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瑶池风云(七)
青帝嘿然笑道:“不必如此。空桑仙子是你姑姑,我待你亦如亲切后辈。剑神言说,你想当圣女,他不打扰你。”
姑射仙子表情迷惘。
“倘若不愿当圣女,这大荒任你来去,总归不会让你千夫所指……流放汤谷。”青帝微叹,不知空桑现在何处。
既要了她,又为何不护住她!
神帝的位置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流放两百年!
可即便如此,你也不会选我,只当我是弟弟!青帝心情哀痛,举杯喝酒。
姑射仙子道:“只要陛下不嫌弃,蕾依丽雅愿为木族虔诚祭神。”
“呵呵。”青帝笑笑,不再说话。
南煜看第二轮的比试,倒是比昨日精彩些,他一边看一边跟雨师妾点评,美人在怀,好不惬意。
洛姬雅捂眼道:“我就不该过来,看没意思的比试就罢了,还要看你俩腻腻歪歪。”
“第七场,拓跋太子对水族白云飞公子!”
是那个神帝使者!洛姬雅来了兴趣,这小子想当金族驸马?
南煜传音道:“拓跋野就是公孙青阳。”
洛姬雅手中酒杯掉落,洒了一桌,她大惊失色连番发问:“他……他不是孤儿吗?!公孙青阳已经死了,被我丢下悬崖,不可能还活着!”
“这小子运气好,他……”南煜简短叙说当年之事,听到那婴儿离奇生还的过程,洛姬雅低头沉默。
她此生唯一愧对的就是那个小小的婴孩。可她当时被仇恨冲昏头脑,想到自己被他娘和哥哥害得那么惨,失去理智松开了手。
其实松手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待要相救已然来不及。
“他还活着……”洛姬雅多种情绪交织,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台上拓跋野和白云飞相对而立,二人都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白云飞提议作词作曲,以音律演化剑招比试,拓跋野欣然同意。
白云飞先吹陶埙,一曲终了再作词,他眼望纤纤,朗声道:“西风其凉,雨雪其秀……”
众人越听越欢喜,白云飞文采斐然,这词隐含情意,五族贵女皆为之动心。
“……彼美人兮,寄心明月!”白云飞诵完自己的词作,语带得意道:“在下献丑了,请拓跋太子指点!”
拓跋野暗暗沉思,目光扫过瑶池八殿,他看到剑神在龙女耳边说话,忽然想起章莪山上仙女姐姐对剑神的亲昵,心中大痛!
再凝望青木殿,仙女姐姐的眼神落在酒杯之上,根本没关注自己的比试。
珊瑚笛抵在唇边,拓跋野吹起刹那芳华曲,眼前闪过四年前在玉屏山初见仙女姐姐的一幕幕。
“这他奶奶的,拓跋太子参加驸马选秀这么哀伤?那还比什么啊!”
“不愿意就退出!”有人故意叫嚷,试图扰乱拓跋野的心神。
拓跋野放下珊瑚笛,刚要说话,却听迎宾使者大声道:“玄水真神到!”
众人纷纷起身迎接,一行黑衣人随着鼓乐走进来,那干瘦的老者声音沙哑:“烛某来迟,请众位英雄担待。”
“烛真神万安。”黑水殿中水族一众齐声行礼。
就连雨师妾和洛姬雅都站起来了,南煜端坐不动,面带不悦,注视着烛龙。
但烛龙不等他开口便走下轿椅,颤颤巍巍来到他面前恭敬道:“剑神大人安好。”
“好。”南煜点头,他敏锐察觉到,烛龙身上有伤,还是不轻的伤。
烛龙一行入座,黑水殿众人坐定,浮台上比试继续。
拓跋野道:“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青帝面色一变,这是空桑和神农定情的曲子,他心中悲苦难言。
拓跋野念完刹那芳华曲的词,声音颤抖,大声道:“听闻木族圣女箫技天下一绝,在下斗胆,比试时请仙子代为吹奏这曲刹那芳华!”
众人目光纷纷望向青木大殿,纤纤皱眉,仔细打量姑射仙子的神色,莫非拓跋大哥对这木族圣女……
却见姑射仙子表情惊讶,似乎也不知道为何龙神太子会让她帮忙,她温言婉拒道:“我对此曲不熟悉,帮不上拓跋太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拓跋野深吸口气,泪水模糊眼眶,姑射仙子怎会不熟悉刹那芳华曲!这是推脱之言!在仙女姐姐心里,自己算什么呢?
南煜看出门道来了,这小子不会是喜欢姑射仙子吧?
“我来为拓跋太子吹这曲!”
声音来自黑水殿,可那人却不是水族中人。娇小的身材,甜甜的笑容,眼波流转间杀气隐现。
“大荒第二妖女流沙仙子洛姬雅!她怎么会和拓跋太子扯上关系?”
