题。
听见她的提问，黑龙却显出几分踌躇。
他那张巨大的龙脸童依依自然是看不出神情的。
但是龙族的尾巴显然很容易暴露他们的想法。
因为此刻，那根尾巴又在山洞里不安分的晃动，舞的呼呼作响。
龙的视线也避开了自己。
一时间，童依依竟然有自己并不是被掳来的，甚至在这只龙面前占上风的错觉。
但童依依不会放松警惕，因此紧抿着唇，等待龙开口。
黑龙沉默了许久，直到胡乱跳动的内心终于平静，还是不管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但他想到了一个方法：“你……你想要尖特之剑对吗？”
小人类对他满山洞的宝物视而不见，眼中只有那把破剑，目的显而易见。
对于小人类想要自己的宝物，黑龙并不生气，甚至在暗自庆幸着自己手中有小人类想要的东西。
这把尖特之剑还是一天前他和另一条龙打架赢回来的。
哦，当时他还挺喜欢的，直到他发现这把破剑吸引了小人类全部的注意。
既然如此，利用这一点，他……他也好说出自己的要求。
龙是冷血动物，他又是黑色的龙，所以并不会脸红，但他的心只是想一想就兴奋的跳动不已。
童依依也不否认，事实上现在否认也晚了：“是的。”
龙已经摆出要谈判的姿态，这是好事，童依依暂且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身份，毕竟人族的圣女可能对于龙族来说并不重要。
至于光明神的神谕……在傲慢的龙族眼中是否重要，童依依还需要继续观察。
“我可以给你。”黑龙的尾巴又开始局促的晃动，在山洞中造成不可忽视的声响，童依依努力维持温和的微笑，只当作没发现对方的情绪，耐心等待黑龙准备说出的条件。
黑龙顿了许久，才开口：“你和我签订契约，那把剑就是你的。”
童依依眼角一跳：“什么契约？”
脑海中闪过很多种类的契约，童依依觉得对方大概率是想签订类似主仆契约的契约。
中庭大陆对于龙族的记载太少了。
不过从吟游诗人的充满幻象色彩的书籍以及一些纯粹瞎编的话本中，提及过其他种族和人族的契约。
主仆契约是最多的。
不过人族写的话本，主的一方当然是人类。
如果是眼前的黑龙，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当龙仆，或许是想要养人类，又不放心吧。
童依依努力没有摆出排斥的神情。
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
她视线看着因为个头太高只能匍匐着和自己面对面的黑龙，就听到黑龙声音一下子低下去：“伴、伴……”
自以为是嗫喏自语的黑龙没有意识到依照他的体型低语声也能被人类听得一清二楚。
因此童依依带着疑惑的看着眼前吞吞吐吐的黑龙：“伴？”
有这个发音开头的契约么？
童依依对这方面接触的其实不多，仍在努力回想。
没想到被小人类听清楚的黑龙一下子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迅速的扬起龙|首，强撑着将自己的要求说完：“伴生契约！就是这个！你要和我签订
这个契约，这把剑才能给你！”
说到最后，不知道是为了掩盖什么，以防自己底气不足，一时强硬起来。
童依依：……
伴生契约，总觉得有些耳熟。
似乎从那本《诸神历史》中她看到过，那是很久远的人族和龙族还没有交恶的时候，人族中有一些强者会挑战龙族，在得到龙的认可后，得以和龙签订契约成为龙骑士。
当然，那时候各个大陆来往十分密切，不仅仅是人族可以成为龙骑士。
伴生契约，则是龙骑士和龙签订的契约中最少见的。
只有完全在力量上碾压巨龙，才能让龙自愿签署的契约。
和其他松散的龙骑士契约不同，硬要用一种简单明了的表述，这种伴生契约相当于人族中的主仆契约。
它甚至比主仆契约还要严苛，完全是从主方出发的单方面的奴隶契约。
无论是龙在意的财宝还是龙近乎无限的寿命，都会和自己的龙骑士分享。
这和其他的只是偶尔借一借自己的力量给龙骑士的那些松散契约完全不一样。
会有这样的契约条纹，似乎和龙族骨子里的慕强有关，只要打败他，让他心服口服他就愿意追随。
据书上的记载，曾经还有人族为了和龙签订这样的契约偷走龙蛋，在龙还是幼年没有接受完全的龙族传承时哄骗其签下伴生契约。
如今面前的龙族竟然提出这样的契约，无论寿命还是财富值，这契约正向反向这龙似乎都不赚啊……
童依依不禁想：难道自己了解到的伴生契约是错误的？
“伴生契约？”童依依不确定的问出声来。
“是。”听见小人类发问，黑龙以为她不愿意，心底甚至升起一股不知名的委屈，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认清眼前的情况，龙心想，他还是可以有主动权的，强硬一点，让小人类同意：“就是伴生契约，你不同意也不可以，即使现在后悔说不要尖特之剑也不行。我很强的，你不同意，永远都无法离开这。”
说到后面，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什么，黑龙重复了一遍：“我、我很强的。”
