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准小仆人突然变成了小主人,确实也应该觉得恍惚。
恍惚过后，秋卷决定主动出击。
于是他又将脑袋往顾时靖身边凑了凑，说出的话像是在撒娇：“还有其他照片吗？我想看看以前的你。”
柔软的卷发因为贴近的动作不经意蹭到下巴,顾时靖眸子闪了一下,心跳莫名又加速了些,闷嗯一声,从电脑上调出了更多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一张一张，秋卷看得格外认真,就连眨眼的频率都变低了许多。
从六岁一直到二十二岁。
仿佛重温了一遍这十六年。
六岁的顾时靖，除了头顶那对兽耳和金色眸子，其他地方都与他的小主人一模一样。
金色眸子可以用蓝膜来解释。
兽耳……秋卷下意识便想到了常年缠绕在小主人头上的绷带,若是绷带下面有一对这样小小的黑色兽耳也是合理的，绷带的作用也能得到解释。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只待进一步被彻底证实。
镜头下的顾时靖总是淡着一张脸，与小时候眼睛弯弯将自己捧在手心的模样相差太大。
不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卷咬着下唇的力道不觉增大,牙齿在薄唇上留下了浅浅印痕。
难怪任务会与顾时靖捆绑。
难怪他会这么喜欢顾时靖。
原来,顾时靖就是他的小主人。
不知情的情况下,小主人又捡到了他,将他带了回去饲养，并给予了他与以前相同的名字。
他还傻傻地越狱逃跑，从他身边离开，兜了一个大圈子。
明明找了小主人十六年，找到他后应当是万分喜悦的，可秋卷心底的纠结却远远超过了喜悦。
他要向他坦白吗？
坦白的话，千丝万缕都会被牵扯进去，他根本无从说起。
原本他想的是，找到小主人后先以人类的身份与他相识，试探一下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饲养过的自己,日后有机会的话再向他坦白，没有机会的话就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毕竟让一个人类接受畸变体的存在难度还是很大的。
而现在，他早已与顾时靖相识，就只剩下了“坦白”这最后一步。
最难的一步。
他是只小笨鼠，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
等今天顾时靖离开之后，他去随身空间找阿灯商量一下吧，顺带着帮它把姐姐的平板充满电。
见小仓鼠紧咬着下唇，搭在腿上的漂亮手指也因为蜷缩露出了手背上的青筋，顾时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当即关掉了屏幕上的所有照片。
从小到大他都被制定严密的训练计划，切身明白所有事情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太过急于求成很大可能会将事情弄得很糟。
但他还是继续主动向小仓鼠抛线索道：“就只有这些了，我的存在是在六岁那年被曝光的，我的记忆也从六岁开始，
在这之前的所有文件都被销毁，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不知道那场融合实验给我融合的是什么样的一只畸变体。”()
融合实验？秋卷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关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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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实验已经被禁止了很多年，甚至在网上都是不被允许提起的，词条也无法被搜索到，小仓鼠不知道也很正常。
顾时靖简单解释道：“就是将人类与畸变体融合，使人类获得畸变体的强大能力，却又不丧失理智。但几乎所有实验都失败了，只成功了我一个。”
秋卷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睛。
他想起了当年住在小主人家里的那只黑色大猫。
大猫应当是小主人的母亲饲养的，总是黏着她，体型远比普通猫咪大太多，倒是与豹类相似，原来也是一只畸变体吗？还是说后来不小心被感染……
大猫几乎从未进入过小主人的卧室，而他又一直住在小主人卧室的仓鼠笼子里面，卧室的门总是关闭着的，故而他与大猫的见面次数很少，而且当时的他只是一直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小鼠。
但现在看来，顾时靖很有可能是与那只大猫融合的。
但秋卷还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于是秋卷小声又问：“你的家人呢？”
顾时靖微眯了一下眼睛，“我没有家人。”
他应该有吗？
院长说他是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自己，不到六岁的他肯定没办法仅靠自己便能饲养好一只小仓鼠。
所以，他应该是有家人的。
这一结论使他的心跳又加快了一些。
可他心里也很清楚，若他的家人还在世，这么多年都不联系自己，也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若他的家人已经不在世了，他还是想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秋卷低下头，没再说些什么。
他知道小主人当年生活的地方并不是主城，也不是艾登城。
