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狗和野猫
林寒的唇舌皆在忙碌,哪里顾得上点曲。
内侍魏彬透过屏风望了望,随即克制地收回目光,思量片刻,轻声道:
“有劳柳姨娘,弹《蝶恋花》吧。”
他不过二十出头,可长得非常着急,言行又稳重老成,颇有老干部气质。
郡王乃武将,中毒前曾驰骋沙场,喜听苍劲辽远之曲。
《蝶恋花》并不合郡王口味,不过柳小弦冰雪聪明,即便视线被苏绣遮挡,也猜得到浴室内正是一片春光。
她于彩瓷绣墩落座,向魏彬浅笑颔首,淡淡素妆,清丽非凡。
正如诗中所写,她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低眉信手续续弹,轻拢慢捻抹复挑,清雅细腻音婉约,旖旎动人助情兴。
然而,曲子再好听,也阻挡不了宋暖暖内心狂奔的一万匹草泥马。
“靠,狗男人!”
她暗暗骂了一百八十次,只因今天的阿秒是不折不扣的大狼狗!
不止揉揉捏捏,还连啃带咬,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
更离谱的是,这还是一只有音乐感的狗,手和嘴皆随乐曲音符而动。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懂音乐!
宋暖暖周身又酥又疼,还要竭尽隐忍,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纵然已视节操为路人,可闺蜜就在十米开外,她奄奄一息的羞耻心仍在垂死挣扎。
“狗男人,别瞎折腾了,你就是豆腐店的买卖——软货!”
她正悄咪咪骂着,忽然…
咦?不对劲!
她的大腿心被戳了一下,好痛!
林寒的呼吸又粗又重,急急道:“手!”
“啊?”宋暖暖还未从阿软逆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笨!”
林寒目光如炬,咬牙挤出一个字,将肩上的小手拽入水中,顿时砸出一片水花。
昨夜引导过的,今日还得再教一遍。
这蠢丫头若是他手下的兵,非得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宋暖暖满心无奈,只好念咒——
天门开,地门开,五路财神进门来!
我是人间富贵花,时时刻刻财运发!
第二遍刚开头…
哦吼~
还是熟悉的十秒,还是原来的感觉!
宋暖暖长吁一口气,每日十秒任务完成,收工!
可林寒尚未尽兴,还攥着她的手不松开,头再次埋进她的柔软处:
“继续!”
宋暖暖此时的心情,就像被迫加班的冤种打工人,心里不免骂骂咧咧——
“狗男人死心吧,回锅豆腐,只能软上加软,软成碎渣…”
咦?
奇迹出现了!
阿软,竟然又行了!
宋暖暖搭在男人肩头的左手倏而收紧,差点脱口而出——
“阿软,你还是我认识的阿软吗?你被阿硬夺舍附身了吗?”
好吧,新一轮的念咒开始。
第二遍,哦吼~
十秒哥,不愧是你!
折腾两遭,林寒终于消停,高冷的脸上难得有了惬意之色。
虽然时间没有变长,可次数增多,实实在在是好兆头!
他体力尚且不济,此刻颇为疲惫,可还有精力鸡蛋里挑骨头:
“你怎么和野猫似的!”
“野猫?”宋暖暖刚从他身上下来,不解其意。
林寒从水里捞出她的“猫爪”,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手指:
“指甲太长了!”
宋暖暖这才发现,郡王肩头有几道长长短短的红痕,是她方才不小心抓挠出来的。
我的天呐!
这胆大包天的爪子,好死不死,竟然弄伤了郡王的千金玉体!
“妾身罪该万死,求郡王恕罪!”宋暖暖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在浴池,非得给他磕一个不可:
“妾身这就给您上药!”
她脑中飞速闪过两种最有可能的惩罚——
罚跪,或罚月钱。
罚跪无所谓,大不了膝盖疼几天,总不会掉一块肉。
但罚月钱万万不行,那可是真真切切的肉疼啊!
先贤有云,是可忍,破财不可忍!
“无需上药”,林寒音调倦懒:
“我又不是纸糊的,不至于被猫爪子抓坏。”
宋暖暖生怕被扣月钱,主动贴上前求虐:
“要不然您多抓妾身几下,解解气?”
如此没出息的央求,着实有损颜面,她可不想被弹琴的闺蜜听到,只能俯身趴在郡王耳旁讲。
这暖意融融的气息,吹的林寒耳朵又痒又酥,还怪舒服的。
他斜眼一瞥,见那瓷白的脖颈上尽是青红泛紫的痕迹,煞是楚楚可怜,想再咬几口都下不去嘴。
“我不止不罚你,反而还要赏你”,他把玩玉手,朗声吩咐:
“魏彬,晚膳给宋氏加三道菜——核桃酥、核桃糕、核桃羹!”
宋暖暖的脑门瞬间出现三道黑线。
什么鬼?
怎么都是核桃?
难道…
她强忍白眼翻上天灵盖的冲动:“您是在委婉嘲讽我笨吗?”
“不委婉,很直接!”
林寒直白且犀利,将佳人的手翻转过来,啪啪打了打红彤彤的手心,端方的脸严肃地绷着:
“任何事情,我都不喜欢教第二遍,下次若再呆呆木木的不用心,我可真要罚了!”
他的赏赐和言语,伤害很大,侮辱性更强。
假如宋暖暖有女主光环,当场就会用唾沫星子喷死他——
这么爱送核桃,怎么不给姑奶奶承包整片核桃林呢?
笨你个大头鬼!
不就是手慢了几秒吗,至于吗!
哦,对不起,你真的至于,
因为你总共才他喵的十秒!
其实,林寒并未真发火,他难得如此舒爽,觉得乐曲都动听了三分:
“今儿的曲子不错,柳氏的琵琶技艺越发精进了!
魏彬,柳氏的月钱涨一倍,再赏她两匹彩缎,两张皮子,两支如意金钗!”
一听这个,宋暖暖可就顾不得气了。
郡王府的缎子、皮草和首饰,全是顶奢中的精品,超级值钱!
郡王会给她一样的吗?
还是会多一点点呢?
她被啃到体无完肤,牺牲如此之大,多求点奖金不算过分吧!
随即,林寒垂眸,凝望那双眨巴眨巴、无比期待的大眼睛,没来由的淡淡一笑,心想——
这丫头长得真像猫。
这一刻不是尖爪小野猫,而是摇着尾巴求赏的贪财小家猫。
“魏彬~”他叫了名字,却迟迟不讲下文,只是抚弄着浴汤中飘浮的缕缕青丝。
宋暖暖急的抓心挠肝,好想告诉他一句至理名言——
吊人胃口,全家是狗!
“魏彬~”林寒拖着长调又喊一声,玩味笑意更深三分,卖足了关子,才道出后半句:
“进来为我更衣。”
宋暖暖如遭雷劈。
纳尼?
这就完了?
所以她被狗啃一场,得到的就是三盘羞辱值拉满的补脑菜?
她可以接受侮辱,但不能接受如此不值钱的侮辱!
林寒缓步走出浴池,鹰眸一亮,又补一句:
“对了,我有几本书要送给你。”
宋暖暖一愣。
书?
书你个头!晦气!
别和老娘玩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虚把式!
我天生奇胃,能消化一切,除了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