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甜蜜的家
空调温度定格在23度,屋外在下着阵雨,偶尔传来几声雷鸣。
即使没拉着窗帘,屋内的光线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亮度。9平米的卧室虽然不大,但从布局设计看还是下了一番功夫:一张1米5的榻榻米贴着墙,尾部是一个木制橱柜,侧部是一张很大的可升降桌子,桌子上摆了一台27寸的显示器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厨房的方向传来铲子和锅子争斗的声音,芸豆烩排骨的酱香味绕过了客厅,钻进了这小小的卧室,顺带着钻进榻榻米上某人的鼻孔里。
鼻翼耸动,抽了一下鼻子,抿了抿嘴唇。
张以秋猛地惊醒。床头边有一杯倒好的水,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环顾四周。
确实是自己家在北京那套二室一厅的的小房子,不是那遍地尸骸的石室。
张以秋翻身下床,穿上拖鞋,走到厨房,看到母亲正做着自己最爱吃的菜。菜还没出锅,张以秋从旁边抽出一双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还生着呢!咋这么馋呢?”张以秋的老妈杨婵直接拍掉了张以秋嘴边的排骨,丢到垃圾桶里,“哎,以秋,一会儿你爸回来,别跟他犯浑啊,你这次把他气得不轻。”
“啊?”
杨婵继续扒拉着锅里的芸豆,说道:“好好的奖不领,提前跑回来。你爸本来想着,有这个奖,给你安排个好工作更轻松一点儿。你说你也是,搞得我也着急忙慌的从法国跑回来,东西都还没买完。”
“今儿几号?”张以秋人有点懵。
“七月十五啊?你昨儿飞回来的,不知道今天几号啊?”杨婵带着疑惑看向自己儿子。
张以秋眼中泛起点点泪花,“这不是想你们了,呆在那地方没意思,日子都数不清。”
“好啦好啦,你再去睡会儿,饭好了我叫你,飞十几个小时怪累的。”
张以秋打开旁边的冰箱,发现冷藏柜已经被健怡可乐摆的满满当当。
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一罐4摄氏度的冰镇可乐来冷静一下自己。
拿着冰可乐回到卧室,张以秋拿起枕头旁的手机,看了下日历,的确是七月十五号。
七月十四号,正是校长荣誉奖典礼的前六天,自己和几个损友在公寓里开完party的第二天。按自己正常的安排,的确是在这一天回国。
打开微信,并没有给夏桀发的去赌场的聊天记录,叫他来家里开party的消息之后的下一条就是:
“睡醒了没,开车送我去机场。”
张以秋倒吸一口凉气,决定给夏桀去个电话。
电话两秒钟就接通了,那边传来机械键盘劈里啪啦的敲击声,以及“集合小分散”、“减伤准备”的指挥声。
“咋了哥们儿,我这边打团呢,到家了吧都?落地没见你在群里发消息。”
“到了,睡了一觉了。你送我去的机场?”张以秋开门见山。
“你睡傻了吧,不是我还能是谁,早上10点,送到金斯福史密斯机场,大伙儿不都送你去了啊?”
通过杨婵刚刚那些话,张以秋能确定自己得了校长荣誉奖,于是追问了一句:“我不是拿了deans letter么,为啥我第二天就回国了。”
“侬真是睡傻了,你给叔叔阿姨打完电话后,有个叫查理的给你打了个电话,说希望你能把奖项让给他。你前天晚上喝的有点多,说什么自己配不上,把叔叔以前的那些资料在家里撒了一地,一直在自责自己浪费生命,没有好好学习。然后你就让给他了,邮件还是你口述,我帮你回的,让我第二天照常送你回机场。”
“好,没事了,我想起来了。”张以秋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你真没事吧?”夏桀那边动静停了,多半是灭团了。
“没事儿,好着呢,你回国了我去上海找你。”张以秋按下了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钮。
他不禁感叹,酒还是得少喝。
看来自己宿醉之后,半死不活的被朋友们强行送上了飞机。浑浑噩噩地坐了十几个小时国际航班,回到家倒头又睡了十几个小时,坐了个很长的梦。
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吧倒也是,现实生活中哪见过那么好看的姑娘。人格拉汉姆教授平常对自己挺好的,梦里却变成了食人老鼠的头号大将。什么穿梭流云、散出云雾的双匕、仙女飞天等,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
“以秋,你爹回来了,下去接他一下!”杨婵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嘞。”张以秋本就穿着长袖睡衣,干脆懒得换,到门口换上个人字拖就往楼下走去。
一开门,碰上对门李大妈要扔垃圾。
“哟,以秋回来了,这是彻底毕业不回去了吧!”大妈手上拎着四大袋子垃圾,有些吃力。
“不回去了!您扔垃圾啊,我给您顺下去吧。”张以秋从李大妈手里把垃圾接了过来。
刚到楼洞门口,又碰上一楼木大爷,穿着个解放背心在楼下抽烟乘凉,见到张以秋后开心的不行,说:“嘿!以秋小子!回国啦!你回来的正好,我家电脑有点问题,你一会儿帮我看看呗,我那孙子天天不在的。”
“得嘞,吃完晚饭我就去给您看看。”
“那我等你,可乐有的是!”