当时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野外，他在周边绕了好久好久，一个与人类相关的建筑都没有。
而且被小主人饲养了那么久，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其他人类，就好像他们与世隔绝了般。
所以他猜测，当年小主人一家并没有住在安全区，而是住在野外，在野外搭建了一处住所。
他在编造自己身份的时候用的也是“与家人一起住在野外”，严格来说，并不算撒谎。
野外是危险的，小主人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小主人的母亲与那只大猫……估计是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顾时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送菜过来的人给他打的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
顾时靖当即起身，开门，朝另一边站着自己家门口的男人招了招手。
对方赶忙小跑了过来，将手里的食材交给了他。
秋卷好奇地从顾时靖身后钻出脑袋，本想帮顾时靖搭把手，但顾时靖的力气很大，完全不
()需要他的帮助，秋卷只能在送菜的人走后乖乖将门关上。
被这么一打断，方才的话题没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正巧，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从对方口中套话。
于是顾时靖问：“现在教你做饭？”
秋卷点点头，将心底的纠结暂时搁置在了一旁，反正来日方长。
食材很多，新鲜又丰盛。
忽然，顾时靖从身后将一个什么东西穿在了他的身上，秋卷眨眨眼睛，低头瞅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小围裙。
顾时靖解释道：“系上围裙，油污就不会弄到衣服上面了。”
原来如此。
秋卷下意识便想着给阿灯也买一个围裙。
但是转念一想，水母又不用穿衣服，身上脏了洗洗就行了，心底有些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时靖不知道秋卷心底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小仓鼠穿围裙也很可爱。
顾时靖的耐心教导下，秋卷学会了开关火，学会了热油，学会了翻炒菜……
当然，第一次做饭并不是顺利的，油溅到手背上的刺痛感使他眼底泛起了些生理泪水，翻炒不及时菜也糊了一部分，口感很差。
最后，顾时靖取代了他的位置，煎了一块牛排。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饭点，再这么下去小仓鼠的肚子又要咕咕叫了。
顾时靖将牛排切成了两份，一份只稍稍煎了一会儿便盛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些生的血水，另一份则煎得久一些，嫩而不生。
煎得久些的被他盛进盘子里面递给了小仓鼠，沾着血水的则属于他自己。
“你的不用再煎一煎吗？”秋卷疑惑地问。
“我喜欢吃生一些的，”顾时靖回答，“会害怕吗？”
秋卷听罢微愣，飞快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怕的。”
顾时靖回答：“人类大多都是不吃生肉的，只有兽类或畸变体喜欢吃。”
不过小仓鼠好像一直比较喜欢吃熟食一些。
秋卷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话里的意思。
原来，顾时靖一直只喝营养液，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喝营养液，也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那些食物，而是因为他拥有着与野兽和畸变体类似的口味，喜欢生肉。
怕吓到别人，他便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换成普通人类看见他啃食一块鲜血淋漓的肉，十有八九是会被吓到的吧。
但秋卷不是什么普通人类，于是他道：“在我面前不用顾虑这些的，我胆子很大的。”
顾时靖听罢弯了下眼睛，突然很想摸一摸他的脑袋，无奈手里拿着盘子和刀叉，空不出手。
他知道秋卷不是什么普通人类，大概率不会被吓到，但他希望能在秋卷面前展示完整的他，也希望秋卷能够接受完成的他。
他不知道在秋卷的印象中长大后的小主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但他找了十六年，他不想让他失望。
回到餐桌，两人一同享用了这顿牛排，以及被秋卷炒得乱七八糟的土豆丝。()
土豆丝的卖相不行，味道却还马马虎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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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顾时靖又教会了秋卷如何洗碗，虽然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小机器人05来做，但多一项技能怎么也不是坏事。
做完这一切，秋卷又打了个哈欠，准备午睡片刻。
小仓鼠的生活习惯十分规律。
