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彩蝶双双
“你除了气我还会说什么?”螭羽仙子这脾气说来就来。
南煜摆正身份,他现在是侍卫,不是剑神。
“有些花越冷越香,譬如冬日红梅,凌霜傲雪,不畏严寒。”
螭羽仙子一脸认同,在菊花丛里转悠了一圈,道:“说得太好了,但是……”她素手一挥,缠住南煜,冷冷道:“你糊弄傻子呢?这是菊花!”
南煜咳嗽一声,举手道:“一个意思嘛,都是赞美它们有傲骨,百花凋零,独它盛开。”
螭羽仙子越收越紧,南煜现在打不过她,连忙求饶:“仙子,你看那边!”他指着她身后。
“什么?”
趁她分心,南煜用灵力唤出无数幻象蝴蝶,螭羽仙子看呆了,收回耀光绫。
“呼……没有力量真危险!”南煜心里暗骂,好在女人心性,喜欢浪漫。
五彩斑斓的蝴蝶落到这一片菊花上,翩翩起舞,绚丽夺目。
南煜喘匀气息,见螭羽仙子回头看他,连忙打岔道:“这蝴蝶,还有一个故事呢。”
他走到她身旁,伸手逗弄蝴蝶,开口道:“有一个女子想读书,便乔装成男子去学堂念书……”
“读书?还需要易容乔装?”螭羽仙子疑惑。
“嗯……那女子所在的国家当时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大荒各地不也是风俗不同嘛!”
这么说螭羽仙子就懂了。
南煜接着道:“我讲故事,你听就是了。她遇见了一个男子,两人同窗三载……”
为了转移螭羽仙子的注意力,南煜仔仔细细,用尽悲凉的形容词将梁祝的故事说给她听。
“最后,英台跳入塌陷的坟墓中,为山伯殉情。”
“二人死后化为蝴蝶,翩跹离去。世人皆以双蝶比喻至死不渝的爱情。”
螭羽仙子神色悲苦,为这凄美的爱情感动落泪。
南煜松了一口气,这能糊弄过去了吧……他摸着脖子,还是有点疼。
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别哪天再给自己勒死!
“喂!”
南煜啊了一声,道:“怎么了……”
“他们,化蝶之后有没有转世再次相遇?”
“没……”南煜刚说了一个字,见到螭羽仙子眼中的寒光,改口道:“咳,有,他们约定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后来有人纪念他们,作了一首词。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南煜的法术到时间了,漫天蝴蝶一只只消散。
螭羽仙子心跳如雷,追问道:“后面呢?”
“千古传颂深深爱!”
幻象蝴蝶消失在二人眼前,南煜低声道:“山伯永恋祝英台!”
螭羽仙子脑中轰然作响,她眼眸中映着男人的侧脸,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鼓槌在敲击她的心房,越来越快。
南煜没注意她的表情,淡淡道:“蝴蝶只是幻象。好景不长,美梦不再。”
“可是,他们还是约定好来生了。”
“来生……仙子,你相信有来生吗?”
螭羽仙子怔怔道:“我信,我希望有来生。”来生,她不是圣女,他不是普通侍卫,没有身份的束缚。
南煜失笑道:“那只是一个故事,不能当真。倘若此生都没有缘分,还奢望什么来生。错过就是错过,再怎么可惜,都改变不了结局……”
“错过了,那就重新选择对的那条路啊!怎能就这样认命!”螭羽仙子大怒道。
南煜嗤笑道:“重点不是对错,是过!错过,就是过去了!”
轮回转世,即便有前世的记忆,那也不是同一个人。
南煜想到欧阳明日、陶醉、宋离、齐衡……
他有他们所有的记忆,感受他们的成长和遗憾,可他只是他自己,不是他们本人。
那天之后,回到圣女宫的螭羽仙子连着半个月没出现。
圣女的行踪一个侍卫没资格过问。南煜继续修炼积攒灵力,现在着急也没用。
回到八百年前,却带不回他从别的世界攫取的力量和物品。
只有他在大荒自己修成的水属真气还在,这其中的原因暂时没弄明白。
幸好他习惯到一个世界学一个世界的功法,不然面对这样情况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南煜预估过,现在已经能读出一大半的口诀,再有个两年或者不到一年就能回去。
某天夜里,南煜正在打坐冥想,螭羽仙子闯进他的房间,说道:“你带我走好不好?”
“你说撒子呢?”南煜方言都吓出来了,愣愣道:“走哪去啊?”
