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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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世俞的死就像投入湖水的一颗小小石子，虽掀起几圈涟漪，却惊不起什么大的风浪。chunmeiwx
很快到了除夕。
崔翎衣晚上要去给章世俞守夜，明仙下午也要下山与家人团聚，崔町于是将除夕的团圆饭安排在中午，几人坐在一起吃过饭，便当过年了。
吃过饭后，又陆续有人上山凭吊。
客院中嘈杂喧闹，戚戚哀哀的哭声陆陆续续，像断了线的雨水。
吃饭吃得已经非常简单，崔町不想让闻青轻再经历一个哭声震天的新年，仔细思量，也想不出什么清静地方可以安置她，抬眼望见书房中几卷借来的古籍，让长生喊闻青轻过来。
“一会儿，一会儿就来。”脆生生的声音从小屋里传出来。
闻青轻打开装满金叶子的精致木匣，将师父和小姑姑给的压岁钱统统放进去，又将木匣阖上，和她的小陶罐一起放在枕头边，这才满意，抱着她的小猫去找师父。
崔町弯下腰，将几卷古籍递给她，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劳烦轻轻，帮师父将书还给太子殿下吧。”
闻青轻点点头：“嗯嗯！”
“我这就去，”闻青轻把古籍盖在小猫头上，小猫喵呜两声，发出软绵绵的声音，“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必这么着急，前山生人太多，晚些时候回来也没什么。”崔町温和开口。
闻青轻巴不得这样。
这些日子前山总有许多陌生人来，一开始对她都很好，还会给她糖吃，问过姓氏，知道她不姓章也不姓崔，就彻底不搭理她了。闻青轻不喜欢这些人，他们只喜欢那些名气很大的姓氏。
可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呀！
闻青轻有点委屈，但师父和小姑姑都太忙了，师兄又总是下山，长生帮师父送信去了，她没有人可以说话。
——
清晨时分，薄薄的积雪盖在假山青苔上，掩住院中少有的几缕绿色，小院更显清冷。
江醒对所有节日的态度都很消极，今日照旧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
宋书敲了两下门。
“进来。”江醒翻过一页书。
宋书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匹青色锦缎，说：“这是京师新送来的上等衣料，殿下寻常不穿这个色的衣裳，不如……”
他顿住。
江醒抬眼看他：“不如。”
宋书讪讪，接着说道：“我看闻姑娘有很多衣裳都是这个色，她应当喜欢，不如裁给姑娘做新衣吧。”
“你对她倒是很上心。”江醒看看宋书怀里抱着的锦缎。
历来京师送来的衣料，无不珍贵华美，举国都找不出几匹，摸起来也柔软。
只是，宋书对闻青轻的过分在意，令江醒觉得奇怪，又想起闻青轻每每来此，但凡看不见宋书，总要问一句，少年垂首，目光落上简帛中的文字，不紧不慢道：“你们两个关系倒是很好。”
宋书摸了摸鼻子。
他跟闻青轻关系当然好啊，殿下不知道他废了多大心力才跟闻姑娘处好关系，不然怎么哄她来陪殿下喝药，他哄骗小姑娘，他罪孽深重！他愧疚啊！
但这些当然不能跟江醒说。
“过年了嘛。”宋书只是说。
江醒从竹简中抬头看过来。
宋书顿时意识到在殿下眼中，过年和新衣是联系不到一起的，毕竟太子殿下一件衣裳不穿第二遍。
他连忙解释：“按照习俗，过年都要裁新衣裳穿的。”
江醒安静片刻，说：“既然有这样的习俗，直接裁料子给她做新衣就是了，不必来问我。”
宋书眉眼舒展，连声应是。
窗边，江醒又想了想，说：“今年送来多少匹布，都给她做衣裳吧，留几件在院中，她要是在这儿睡着了还有换的，其他都送到崔君处。”
“是，”宋书又问，“殿下不留一些吗。”
“没什么好留的。”
这种衣料珍贵稀少，全给她都裁不出多少件，他不至于跟小姑娘抢衣裳穿。
江醒很快定下这批上等衣料的归属，一抬头，看见闻青轻抱着小猫走进院子，小猫头上还顶着几卷书，只露出一个尖尖的耳朵。
她的表情与平常没什么不一样，但江醒还是觉得不寻常。
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
她平日里来都是用跑的，什么时候安安分分走过。
“殿下,新年好！”闻青轻进来，朝他问了个好，将怀里的古籍还给江醒，声音软乎乎的，“师父让我来还书。”
“嗯。”江醒接过古籍，随手推进一侧的书橱里。
“你今日不开心？”江醒侧眸看她。
“！！”闻青轻仰着小脸，眼睛睁得圆圆的，悄悄捏捏袖角，“殿下怎么知道。”
“猜的。”江醒让她坐下。
她一路走来，耳朵被冻得红红的，江醒拿浸着热水的干净帛布给她揉揉耳朵。
闻青轻低着头，絮絮说起这些日子遇见的上山吊唁的人，娇声娇气的：“我不喜欢他们，他们对师兄都很好，问过我的姓氏就不理我了，哼，没有见识，我的姓也很好听呀！”
“嗯，没有见识。”江醒把帛布浸进温水里。
闻青轻还太年幼，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区别对待，难以排解自己的失落，闷闷在江醒案上趴下，纤长的眼睫一眨一眨的，戳戳白纸，又说：“我的名字也很好听。”