顾时靖见状带着笔记本先离开了，说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顾时靖离开之后，秋卷飞快锁上卧室的门，拉上窗帘，下一秒，手里凭空出现一个关机已久的平板以及平板充电器，秋卷将平板充上电后便钻进了随身空间里面。
“阿灯。”秋卷将扑过来的小水母抱了个满怀。
自从顾时靖出事那天起，秋卷便没再回过随身空间，只往随身空间内装了些海水，阿灯一直有些担心他的境况。
如今见他穿着干净整齐，还带走了姐姐的平板和充电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平安到达了主城并拥有了一个安全的小屋。
秋卷坐上柔软的草地，一股脑儿向它讲述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今天发生的一切。
阿灯听罢再次惊讶得触手乱舞。
那个人类竟然就是秋卷的小主人！这也太巧了吧！！
“……大概就是这样。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了。”秋卷声音迷茫。
他知道，他是不想瞒着顾时靖的。
他是顾时靖的小仓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喜欢被顾时靖饲养，他喜欢他的主人。
但他不知道要在什么样的时机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他。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阿灯问。
顾虑……
怕顾时靖接受不了他的身份吗？
如果他的小主人是其他什么人类，他可能会有这样的顾虑，但如果这个人是顾时靖，他好像完全没必要有这样的顾虑。
当初不敢向顾时靖坦白只是因为他怕身份暴露之后没办法进入主城寻找小主人。
顾时靖身上的使命不允许他放任畸变体进入主城，哪怕顾时靖为他破了例，他也不想让顾时靖为难。
至始至终，他好像都没太担心顾时靖会介意他的畸变体身份。
退一万步，若是自己的身份真的让顾时靖觉得为难了，大不了他离开安全区就是了。
十六年来，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找到小主人。
如今找到了，还要忍着不与他相认，实在是太难为鼠了。
还是说他在担心顾时靖会介意仓鼠形态的自己欺骗了他吗？
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找小主人。
四舍五入，他是为了顾时靖骗顾时靖的，顾时靖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和鼠计较吧……
大不了他再变回仓鼠的形态撒撒娇就是了。
果然，一件事情自己怎么也想不通的时候，
()局外者一句话便能轻易点播。
秋卷一把将小水母抱进怀里，声音愉悦：“我知道了！谢谢你阿灯！平板充满电我就给你送过来。”
阿灯：“……00？”
虽然它也不知道它为秋卷带来了什么帮助，但见秋卷这么开心，它也与他一样感到开心。
离开随身空间，秋卷迫不及待地给顾时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怕他在忙，便没打电话。
【我有事情想对你说】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估计是真的在忙。
秋卷捧着手机躺进被窝里面，因为心底惊喜睡意全无，闲来无事，在手机上搜索起了“顾时靖”的词条，想要更了解他一些。
秋卷不止一次地感叹——网络真是个好东西。
可突然，他盯着几条搜索结果完全怔住。
【顾时靖的暗恋对象】
【顾时靖为爱搬家】
【顾时靖喜欢的类型】
……
秋卷飞快眨了一下眼睛，一些片段忽地闯入他的脑海当中。
若不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他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
他依稀记得……顾时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当初正是顾时靖本人当着小仓鼠的面搜索的这些词条，而他本人对此并没有任何反驳，反而兴致不错地翻看了许久。
秋卷没来由地有些心情低落起来。
秋卷也点开了这些帖子，一楼一楼看了下去。
许多人都在好奇猜测，但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让他心情彻底跌破下限的是顾时靖一直到晚上天黑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顾时靖会不会去找那个人了？秋卷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虽然不懂人类的感情，但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要努力去追的，就像动物界的求偶行为。
秋卷就这么蜷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时间渐渐来到傍晚，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起来，秋卷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一想到吃饭，他便又控制不住地乱想顾时靖会不会在那个人的家里给那个人做饭，会不会是在陪那个人吃饭，会不会和他一起洗碗。
他变得好奇怪。
……
与此同时，门外客厅的沙发上，某个属于顾时靖的手机正安静呆在那里，逼红的电量显示不足5％，就快要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