张以秋告别了木大爷,又把李大妈手里的垃圾分类放进不同的桶里,抬头一看,一个身影杵在一旁。鼻头一酸,喊道:“老爹。”
梦境太真实,但梦多半来自于现实,父子许久未见,张以秋还是有些激动。
张以秋的爹张澜就站在一边,左手拎着几个泡沫盒子,右手拎着两瓶汾酒特供,背上还背着一个很长的金属盒。
父子俩对视了3秒钟,张澜开口道:“愣着干嘛,把龙虾拎走啊,晚上不吃了?”
泡沫盒子里装着的两只小青龙在杨婵的处理下很快变成了均匀的小块,过了水煮熟之后,放上辣椒、花椒、八角等大料一顿炒制,淋上一大勺滚烫的热油,张以秋爱吃的第二道菜就出炉了。
桌上摆着一盆土豆芸豆炖精排,一盘麻辣水煮龙虾,一盘散切牛肉、一盘拍黄瓜和两个分酒器,三人在餐厅的小桌上坐下。
张澜给两个分酒器倒上五十三度的汾酒,作为河东人,家中只喝汾酒,说道:“知道你在外面老喝洋酒,这两瓶特供我找你许叔拿的,算是祝贺你学业有成,顺利回国。”
“但是,”张澜没停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放弃校长荣誉奖。”
“孩子刚回来,高高兴兴的,先吃饭吧,饭桌上不说这些。”杨婵把龙虾钳子掰开,夹到张以秋的碗里。
张以秋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觉得我不配,求个心安。”
“好!”张澜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其实就等你这句话,你要是能认识到这一点,证明我的儿子还是心存正气。找工作的事,我这边难一点也无所谓,开吃!”
餐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温馨起来。父子俩觥筹交错,张以秋毕竟年轻,半斤白酒下肚之后,除了鼻子不受控制的喷出一些粗气,其他没什么感觉。张澜整日拼杀酒场,那肯定是不落下风。
一只苍蝇从张以秋父子俩进家门时那短暂开启的门缝溜了进来,目标很明确,桌上那白花花的龙虾肉。它盘旋了一会儿,冲着目标飞了过去。
杨婵手上拿着一根牙签准备剔牙,看到了这恼人的苍蝇,手指轻轻一弹。这苍蝇的视角里,一根八尺大枪破空而来,随后钉住了自己的腹部,飞了数百“丈”远。
“以后开门都给我注意点,夏天到了,蚊蝇多。”
张以秋有些懵了。
自己的老妈,一个银行上班的数据分析师兼顶级家庭主妇,一手飞花摘叶取了那飞蝇首级,还没怎么当回事儿!
这时张澜开口了:“算你老爹在集团还有几分薄面,今年招的一批管培生,九月份报道。一共十一个名额,硬是给你要了一个。”
这话刚说完,张澜把那长长的金属盒子往茶几上一摆,解开两个密码锁,八个卡扣,把上盖一掀。
一把长刀躺在里面,刃口明亮,在灯光照射下产生反光,使人炫目。刀刃两侧割线清晰,光滑而锐利。刀身可看出精细的打磨和抛光,刀柄由黑色木头制成,上面还刻了个“秋”字。
张澜拍了一下张以秋,哈哈大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秋字。这是集团研究院新研究出来的新材料制式刀,目前还没量产,属于原型阶段。借着你爹矿上今年产量很高,我就斗胆要了一把。大领导问我干嘛用,我说给儿子的,他就批了,说是送给你的毕业礼物。怎么样,喜欢不?”
张以秋又被狠狠的冲击了世界观,自己的老爹是一矿之长没错,可是集团研究院研究冷兵器?
张澜看着张以秋陷入了呆滞,有点不悦,说道:“咋了,不喜欢啊。”
“喜欢喜欢喜欢,尤其是这个秋字,我最喜欢了。”张以秋缓过神来,连忙应道,“不过我拿这刀干啥用?”
“难道你喜欢剑?不应该啊”张澜挠了挠头,“你先试试吧,我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刀,不行了咱再换。”
俩人的对话完全没在一个频率上,但张以秋撸起袖子,决定把玩一下。
袖子撸上去的一瞬间,张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幸灾乐祸地喊道:“以秋他妈,你看你儿。”
张以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杨婵的怒吼:“我当初就不该同意送你出国,出国就学这些坏玩意儿,小兔崽子现在都敢纹身了是吧!”
视线往两条胳膊一看。
得,左臂内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青色的、刀柄尾部有圆环的刀,和梦中自己所持那把一模一样。
张以秋突然头痛欲裂,急忙向卧室跑去,锁上了门。
那绝对不是梦。
自己去了赌场,中了5000刀赌注snake eyes。
好看的姑娘叫风吹雨,拉克兰·格拉汉姆是人鼠的爪牙,校长荣誉奖是个骗局,自己最后把刀插入了人鼠的脖子便没了知觉。
张以秋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可自己不但回到了一周之前,世界也变的和他之前所在的世界不一样了。老妈是个高手,有着筷子飞苍蝇的本事,老爸所在的集团居然在这个年代研究冷兵器。
客厅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我就说,让他在国内按部就班的习武。去了国外,还纹了个身回来!”
“我不是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东西嘛,那会控制的很好,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安稳的当个普通人。最近的局势又不太对了,不过纹了把刀还行了,纹个别的我也和他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