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曙光
抬手,取。
这么一个两秒内完成的简单动作，让所有人看直了眼。
当事人也觉得奇怪。本以为有什么诈，周祁安果断召回白绫,随时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他肌肉紧绷,薄唇紧紧闭着,一刻都不敢懈怠。
然而拔出渔叉的瞬间,无事发生。
“……真的假的？”
在一众怀疑人生的表情中,周祁安开始怀疑神器真假。
熟悉的机械音来得十分及时：
【恭喜你获得五星级+道具。】
【你成为首位获得圣品阶级武器的玩家。】
外界，因为周祁安这随手一拔,同步开始响起了全服通告。
[蔚蓝]游戏论坛,这是玩家唯一能公开交流游戏相关内容的地方，每日有大量玩家在线讨论，借助它实现交易,组队等需求。
【以物换物，急需速度类道具,要求不能低于九十秒加速。】
【脑残楼主，你怎么不要求v个火箭呢？】
……
【求组队,具体要求见楼内】
……
每过几分钟，都有最新帖子内容的交替。
【惊爆！有玩家开出了治疗技能】
直到这个帖子出来,短短一分钟便引来上百条回复。
【真的吗？消息可靠吗！求联系方式。】
【组队道具我出,随一个加速道具,求组队,联系方式私信戳。】
【卧槽，治疗技能,还是第一次听说，求问是哪个初始物种进化方向啊！】
【是个菜鸟新人玩家，傻乎乎暴露了,不过治疗技能暴露了也无所谓。回楼上，是冰海天使。】
【海洋里还有这种生物？！】
正当无数人慕名而来火热讨论的时候，论坛顶端飘红：
【恭喜华夏晏阳区有玩家成为首位圣器获得者！】
“！！！”
震惊的半分钟内，手指甚至敲不了键盘，以至于如此劲爆的消息过后，没有人第一时间发帖求证。
论坛自动置顶多出一条精华帖：
【圣器出世，预计新开放相关系列副本二百二十个。】
【副本入口更新】
【新增世界副本入口：稻米野人山——隧道；东瀛人鱼之森——枯井；子南新村图书馆——电梯间……】
【武器排行榜单更新。】
【排行榜如下，请点击↓】
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空气都仿佛停止了。
精华帖用大篇幅足足上万余字介绍了更新内容，正在逛论坛的玩家脑海中却只反复滚动着一个词条：圣器，华夏，晏阳区。
原来神器居然还不是极致吗？
所以究竟是哪个混蛋幸运儿，得到了圣器啊！！！
游戏内的一些顶尖大佬却是看向某个
固定的方向。
晏阳区……既然知道了大致区域，有些事情就会容易很多。
此刻，没有人比周祁安更能了解圣器的属性。
【名称：金色渔叉
品质：五星级+
装备介绍：全服目前唯一圣器，这不是渔叉的叉，是牛叉的叉。钢铁般的叉刺专治各种不服，有14的概率造成二次伤害，金光闪闪，自带照明作用。
使用说明书：捕鱼讲究一气呵成静悄悄地偷袭，但是渔叉不同，任何时候它都要闪亮登场，因为真正的强大不需要掩饰。
附带疾射速度加成，可实现快速捕猎。
注意：它会让你的心，你的血液，你的一切像在大润发杀鱼二十年一样冷。】
圣器？
尽管已经握住有一会儿，但手柄处冰凉的触觉不减。
重伤状态下的玩家终于回过神，朝荀富翁投去不可思议的眼神，刚npc说什么来着？至纯至善之人才能触碰使用？
韩天生更是毫不客气带上全家：“放他爹娘的狗屁！”
除非副本里的纯善和外界理解的不同。
另一边，韩丽望着尚在流血的手腕，断掉的手掌提醒她，自己的不够格。
至少证明纯善的字面意思没有被曲解。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开局选择老婆祭天，再钓鱼执法害死同伴，继而放火烧山，最后鼓励大家去喂鱼的玩家，会被认定为纯善？
纯在哪里？
游戏它是老眼昏花，像荀富翁一样死掉了吗？！
“不是说只有好人才能持有？”大学生的喃喃传入耳中，周祁安只是最初怔了一下，很快不知想到什么，白着的一张脸上露出几分虚无的笑意：“好人吗？”
原来如此。
初始特性中，他的特性是亲人度100。
周祁安第一次看到特性时，只觉得十分讽刺，但逐渐就想通了。
二年前的一场大雾后，现实里的一部分人也发生了变化，只不过游戏里的玩家是进化，这部分人更趋近于荀富翁的死亡异变，变得嗜血残暴。
从头发和眼睛的色泽改变说明自己也受到了大雾影响，然而他从未有过杀戮的渴望。
我异变了+但我对杀戮没有欲望（四舍五入）=我是个绝世大好人
