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馄饨
病房外许潇瀚看着应嘉佑低着头回消息微微蹙眉问道：“你在和周言聊天吗？”
“你管的着吗？”应嘉佑没好气的回答。
“他说他想休息，你不要打扰他。”
“这时候装什么深情，”应嘉佑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心疼他就不会让他去那里打工了。”
这话说到许潇瀚的痛处上，他心怀愧疚，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沉默着。
应嘉佑感受到他低沉的气压撇了撇嘴，刚想再嘲讽两句时他哥就给他打来了电话：“佑佑，晚上带着云亭一起来星悦饭店吃个饭，咱爸可能有事要问你们俩。”
“啊？哥，几点到啊？”
“六点，你在哪呢，来不及的话六点半也行。”
应嘉佑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又看了眼许潇瀚，最后还是不耐地答应了下来：“知道了知道了，现在都五点了，烦死了每次都这么着急。”
等挂完电话，一旁的陆云亭侧过了头疑惑地看向他，应嘉佑突然就被他亮晶晶的眼睛吸引了。
“他虽然不帅，但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啊，不像许潇瀚那个渣a。”
陆云亭拽了下应嘉佑的衣袖问：“怎么了，小佑？”
应嘉佑才如梦方醒般地回答道：“啊，我爸说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们现在就得过去了。”
“啊？那你朋友怎么办？”
“我可以照顾他。”沉默许久的许潇瀚兀地开口。
应嘉佑不情愿地开口道：“那你先照顾他吧，医生说要留观二十四小时，哦对，他玩偶熊还在我们车里，你帮他收好，我们先走了。”
“好。”
玩偶服毛绒绒的，看起来很可爱，抱起来也有些沉，在许潇瀚把玩偶服抱到自己车上的时候他胸口有些发闷——这么热的天，穿着这么厚的衣服，还中暑了，为什么不和他说缺钱了呢？
回到病房前，他轻轻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后他推门而入，就看到床上熟睡着的周言。
许潇瀚走到床前坐下，释放了些信息素安抚他，随即又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许潇瀚忍不住皱眉：“昨天晚上没上药吗？手上的红印根本没处理吧，烫出来的泡也没好……”
许潇瀚握住周言的手腕内心叹了口气：“上次拉他的手时他手腕哪有这么细，今天是晒了多久，皮肤到现在还红着，昨天脖子发红也是被晒的吗？”
“你在……干什么？”周言睡的并不安稳，当感受到许潇瀚的信息素时他就醒了，可是他没想到许潇瀚居然拉起了他的手反复端详，都没发现他已经醒来的事。
许潇瀚一时有些尴尬，他放开了周言的手道：“你怎么没上药，红印都没消。”
“许潇瀚，”周言低垂着眼睛小声地说，“你不要给我错觉了，我太笨了，搞不懂你的想法。”
许潇瀚的心似乎变成了一只气球，周言的话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在不断的扎着他。
“什么……错觉？”
周言翻过身去，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喜欢我，不对，你讨厌我，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尽管他说的很慢，很努力地在压抑委屈和难过，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你不要关心我了，我怕我忘不了你。”
嘭。气球爆了。
他怕忘不了我……是什么意思？
许潇瀚平时快速运转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他已经不喜欢我了吗？要遗忘我吗？怎么办。
许潇瀚第一次这么慌张，他望着周言的后背好像在看着一束即将消失的光辉，昔日里和他说话都会加“呀”“啦”“啊”的人，现在和他说话都是“哦”“嗯”“好”，然而这些转变都是他许潇瀚一手造成的……
许潇瀚白天在墓地待了许久，乱糟糟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下午又沿着小时候常去的大街走了很长时间，明明之前从那里走过想到的都是洛昱牵他手的记忆，可是下午他的脑海里都是周言的身影。
有叽叽喳喳地周言，有气鼓鼓一言不发的周言，有委屈巴巴看着他的周言……
每个“周言”都是有温度的，像是初夏盛放的月季，温暖热烈。
然而现在的周言说要忘了他。
怎么办。
他不想这样的。
“咕……”
周言的肚子叫了声，打破了病房里几乎要凝成寒冰的气氛，周言尴尬地捂住了肚子。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许潇瀚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周言想到了之前许潇瀚带他吃过的虾仁馄饨，才二十块钱就有满满一大碗，当时他还把碗推给许潇瀚强迫他吃他剩下的，许潇瀚满脸拒绝的推开了，周言见他的反应“咯咯”地傻笑。
“我想吃虾仁馄饨。”再吃一遍覆盖掉上次的记忆吧。
“好。”许潇瀚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不要香菜和葱花，紫菜要……多放。”周言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提的要求会让许潇瀚感到不耐烦。
许潇瀚却是身形一顿，声音微颤：“我知道。”
“我会把钱转给你的！谢谢。”
许潇瀚心里忽然就很难受，他深吸了口气说：“……不用了。”
周言还是打开了手机给许潇瀚转了二十块钱，他不想花他的钱。
