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山的变化
严若莲摸了自己滚烫的脸，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神态。
“羞死人了，怎么在狗蛋儿面前做出这么羞人的事呢？都怪林山！”
严若莲虽然已经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娘，常年的劳作加上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得有三十多岁。
可实际上，她也才二十一岁！
换在林百恩前世的时候，她现在正是风华正茂，想吃爱情的苦的年纪。
可她的命不好，生在了这个物资匮乏，每天为生存绞尽脑汁的世界。
她渴望的爱情，也变成了能吃饱饭，这样最朴实无华的愿望。
想起了自己刚才在狗蛋儿面前，直接一把跳进了林山的怀中，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觉得甜滋滋的。
她觉得过分的事，林百恩根本就没有在意。
前世，阅片无数的林百恩，又怎会觉得夫妻之间拥抱会是一件过分的事呢？
严若莲这纯粹就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屋外，林山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严若莲好好的，突然埋怨他干啥。
他看了林百恩一眼，没看出答案，便挠了挠头，提起放在墙角的水桶，转身离开。
林山走后，林百恩进入了厨房。
“娘，你做啥饭呢？”他很自然的，走到了炉膛前的板凳前坐下，伸手将燃烧的木柴拨弄了一下。
严若莲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才醒就想着吃饭，跟你那爹一个样！”
林百恩虽不知道严若莲心中的气从何来。
可他不想做出气筒，只好识相的低下头，跟炉膛中的柴较起劲来。
看着懂事的林百恩，“儿，疼吗？”严若莲冷不丁的问道。
林百恩一愣，笑着看向她，摇了摇头，“娘，不疼！”
严若莲这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清楚林百恩的伤有多严重呢？
她可是查看了无数次，并一直守在林百恩床边的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离开一会，那么重的伤势眨眼就好了？人也能下地？
可她也不想追究，这原因，到底是因为祖宗保佑，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她只知道，她也只要。
她的狗蛋儿 没事就好。
这原因，她不想，也不敢问。
因为她害怕她一问，她的狗蛋儿又变回了那个躺在床上死气沉沉，脸色蜡黄的样子。
想到那个躺在床上，在她一声声含泪的呼唤下，依旧躺着不动仿佛一个死人的狗蛋儿。
严若莲的心，就彷佛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的不能呼吸！
想到这里，严若莲的眼睛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林百恩望见严若莲眼睛里出了泪花，也有些惊慌，他不知道严若莲这又咋了！
与林百恩记忆融合一起的他，心也是猛地一滞，下意识的站了起来，问道，“娘，你这是咋了？”
听到林百恩的话，严若莲仿若大梦初醒一样，回过了神来，连忙擦了两下，流下的眼泪，笑道：“娘没事！”
说罢，严若莲转过身去，拿起了面团，忙活了起来。
“狗蛋，娘等会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面片汤，好不好！”
正在不停的揉着面团的严若莲，略带着哭音问道。
还不等林百恩回答，出去提水的林山，提着装满水的水桶，气喘吁吁的进了厨房的大水缸旁。
他提起水桶正要往里倒，结果，却看到了满满一缸的水。
“孩他娘，这水缸是满的，你让我打水干啥？”
林山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严若莲的回答，反倒是得到了严若莲的一记白眼。
“水缸满不满，你就不知道看看？别人说啥就是啥？一点脑子都不长？”
严若莲数落，林山也不敢反驳。
他知道，严若莲这是在生他在林麟发面前，被林麟发一呵斥而退缩，没有帮她的气。
林山本就理亏，没办法反驳，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想反驳。
对于严若莲，他一直都觉得愧疚。
严若莲从十七岁嫁给他，到现在已经八年了。
她从一个及笄少女到现在的略显老态，甚至看起来比大她三四岁的吴青芝要老上很多。
这跟他听从，林麟发老说的：新媳妇就得管教，让林山带着她老是下地，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
地里的活计，不仅累而且磨人，常年风吹日晒的，就算是皇宫里的贵妃娘娘下地，用不了多久，也得老上老几岁。
可是没办法啊，他也只会种地。
只有这样，才能有粮食养活家人。
想到这，林山想起了他小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那时，村里的石木匠人从外面走南闯北回来了，在村里收徒，听人说过他聪明伶俐，还特地找到了家里。
想带着他一起出去走南闯北，顺便教他点手艺。
结果遭到了沈老太还有林麟发的阻拦，将那两个匠人大骂了一顿，给赶出了家门。
虽然，他不知道，爹娘为啥不同意。
可那一次，也是他唯一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就这么与他失之交臂了。
他也只好听从爹娘的吩咐，继续在自家的田里劳作。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后，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盛夏的中午。
他扛着锄头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那两个匠人。
在匠人的身边，跟着两个学徒。
林山认出，那是从小跟他在一起玩的玩伴，为此，他还停下了脚步，攀谈了几句。
看着他们跟自己截然不同的样子，林山的心里满是羡慕，
听他们提起走南闯北遇到的新鲜事，林山也只能不断的附和着，却搭不上什么话！
临走的时候，那匠人突然回过头来，留下的一句话，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林山，你小时候那么伶俐，怎么越长大，反倒显得有些笨拙了呢？”
这句话，困扰了他很久，直到最近，他才想明白原因。
可不是吗？种地，说是种地，其实，不就是将土拢到自己脚面上，一步步的将自己埋起来的过程吗？
他在地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拢到脚面上的土，怕不是已经足够埋到他的腰上了吧？
他觉得有些对不起严若莲，不为别的，只为严若莲嫁给他，这些年，受到的不平等的待遇。
凭什么，他大哥家的人就能天天在家坐着吃现成的，他的妻子就得下地干活，被风吹日晒？
凭什么，他们一家，就得住在最靠近大门的，通常来说，下人住的外院里？
到底凭什么！
林山越想越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看向了坐在炉膛前烧火的林百恩，上前摸了摸林百恩的脑袋。
“狗蛋儿，想不想吃鸡蛋。”
“你要想吃，爹去给你捡两个，就当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林山轻轻的拍了拍林百恩的小脑瓜。
严若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狐疑的看向他，想看看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敢动老太太视若珍宝的鸡蛋。
就连林百恩都仰着头看向了他。
严若莲还有林百恩的目光，让林山觉得有种被看不起的感觉。
他涨红了脸，梗着脖子狡辩道：“咋地，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啥。”
“这鸡是我买的，平常是你喂的，吃两个鸡蛋咋了？”
“再说了，狗蛋儿的伤受的那么重，我给孩子拿两个鸡蛋咋了？”
“哟，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出来啦？”严若莲见到林山这么硬气的样子，也很是欣喜。
毕竟，谁不想嫁给一个能替老婆遮风挡雨的汉子，反倒愿意嫁给一个窝囊废呢？
林山被严若莲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冷哼一声，“哼，我可是你男人，给老婆孩子吃几个鸡蛋咋了，你等着！”
撂下了这句话，林山便直接出了厨房的门，朝鸡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