周祁安自我洗脑：“没错，我是个绝世大好人……”
这句话听到周围人耳朵里，不亚于吃了冻鱼的威力，极度生理性不适。
斯先生甚至掏了掏兔子耳朵，当是进了脏东西。
还没有来得及吐槽，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晃动。
众人第一反应是有人‘纯善’太过，遭了天谴。
直至从头顶散发金光的入口处涌入大量黑雾，玩家意识到和老天爷无关，而是外面出了什么事。
越发浓稠的黑雾中，充斥着各种不同的声音，甚至是语言，有蛇的嘶
鸣，蜘蛛的窸窣，人类的咒骂……每一个物种都在声嘶力竭，其中夹杂着极度的惊恐。
周祁安忽然厉声问：“几点？”
整个暗室空间都要濒临破碎，韩丽压下心中的嫉妒，看了下时间道具：“差十分钟零点。”
然后她听到了周祁安低声的咒骂：“该死，神像提前苏醒了。”
正常情况下，神像的休眠期是在午夜零点才会宣告结束，不知道是不是他拔出金色渔叉，神像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荀二……”
荀二许愿后被神像吞噬，进一步增强了邪神的力量，这应该也是原因。
得到宝物的喜悦被瞬间冲淡。
根据之前得到的线索，找到圣器，可以在休眠期内击碎神像。
休、眠、期。
二个字的大前提像是二座大山牢牢压在身上。
现在神像已经醒了，纵然他得到圣器，击碎神像的可能性必将降低。
“如果合力杀了荀富翁，再一直躲在这里严防死守，或许可以……”
念头尚未完全滋生出来，冰凉的机械音来得又快又狠：
【全体玩家请注意】
【圣器已被取走】
【隐藏地图即将关闭】
【即将传送玩家回地面，十秒钟后传送开始，10s、9s——】
周祁安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被一股吸力强行推送到上方，强行传送中令人丧失了方向感。
前方传来阴湿的气息，神像两颊笑得凸起，弥勒佛似的眯眯眼睁开了大半，它是所有黑雾的源头，定定注视着送到眼前的祭品。
游戏，我草你大爷！
周祁安恨不得仰天长啸，所有玩家里，偏偏只有他传送到神像面前，说不是故意针对，鬼都不信。
偏偏仰头的时候，又和神像来了个四目相对。
嘀嗒，嘀嗒。
他狼狈地用胳膊去阻挡。
黑雾凝结成的水珠要比天花板上掉落下的肉块腐蚀性更强，血淋淋的创面范围扩大。
原本的伤口受到二次伤害，周祁安痛得倒吸冷气，浑身上下只剩下头发完好无损。
进化过的发丝抗腐蚀性是真的强，竟然没有在这样的强酸中斑秃。
先前阻拦神像的海蛇已经被吞吃，嘀嗒的水声到最后几乎是哗啦啦地流动。如果再持续个半分钟不到，他身上恐怕一块好肉都不剩。
周祁安咬牙观察起周围，荀二不见了，看来是真被吞了。
后方传来大学生的痛呼，还有一些打斗声，玩家虽然不用直面神像，但荀富翁也足够他们受的。
周祁安无暇顾及身后，头也不回说：
“照顾好我的后背。”
一上来就遭受荀富翁攻击，陈缄现在觉得在死在npc手上前，都比被周祁安气死好。
他瞄准荀富翁和墙壁中间空出的一条小道，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楼下的异化程
度少一些，倒是可以想办法暂时离开二楼。
可即便成功脱离，谁也没有信心说能活过剩下的生存时长。
神像是一切灾难的开始，荀富翁和神像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击碎它，绝对能够迎来转机。
陈缄对周祁安说了什么，主要是脏话，然而后者什么也听不到。
神像的眼睛尚未完全睁开，黑雾顺着伤口钻入，周祁安的脑海中有千万道声音同时炸响。
“我愿意献上我的青春。”
“神啊，我愿意用寿命交换。”
“嘻嘻嘻，我要报复那些背叛我的人……”
以往无数拜过邪神的生物，那些充满执念的遗言以回荡的形式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每一次响起都令人头疼欲裂。
大脑有着最神奇的中枢，周祁安不光能听到这些声音，还能感知到它们的情绪。
千万种情绪同时迸发，他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滚出去……”
滚出他的脑袋。
神像不偏不倚依旧在面前，黑气令它的眼睛变得浑浊，俯视着猎物。
周祁安费劲地抬起手腕，一刻不停歇地思考如何脱困。