“去哪里都行,我不做这个圣女了,你带我走!”螭羽仙子气息不稳,整个人显得很激动。
南煜安抚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长老会还是……”
“不是!”螭羽仙子打断他,忽然伸手抱在他腰上,语气娇羞却坚定:“我想和你在一起!”
“额……”南煜扶住她的肩膀拉开距离,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干巴巴道:“我只是个侍卫……”
“我不在乎!”
南煜生硬拒绝道:“族中规定,不得亵渎圣女。”
“你不喜欢……”
根本原因不是喜欢不喜欢啊!南煜深感为难,他的力量、系统和光剑都在八百年后。
接受螭羽仙子容易,然后怎么办?
没有力量,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想到这,他狠狠心推开螭羽仙子,严肃道:“仙子错爱,属下愧不敢当。圣女乃是一族象征,不能……”
“你不喜欢我嘛,哪怕一点点……”
南煜皱眉道:“仙子恕罪。”
螭羽仙子恨恨道:“你等着!”
不会因爱生恨吧……南煜瞧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残血不能浪,走为上策!
他连天亮都等不及,趁着夜黑风高快速逃出圣女宫。
现在的灵力倒是能用遁术,但是去哪安全呢,螭羽仙子在水族受尽宠爱,万一她……
灯下黑!
南煜转回北海,就藏在离圣女宫不远的山上,开凿洞穴,四通八达,免得被人围住逃不掉。
“没有力量做什么都畏首畏尾的,不过……倒是一次宝贵的经验,下次就有准备了。”
南煜在荒野山洞里苦修一年,终于把灵力修够。他流畅念到回光诀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忽然不自觉闭紧嘴唇。
“这是……相术直觉?”南煜抓起几根草往地上一丢。
“妈的,竟然是天山遁!”
这种下下卦处理不好要出大事。他不能这么走了,要先解决螭羽仙子的事。
南煜从荒山出来,潜入圣女宫打听消息。听侍女说,螭羽仙子一年前重病,在水神宫调养。
重病?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那一招了。
南煜来到水神宫,用感知术查看。这宫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守卫和侍女,只有螭羽仙子一个人在。
“那个……你、你还好吧?”南煜皱眉,女人身形单薄,只穿了一件黑纱袍。
大荒五族的服饰根据五德颜色不同区分,水族以黑为尊,所以大部分都穿黑衣。
南煜见过的水族人,无论是乌丝兰玛还是雨师妾,都是黑袍为主,最多加一些紫色。
“你去哪了?”螭羽仙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声音很轻。
“病成这样,你还……”
“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关心。为了躲我,你……”螭羽仙子抹着眼泪,悲愤难言。
“你不是……”不是喜欢古元坎么?
回想不止一个人劝自己有话直说不要猜,南煜直接问道:“仙子为何病重,内伤?外伤?”
“我担心你出事,又怀疑你是故意躲我!想着想着,就想不开了!”
南煜默然,低声道:“仙子,承蒙厚爱,属下惶恐,然则……”
“然则个屁!”螭羽仙子挥出耀光绫缠住南煜往身前一拉,随后毫不避讳抱住他,边哭边道:“我好想你!”
眼泪滴在南煜脸上,滚烫。
可是他心里一片冰凉。
随意回到过去,究竟是对是错?
南煜揽着她的腰,柔声道:“唉,你何苦啊。”
他以前对不起的人,总能想到办法弥补。唯有螭羽仙子,只能辜负。
花开花谢终有时,而他们永无再见之日。
八百年后的雨师妾不是螭羽仙子。
“仙子,你再哭,我这身衣服就不能要啦。”
螭羽仙子腻声道:“你回来干什么?”
南煜把她打横抱起,笑道:“把你抓走,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守着仙子过日子!”
螭羽仙子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又笑。
水神宫四下无人,南煜抱着她飞到之前修炼的山洞。
“我这一年,一直在这里闭关修炼。”
“宁可在这里过苦日子都不回去找我!”
南煜无奈道:“你是圣女啊!”
“哼!我现在也是,你还敢把我带到这来!”
南煜笑道:“来都来了。”
螭羽仙子咳嗽不停,眼睛盯着南煜,喃喃道:“能再见你,我死而无憾。”
“唉,要是让你死了,我哪好意思说自己医毒双绝!”
经过地丘那十年,南煜的医术更进一步,治个忧思过度的精神类疾病药到病除。
论起如何讨女孩欢心,南煜颇有心得,他不是不会浪漫,只是过于懒惰,不想费心。
带着对螭羽仙子的愧疚,南煜变着法的让她每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