“嘘嘘,听说她不喜欢别人叫她第二妖女,要叫大荒第一毒神!”
南煜道:“人家比试呢,你别闹了,你会吹笛还是吹箫啊!”
“我怎么不会!我会吹玉兕角!”
“那你用玉兕角吹刹那芳华吧,看看什么毒虫会过来。”
“讨厌鬼!你给我找个笛子!”洛姬雅不客气道。
南煜把洛姬雅当小妹妹,对她一向宽容。听到她的话,真就把黑水殿的玄冰柱抠掉一块削成笛子。
白云飞恼恨非常,脱口而出:“久闻龙女善吹苍龙角,不知可否为在下吹这首雨雪曲?”
八殿轰然,议论之声沸腾,龙女和剑神的关系不是秘密,白云飞哪来的脸,这是活够了?
白云飞话出口已觉不对,他失魂落魄,嘴唇蠕动想解释,然而不等他开口,南煜对他微微一笑。
“白公子,龙女吹埙,那这瑶池就要变成凶兽列阵了,不如这样吧,这一场,我为你吹奏。”
南煜不管他愿不愿意,挥手把他的陶埙抓过来,笑容满面春风,说道:“白公子,我当尽全力,你一定要赢啊,倘若你输了……”
“就自杀吧。”
剑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白云飞打个寒颤,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知道剑神不会跟他开玩笑,输了就一定要死!
南煜举着陶埙,眼神平淡,苍凉的埙声顿起,白云飞长剑一抖,大喝道:“西风其凉……”
洛姬雅横吹玉笛,拓跋野无锋剑出鞘,朗声道:“朝露昙花……”
陶埙和玉笛同时从黑水殿传出,南煜没有故意吹错音,他的音准和技巧让白云飞的剑法更为神鬼莫测。
拓跋野只能勉强防守却无力进攻,浮台上银光爆闪,剑影缭乱,单以剑术而论,拓跋野远不及白云飞。
再这样下去自己必输,拓跋野错身间瞥见纤纤担忧的目光,心里一凛,他要是输了,纤纤就要嫁给十四郎,怎么可以!
转身腾挪时忽然望见赤火大殿中烈碧光晟脸上的讥诮,想到他和战神刑天那一战,拓跋野有了主意。
他在白云飞长剑刺来时,故意让其刺中,但他提前以潮汐流微挪要害,并不致命。
白云飞见一击即中大喜过望,拓跋野抓住他这一丝变化,无锋剑绿光飞舞,剑式诡异直冲白云飞咽喉。
“啊!”白云飞喉间一痛,无锋剑抵在他颈间,而他自己的剑只是贯穿拓跋野的肩头。
“你输了!”
“我……输了。”白云飞听到陶埙和笛声同时消失,心潮起伏,哈哈大笑道:“我不是输了,我是死了!”
白云飞握住无锋剑,身体快速前倾,剑身从他颈后穿出,登时气绝!
瑶池八殿不约而同看向黑水殿,剑神手上把玩着陶埙,手指一弹,陶埙落到白云飞的尸体上,红光闪耀,剧烈崩爆!
拓跋野还保持着举剑的姿势,可是对面的人已化成烟雾随风飘远。他为了赢,兵行险招,肩头的剑伤不轻。
白云飞口出狂言让龙女为其吹埙,惹得剑神大怒。但是因为一句话就丢了命,这剑神是不是有点心胸狭隘?
这些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口。而五族贵女又是另一个想法,觉得剑神此举颇有男人气概。
那白云飞把龙女当什么了,歌姬还是女奴?自以为是的臭男人,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拓跋野捂肩下场,他赢了就好。
雨师妾那双剪水秋瞳中脉脉含情,侧头在南煜耳边道:“想不想听我吹埙?”
“想……给我一个人听。”南煜声音走调,因为雨师妾用舌尖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洛姬雅看不下去,佯怒道:“你们俩成什么样子,非要在这时候嘛!”
灵山脚下那次也是,怎么每次看他们都是在亲热,洛姬雅不忿轻哼。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南煜抓着雨师妾柔软的纤手摩挲,谁知道刚刚他心里的愤怒。
要是轻易放过白云飞,往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犯贱。让雨师妾给他吹埙,白云飞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就该知道自己死期已到!
“别气了,大不了我让兽群去白云飞老家走一趟。”雨师妾凝眸微笑,看见这男人生气的样子倒是让她感觉这人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南煜恍然,对哦,他只是杀人,而雨师妾习惯了灭人全族……
陆吾道:“第二轮比试结束,九人得胜。第三轮分三组比试,每组决一名胜者,由西陵公主挑选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