他说着，尾巴一甩，打到了山洞的石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大地都在颤抖，童依依坐在金币堆上险些滑落下去，但龙伸出手指帮助她稳住了身形，而后念了个短暂的咒语，还在抖落着随时的山洞瞬间安定下来，仿佛方才的震动只是错觉。
因为方才的动作显现让小人类从金币堆坠落，让黑龙一时有些懊恼，尾巴不安的甩动，不敢再强硬的要求立契。
尽管言语强硬，但是动作怎么看都有点外强中干，童依依觉得有些违和：“我可以知道这个契约具体的内容么？”
虽然怎么想都会是霸|王条约，否则对方也不该这样威胁自己，但童依依的第六感却提醒自己仍旧有商议的余地。
这似乎是要同意的意思，黑龙毫不犹豫的，掌心浮现一道魔法阵，上面漂浮着复杂的魔法符文。
这些符文显然和中庭大陆的魔法符文不同，按理说童依依是看不懂的，至少见到的第一眼对于童依依来说是陌生的。
可只是定睛一看，她却仿佛能明了这些符文所代表的意义，就像是尘封的记忆，没有揭开时并不会注意到，但触碰到揭开了又十分顺畅的回想起来。
这只是契约前期的一小部分，因此这个魔法阵并不能完全看透契约的所有内容。
所以黑龙犹豫许久，伸出龙爪，在胸口处拔下一片龙鳞，在爪子上燃气黑色的火焰瞬间将龙鳞点燃，龙鳞瞬间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团混合了龙鳞粉末的龙炎，黑龙反手将龙炎送入胸口，龙炎飞速旋转，很快小了一半。
紧接着他小心的竖起一根手指，顶着剩下的一半龙炎轻轻点在童依依的脑侧，几乎是立时的，就传过来一道立契的请求。
这时契约的内容就完全明了了。
真的和童依依所知晓的伴生契约相同，且黑龙完全将主动权放在了她的手中。
此刻对方传递过来的讯息，一旦答应，日后这只龙就没有反悔的可能。
哪有龙上赶着送寿命和宝藏的，童依依不明白。
而且一言不合就扯心口的逆鳞，这东西对龙似乎比宝藏还重要……
童依依一时无言。
龙傻钱多？
黑龙的手指还没有收回，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着少女的回复。
但看少女紧抿的唇角以及捉摸不透的神情，黑龙内心慌乱的意识到对方可能不会同意。
因此黑龙又开口了：“你不答应，我就把两个骑士捉来。”
说是捉过来，却又不说要做什么。
“恩，科伦娜和路易确实会担心我。”
哪怕到现在，巨龙的指头就顶在自己脑袋边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身上的防御法器十分平静，所以童依依甚至平和的接了一句。
黑龙补充着威胁：“我会将他们捉来，然后吃了他们。”
语气充满了认真。
“龙族也吃人族么？我以为那只是人鱼族的习惯？原来在龙族眼中我们也只是食物啊……”童依依其实半点不信。
因为
黑龙不安的尾巴早就出卖了他。
这么看来，龙族还真是好懂……
童依依开始相信记载中龙族被人族欺骗的种种历史了。
听见少女这样说的黑龙马上慌乱起来：“不、你当然不是食物，龙族不吃人，我的意思是，虽然可以，但是人族并不好吃……不，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会那么野蛮。”
噗嗤……
没憋住的童依依笑出了声。
但很快她就担心令龙恼羞成怒，强行收敛起来。
可已经发生的显然不能就这么过去，黑龙语无伦次的话语瞬间就停下来。
巨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童依依。
以为黑龙对自己方才的行为不满，童依依认真几分：“抱歉，是我失礼了。”
在对方努力解释的时候笑场似乎是不礼貌。
谁知道下一刻黑龙就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了句：“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说完，在和童依依对视时，甚至羞涩（？）的移开了头。
心情复杂的童依依看着拿半个脑袋对着自己的龙。
即使他再怎么扭头，这样巨大的龙身在这个山洞里也无法令人忽视。
不明白这掩耳盗铃的行为意义何在，童依依深呼一口气：“感谢你的夸奖，那么，我们可以谈谈之前的话题吗？”
龙瞬间转回头，再一次强硬起来：“先立契。只要立契，山洞里的一切任你挑选。”
包括、包括他这条龙。
这么想着，黑龙的尾巴带着欢快的舞动两下。
那根顶在少女脑袋边上的带着他逆鳞火炎的手指还没有离开，只要少女愿意，契约就能成立。
尽管确认了对自己无害，可如果答应，感觉就和那些欺骗龙族的贪婪人没有差别了。
童依依叹口气，试探着询问：“这个契约对你……我想没有益处？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你是我选定的龙骑士。”
龙的回答认真的令童依依诧异。
紧接着她听见龙更认真的回答：“我想要成为你的龙。”