江醒笑了一下：“嗯，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闻青轻望望他，有点害羞，耳尖红红的，她又揉揉耳朵。
闻青轻今日觉得委屈的事，在江醒看来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世上永远都不会缺少这种人，只要你没办法向他们提供利益，或者难以满足期待，他们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看不起你，哪怕明面上不敢，也会在心里轻视。”
“现在的理由是你没有他们所熟知的高贵姓氏，来日可能就会因为你在偏僻山间长大的经历，这不值什么。因为你讨厌的这些人，不过是连幽州都没有去过的东西。”
因为这种俗物把自己弄得不开心，真是不应该。
江醒低头，闻青轻这次终于没有睡觉，非常乖巧地听他的训示，太子殿下非常满意，奖励性地揉揉她的脑袋。
但闻青轻眼眸湿湿的，看起来听懂了，但还是有些不理解。
江醒说：“你记得你的名字很好听就是了。”
“记住了吗。”江醒捏捏闻青轻的脸。
“呜……”闻青轻觉得冷，双手抓住少年冰冷的指节，乖乖点头，“记住了。”
她大致明白了，也知道殿下在安慰她。其实有人听她说话她就会开心一点了，但太子殿下这样安慰她，她很开心，非常开心！
太子殿下还是很好相处的！
闻青轻悄悄往江醒那一侧挪了挪。
江醒注意到她的动静，也没有管她，却记起云水湖小舟上，崔翎衣喝了许多酒才把章世俞灌醉，拿着船桨浑身颤抖把他敲进水里的样子，杀个人而已，怎么这么艰难。
他散漫想着。
宋书敲门进来，说京师送来的锦缎已经清点好了。
江醒于是让闻青轻去量尺寸。
闻青轻跟着宋书离开，一进侧室，就看见几个裁缝，还有案上摆着的光华灿烂的锦缎，这些锦缎又轻又薄，质地柔软，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她情不自禁摸了一下，想起这是江醒的，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宋书和善说：“这些都是殿下拿来给姑娘裁新衣的，姑娘喜欢什么，尽可挑一挑，我让人先做。”
“为什么呀。”闻青轻迷茫。
“过年了嘛。”宋书拿出和刚刚一样的回答。
闻青轻被说服了。
很是很是，过年就是要裁新衣裳的，师父也给她做了许多件呀。闻青轻喜欢这些漂亮的布料，围着长案一点点挪，走不动路，刚刚的不愉快统统被抛之脑后。
待尺寸量好，闻青轻已经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料子，是一匹天青色带云纹的锦缎。
她开开心心出门，脚步都轻快起来。
她再回书房时，江醒依旧在看书，闻青轻在他身侧乖乖坐下，她心情一好，整个人都活泼起来，江醒让她自己写字。
“殿下，这是什么。”闻青轻注意到小案一侧的白纸。
江醒扫了一眼：“将要寄出的信。”
“只有一句话吗。”闻青轻有些奇怪，她以前见过的信都比这个长很多。
江醒不以为意：“祝贺新春而已，还要写多少。”如果不是宋书一直催促，他一句话都不想写。
……好吧。
闻青轻接受了，她把这张纸往江醒那侧推推。
笔架上，一只毛笔没洗干净，墨水滴下来，空空荡荡的白纸上，一滴黑墨洇开，格外显眼。
闻青轻犹豫片刻，取出笔在纸上画了一只顶着横批的可爱小猫，洇开的墨迹被她添了几笔，变成小猫的爪爪。
很好！很好看！
闻青轻咬着笔头，非常满意。
她这样忙碌，江醒低头看了一眼，怔住：“你在画什么。”
“有墨洇上来，”闻青轻说着，注意到江醒冷淡的神色，有点心虚，丧丧垂着脑袋，目光落在横批上还没写完的新春快乐上，她的声音轻下来，“我想遮掉它……我错了。”
“殿下，您罚我吧。”她意识到自己犯错，搁下笔，等待发落。
江醒默了片刻，说：“没什么，你画吧。”
闻青轻松了一口气。
她好奇问：“这是寄给谁的。”
江醒声音平淡：“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抱歉来晚了，发红包补偿，啾啾。下一章入v，v前三章也发红包。向宝贝们汇报一下进度，前期养成应该快结束了，二十五章前后轻轻应该就会长大去京师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写这本书能得到宝贝们喜欢一直惴惴不安，非常感谢宝贝们支持，不管是点击还是评论，真得会给我很多动力和快乐，总之非常感谢你们喜欢；倘若v后也有幸得到垂青，真的感激不尽，呜呜呜我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承诺的，总之一定吸取上两本书的教训坚持日更，争取写出我能写出最好的故事，不让眷顾我的天使们失望，亲亲感谢在2024-02-0901:25:20~2024-02-1001:4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342478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饕餮荡开宇宙22瓶；xyz、suyi20瓶；闲安6瓶；橘子fairy5瓶；638519924瓶；温温我的老婆3瓶；稚甜2瓶；季惜、月见山、柠檬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