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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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切准备就绪，顾允清点了一下行李，道：“公子，我们带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

    余修远身披黑色大氅，扫了一眼，随即就坐进了马车，余光望着府中的大门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chuoyuexs长枫的包袱很小，或者说，过于小。在顾允看来，那就只能让他带一件衣服。

    “长枫姐，你就带这么一点？”顾允不敢置信地说。

    长枫回眸将马车后的箱子，镇定自若，用手拍了拍背着的包袱，“这个，就够了。”长枫早年间用长枫这个身份出门，向来就是一个包袱。“出门在外，东西在精不在多。”这是她师傅所说的话，也是她验证过多次的真理。想到这儿，她逐渐想起不久前寄出去的那封信，也不知道师傅收到没，自己没有如约而行，丢弃了闯荡江湖的意气，选择了留在京城伺机复仇。

    但是这次除开换洗的衣物，她还连夜到黑市淘了不少的好东西，比如手榴弹，延续药，或者迷魂药等。

    这次她是跟着余修远出门办事，按理而言，应当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但经历了这么多的她，可并不相信所谓的应该，长枫要的，是手里掌着命运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自己可以给自己。

    长枫看向唯一的一辆马车，朝着马车努了努嘴说：“我要和他坐一辆马车啊？”话音刚落，对上余修远刚好掀开帘子的那一幕。

    顾允在二人之间踌躇了一刻，瞬间借口时间差不多了，对着整个队伍大喊一声：“出发！”在长枫炙热的注视下，顾允硬着头皮走到前面，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缰绳，一跃而上。

    长枫无奈，长枫抿了抿嘴，捏了一把包袱里的衣裙，吸了一口气，假装友好地打招呼。“公子！早上好呀！”长枫挥舞着手中假惺惺的半只手道。这次出行，除开余修远和顾允，还有几个驾车的车夫，属于很小型的出行了。

    余修远选择性忽略她，将放置在马车上的糕点含着送进口中，空气中留下来一阵淡淡的梅花香。驾着马车的顾允，肆意地叫唤着心中的豪情，一声声此起彼伏“哎呦呦”在风中冲散。

    长枫撩拨着手中的发丝，余光中将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怎么了？”余修远面无表情地出声。

    长枫像是被抓包一样，硬着头皮转着眼珠接话：“没怎么，就随便看看。”

    余修远笑了笑，以一种十分放松的状态牵动了一下嘴角。长枫感觉自己的心思好像被猜痛了，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心虚在驱使着她。

    二人的呼吸声逐渐同频，长枫为了避免交流，一下子就从对视中抽离出来，假装很困开始倚着马车开始睡觉。

    江南位于京都以南，与京城的四季不同，这里四季常年难以分辨。长枫以前住在汤溪县，在祖母的身边，后来祖母不在了，父亲害怕她被同宗的人欺负，这才将她接到了京城，成为那个养在深闺中的叶府小姐。

    如今的江南，对于长枫而言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她挽起帘子，马车外的残阳照在二人的身上，远处的山峰绵延起伏，让长枫备受震撼。

    顾允带着车队停在了一个带着“沿溪”二字的客栈前。余修远跟在长枫的后面下车，“公子，长枫姐，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余修远点了点头，开始打量这个破烂的客栈。众人走进黝黑的客栈，视线被上面的一层黑色的污迹吸引。顾允上前将手中的火折子汇聚成烛光，点亮整个客栈的光亮。

    余修远循着顾允的脚步而进，几个车夫站在一起，并没有准备上前的打算。夜晚的寒风在一瞬间袭来，长枫虽然自诩胆大，面对这四面渐暗的天色，还是选择了紧跟着余修远。

    破落的摇曳声逐渐疯魔，风袭而来的那一刻，两者互相地叫嚣着，让在场的众人不知不觉屏住呼吸。三人走进正门，顾允踢开被蜘蛛网缠住的半扇窗户，画风一下子就活跃了不少。

    顾允抽出火折子，在里面绕了一圈。四处的蜡烛被点亮，破烂的客栈在光亮下被照得通亮。长枫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将马车上的糕点都拿了过来，开始不顾形象吃了起来。因为赶路一天，疲倦困乏的原因，众人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客栈。

    “这天马上要下雨了，今晚看来是没办法走了，今天就在这儿待一晚上吧，明日再进城。”顾允将手中的大饼掰开，将第一口送入嘴中后道。

    长枫见状也从其中拿出一张饼，开始满足地开吃。

    顾允对她说：“长枫姐，你不用急，后面还有很多呢，你慢慢吃。”余修远攥着手中的扇子，没好气地出声道：“你注意点形象，别那么丢脸。”

    几个车夫蹲在一旁，手中各自掰着几个大饼生生噎着。顾允见状，将手中的水袋丢了过去，其中一个车夫眼疾手快地接过，“谢谢大人，我们不渴。”

    顾允笑着继续道：“喝点吧，明天还要走一天呢。”几个车夫思索了片刻，还是将那个水袋中的水分着喝了。在没有人看见的视线中，余修远的视线在几人的脸庞中扫过，目光随即落在长枫的糕点上，“这么好吃呢？”