黑龙原来知道这契约代表着什么。
确实，这毕竟是龙族专属的契约。
童依依这么想着，似乎不答应，接下来的尖特之剑很难拿到手。
要先答应之后再解契么？
可这样听起来似乎有点始乱终弃的错觉。
童依依犹豫着，耳边却传来了不知名的声响，带着悠长回响的肃穆男声道：“答应他。”
很熟悉，这是光明神的声音，眼前的黑龙没有丝毫的反应，显然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光明神在线怂恿员工欺骗龙傻钱多的种族了。
童依依暗自吐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童依依的吐槽，光明神的声音传来：“他本就是、你的龙。”
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好，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童依依不禁挑眉，光明神的话里似乎透露了不得了的事。
童依依望着眼前因为自己良久没有回应而表现的局促不安的黑龙，明明是巨大的龙形，此刻却是被驯服的姿态匍匐着。
童依依：“为什么选了我呢？我只是一名小法师，我的两位骑士倒都是八阶的骑士。”
似乎以为童依依这话是要将自己往外推，龙的尾巴无精打采的垂落到地上，却又找不到回答的话语。
“答应他。”
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声音，这一次，却是自然神。
或许是自然神的神力没有光明神强大，黑龙的眼神一瞬间警觉起来，尾巴示威似的竖起，身子直立，在少女面前呈现一种守护的姿态。
很有意思。
在童依依看来，事情进行到这里，难得的让她来了几分兴致。
无论是光明神话语里的内容还是两位神族对自己和龙族签约的重视。
仿佛这是必须完成的仪式。
权衡一番后，此刻和神族强硬对立是不妥当的行为。
暂且来看，这个契约对自己并没有坏处，且解契的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
那么，答应也无妨。
“好，我们签订契约。”
答应的一瞬间，黑龙指尖的龙炎带着龙的逆鳞进入到童依依的体内。
与看起来霸道黑暗的龙炎不同，契约建立的过程，如同体内淌过温和的水，最后是一个小巧的客人居住在识海深处，小小的一个角落。
那“小巧的客人”正是黑龙的龙炎，也是签订契约的依据。
立契后的契魂安静本分龟缩在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和黑龙强悍的外表完全不同。
然而，对于童依依来说没有一丝不适的立契过程，在黑龙那并不相同。
孤傲的龙感觉浑身的血脉都在叫嚣着，抵制者不符合龙族本性的契约，这是一种原始的冲动，来自种族的天性。
精神都仿佛在撕扯，但黑龙并不后悔。
倒不如说，自从醒来后的彷徨感一瞬间消失了，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
像是等待了多年。
签订伴生契约后的龙骑士对龙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比龙自身可能都要了解自身
。
童依依睁开眼，看着眼前已经自契约的不适感中忍受过来的黑龙。
“那么，我想听听你都知道些什么，唐纳特。”童依依仍是优雅的坐在龙的宝藏上，仰着头看着面前的黑龙。
尽管是仰视，可周身的气息却处于上位。
。
“契约成立。”自然神站在世界树前，向仍在神殿的光明神报告着。
两位神明都无法清楚看见雾国的情况，好在自然神能离开神殿，观察世界树的变化。
“恩。”光明神传来一声带着疲惫的低声。
“那条龙还真是占尽便宜，”自然神面上仍旧是柔和的微笑，语气温和，只是眼眸微敛时，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不过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胆怯。”
那句想要结成伴侣契约的话终究没敢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之前就说过雾国会有老朋友登场，就是唐纳特！
关于唐纳特为什么刚凉凉就出现在这里还是一直成年龙，下一章就会解释
现在的依依觉得自己是个工具人，已经开始对神族产生怀疑了。
但是虐依依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感谢在2020-11-25 21:24:34~2020-11-27 00:1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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