这时周言才看到高阳在他睡着的时候发来的消息：【周言，听说你中暑晕倒了，现在好些没有，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你】
周言忙回复道：【抱歉抱歉，我刚刚睡着了，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来看我了，但是明天我就不去那里打工了】
【好的好的，人没事就好，之后那边我去】
周言突然想起来高阳是做视频剪辑的，他忙问：【高阳，我之后当游戏主播的话你能来给我剪视频吗，署名是你，不会少你的钱】
【你要当游戏主播啦？真的吗？】
【真的真的，到时候我就找你剪视频哈～】
【好，一定包你满意！】
【一言为定啦高阳】
【一言为定！】
关上手机后周言脸上泛起笑意，帮助别人的感觉真好啊。
馄饨店。
许潇瀚排着队看着冒着热气的馄饨出了神，上次带周言一起吃馄饨的时候他还撇着嘴问：“馄饨能有什么好吃的呀，我带你吃大餐好不好？”
可是当吃下第一口馄饨后，周言就用那亮的过分的眼睛看向他，语气惊喜：“哇许潇瀚，街边的馄饨怎么比五星级饭店的还好吃呀！”
许潇瀚回忆着笑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周言还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自己又是何德何能可以被他喜欢着。
明明自己是一个那么精于算计，卑鄙不堪的人。
而且自己也不该心动的。
在知道洛昱日记本之前，对周言的心动是对洛昱的不孝。现在对周言心动则是对周言的残忍。
明明是自己毁了他富足安逸的生活，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再靠近他。
可是他还是心动了。
“或许我很久之前就心动了，一直没承认，自欺欺人说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是为了计划。”
许潇瀚咬了咬牙，那些说辞不过是为了安慰他自己，证明他没有忘记为洛昱复仇的初心。
许潇瀚叹了口气。
等再回到病房后，他帮周言打开了食盒和餐具，递过去时嘱咐他：“小心烫。”
周言点了点头，轻轻地吹着气，馄饨们一个个油亮油亮的，皮薄馅多却又小巧可爱，周言咬了一口馄饨，馅料的美味和薄皮的丝滑感在他口中迸发出美妙的香味，珍馐佳肴也不过如此。
许潇瀚看着周言鼓鼓的腮帮，神情变得柔和极了，他突然很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这样他们就不会离开了。
“你缺钱为什么不和我说？”许潇瀚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前阿姨说你把你的奢侈品都卖了，那些钱都转给周……周先生了吗？”
周言吃饭的手顿了顿，半晌后他点了点头索性承认许潇瀚的猜测，他不想告诉许潇瀚自己被骗钱了，许潇瀚一定会觉得他很笨的。
“那，为什么不找我，要去那里打工？”
周言咬了口馄饨，把不舍和悲伤都吞进胃里，他唇齿不清地说：“因为我离开你之后也要自力更生。”
唇齿不清，不是因为烫，是因为痛。
许潇瀚沉默了。病房中安静的能听到勺子翻搅的声音。
“我不想吃了。”周言看着剩下的大半碗馄饨皱了皱眉，他有些食欲不振，之前还能吃一大半现在只能吃下一小半，他一想到剩下的馄饨都要被倒掉浪费就有些心疼。
许潇瀚接过剩下的馄饨问：“不再吃点吗？吃饱了吗？”
“嗯，我吃不下了。”
“好。”许潇瀚皱着眉拿起周言用过的小勺舀了一个馄饨尝了口，内心担忧更重：这和之前带他吃的没什么区别啊，他怎么就吃这么点？
周言看着眼前的一幕张大了嘴巴：“你，你干嘛吃我剩下的啊？”
许潇瀚茫然地抬头：“你还要吃吗？”
“不要了，可是……你是不是忘记给你自己买了？”周言试探地问。
许潇瀚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想吃周言没吃完的馄饨，于是他顺着周言的话点了点头道：“嗯，忘记了。”
“哦，那你早说嘛，我就吃快点了，现在都要凉了……”周言低着头有些自责。
许潇瀚忙摇了摇头说：“不凉，很……温暖。”
如果你不想忘记我就更温暖了。
吃过饭，周言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许潇瀚就开始释放信息素让周言早点睡觉。
周言突然有一种许潇瀚在哄他的错觉，他急忙闭紧了眼睛，心想：“不要自作多情，刚刚是我剩的太多他不想浪费才吃的，现在他只是想让我快点睡着好离开这里。”
许潇瀚那充满安抚性的信息素周言根本无法拒绝，没多久他就安心的睡去了。
许潇瀚看着熟睡中的周言，轻轻地摸了摸周言的头发，眼中情绪纷杂。
这时周言的手机响了，许潇瀚忙接了电话，边朝门口走去边压低声音问：“哪位？”
“诶？你是许先生吗，我是家政李欣。”
等出了病房门后，许潇瀚才恢复正常的音量：“嗯，怎么了。”
“啊，我们想问周先生怎么还不回来，您和他在一起吗？”
“对，我们今晚不回去了，你们明天早上早一点做好周言的早饭，我七点半去拿。”
“做周先生喜欢的沙拉三明治和牛奶可以吗？”
“可以。”许潇瀚想起了什么嘱咐道，“牛奶要热的，装到保温杯里，记得用舒化奶，他乳糖不耐受。”
“嗯嗯好，我们都记着呢。”
这时听筒里传来了张家政的声音：“许先生和周先生是和好了吗？”
李家政忙“嘘”了声。
许潇瀚面色如常地说了句：“记得准备好。”而后就挂了电话。
周言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那满满一张a4纸的东西他都记得。只是之前他一直没在意过周言的日常起居和生活饮食。
许潇瀚刚想把周言的手机关上突然看到了一个叫高阳的人，许潇瀚忍不住好奇心点开了那个最后一条消息是“一言为定！”的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