神像不能移动，而自己手中刚好有克制它的圣器。眼下的问题是……周祁安牙齿都快要咬碎，圣器虽好，使用的代价过分大了，好不容易前进了一小寸，他整个人险些昏厥过去。
【圣器使用中——】
【您的血量耗损400cc。】
使用圣器时，游戏甚至给他换了尊称，但是周祁安体验感为负数。
&相当于正常人一次的献血量极限，加上他本身就有伤在身，瞬间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周祁安深吸一口气，握住金属杆，下一秒几乎是连人带着金色鱼叉一并掷出去。
【圣器持续使用中——】
【您的血量耗损400cc。】
呼吸都变得困难，周祁安手脚无力，苍白的额头全是虚汗。
唯一带来愉悦的，是有轻微的裂缝声响起，渔叉尖端卡在眼睛中，更多的黑色雾气泥鳅般地钻入伤口。
“荀二。”
周祁安接近崩溃边缘，尽可能不让意识消磨，在脑海中呼唤起荀二的名字。
脑海里每道声音都对应着一张面孔，在无数张面孔中，周祁安不断重复着荀二的名字。失血引发了强烈的心悸，他神情都有些恍惚，大脑却运转地更快了。
荀二才被吞噬不久，意识尚未完全消磨。
而神像被渔叉攻击后有了裂痕，对于荀二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反击的机会。
一个年幼时就能想到喂鱼脱困的法子，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周祁安不信对方不会把握。
“入主邪神的意志，成为它，取代它……”
这才是我没有在客厅拆穿你的原因。
也是你最后的价值。
神像的眼
睛陡然变得凌厉，周祁安用力让鱼叉更近了一寸，毫不避讳地继续煽动着。
裂缝扩大的瞬间，神像的眼睛滴血了。
它出现了两张面孔！
周祁安确定不是错觉，另外半张脸有着荀二的影子。
周祁安笑了。
面板中生存指南的第二条，让天亮起来，看似是最没头没尾的任务，其实也是最好钻空子的。
——祈神。
人做不到的，就让神做。
哪怕是邪神也可以。
“万能的神啊……”
周祁安开始祈祷，即便手中握着个大杀器，口吻依旧虔诚无比：“请保佑天重新亮起，为此，我愿意献上……”
他突然顿住，露出一个十分恶劣的笑容。
神像靠人类的信仰和风险存活，
此刻神像面临被荀二反噬的风险，所以它现在急需有人来许愿，从中汲取力量。
对于荀二来讲，又何尝不是？
在这场拉锯战中，靠着周祁安制造的机会，荀二断断续续占据着神像的意识，他也算是一半的邪神了。
“一体双魂，”周祁安轻声说：“我该拜谁呢？我是该尊称伟大的旧邪神，还是继续呼唤荀二的名字？”
如果拜荀二，他的信仰和奉献自然属于荀二，拜邪神，那自当归属邪神才是。
神器还插在神像上，邪神受伤了，而且是重伤。
黑气逸散的瞬间，荀二无孔不入地抓住机会，进一步入侵邪神的意识。
该死！该死！！
被信徒反咬一口，神像那看似悲天悯人耷拉的眼皮都狠狠跳了一下。
信仰和奉献将快速帮它恢复伤势。
……只要有人现在来祈祷。
依靠愿力，它可以暂时封印住伤口。从而腾出手，去压制住这个放肆要取代自己的年轻怪物。
“人类……”
一道从未听过的空洞声音，回荡在周祁安脑海中：
“财富，美人，年华……吾能赐予你一切。”
古老的邪神不断蛊惑着。
后方，艰难应对荀富翁的陈缄等人咽了下口水。如果他们现在上去许愿，条件是让邪神放过自己，不就是一条生机？
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是担心一旦许愿的人多，邪神机会占据主动权，他们要付出的代价会很高。
肯定会有傻x卷起来。
杀了竞争者吗？
异化后怪物的本能作祟，玩家余光留意周围，想要剔除竞争者防止被卷。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虚弱又带着玩味的声音——
“竞价吧。”周祁安静静看着两张面庞交叠神像，咧开嘴角说：“谁的价格低，我拜谁。”
拜佛是要以物换物，他可不舍得像是荀富翁那样，轻易置换子嗣和财富。
哦，自己没有财富。
斯先生的车算吗？
周祁安轻咳一声，暂时抑制住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握着渔叉，真诚而热烈地继续看着神像，卷起来吧，现在是买方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