    “你放在马车上又不吃，我这是在帮你解决它。”说完长枫直接将一整块动塞进嘴巴，在饿和饱之间她宁愿选择被噎。

    夜幕降临，几人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一晚安然。长枫倚靠着桌子而睡，一晚上显得愈发疲惫。

    她伸了伸懒腰，从温暖的毯子中抽离出来，惺忪地睁开双眼，起身走出客栈。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好几处血迹，看似醒目实则早已固化在地上。

    这是血迹？长枫心想，不对，如果是血迹，怎么可能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加上这里地处偏僻，难道是被人杀害后残留的血迹？

    长枫屏住呼吸，终于叫唤了一声“余修远”，众人在听到声响后逐渐起身，在看见地上的好几处血迹斑斑时，不禁陷入沉默。

    他们昨晚是一起进来的，而且还点亮了烛光，那好几处的血迹处，上面肯定都是他们踩过的痕迹。其中一个车夫像是被眼前的一片血腥场面震撼到，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呕吐。

    “长枫姐，这血迹好奇怪，居然没有味道？”顾允蹲在其中的一处血迹前道。

    余修远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晴空万里，看来是许久不下雨，这才导致了血腥味在空气中早已经飘散干净，以至于昨晚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不妥。”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这个破旧的客栈，企图从这个看似破落的地方中找出一丝线索。

    顾允让其中的一个车夫去报了官，剩下的三个车夫退却到客栈外面，在马车上寻求内心的安稳。

    收到消息过来的官兵不少，其中为首的不是别人，就是清溪县的县令雷恪，也是百姓口中难得的好官。在处理好现场和尸体之后，雷恪看着面容姣好的余修远，问：“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顾允配合着说没关系，却一下子就被怼了一句：“没问你。”顾允收声，却在抬眸的那一刻刚好对上余修远视线，直接切入正题道：“对于今天这个案子，不知大人怎么看呢？”

    雷恪满脸的不满，碍于一旁车夫和长枫的注视，语气才稍稍缓和：“目测应该是被杀害了。”

    顾允嫌弃地看向雷恪，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原本雷恪就不想亲自来看这些死人，要不是上面下了命令，说是上头派了人下来，他才不用假意努力，扔掉那些柔软可人的娇人们，来到这荒凉的地方。

    顾允接到余修远递的眼神，掏出牌子，将“大理寺”的牌子显露在人前。雷恪在腰牌和三人之间来回对照，随即立马满脸笑意，迎上两步道：“清溪县县令雷恪，见过余大人。”

    余修远对上雷恪的视线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一片安静和尴尬。

    顾允重新将话题，聊起来道：“大人，您觉得这尸体会在哪里？”

    雷恪一本正经，眉头紧蹙，假装努力地在思考。余修远出声道：“血迹共分三处，皆是围绕在出门的周边，推算是出门被杀，加上血迹的凌厉，约莫有备而来，杀人者不止一个，应该都是武功十分了得的人。”

    长枫看着地上的血迹，一言不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也认为是被杀后残留的血迹，但仔细一看，她当初同师傅一同研制仿血迹秘方，演绎出来的效果好像就是如此。

    莫非师傅来了江南？怎么可能，江湖上的事情原本就够多了，可若不是师傅，那又会是谁呢？

    长枫转身离开，站在马车的身边时候，余光对上客栈匾额上刻着的“沿溪”二字，俨然被上面一旁细刻着的“长风”二字吸引，长枫看着这几个字，目光逐渐确定。当所有人都沉迷在血迹的讨论声中时，她默默离开人群，朝着溪边的方向走。

    “长风”是她现名的原句，世界上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只有一人，她的师傅曾期。在11岁的时候，曾期救下了险些被河水险些淹死的她，而后迫于生计和对长枫对他的欢喜，就留在了她的身边成了她的师傅。在叶家出事之际，曾期及时从酒友那里得到消息，提前布局，让人代替她成为傀儡留在江南。

    川流不息的江河之水翻涌敲打，左右两侧的凹陷又深了一个层次。依山傍水的房舍被独立在建在溪水侧，看起来十分奇怪。

    一个白衣的少年面朝溪流，背对长枫，登高而站，远远望去，颇具俯瞰众生之感。长枫一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便快步走近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曾期看见她，宠溺一笑，柔声道：“这不是我们家小公主在这儿吗？”

    长枫莞尔一笑，对上他如此温和的言语，无奈道：“师傅，你一见面就公主长公主短的，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腻啊。”

    曾期扬起手，继续道：“不腻，打趣儿我的公主殿下怎么会腻呢？”曾期遇见长枫时，她还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因为对知识天生的敏锐加上出身将门的身份，一度被他打趣儿地唤“小公主”。

    后来曾期变成了她的师傅，一向肆意，独爱美酒的他，偏偏对这个小姑娘很是欢喜，先是将一身本领悉数相授，后又带着她去了许多的地方。曾期长她7岁，加上生性爱笑的原因，长枫一度以为他得了什么笑容症，结果发现师傅不是对所有人都笑，或者说，笑意只是对她这个看着长大的徒儿笑。

    叶家还没出事时，长枫向来不羁，面对不公的人和事，向来是无所惧怕，勇敢肆意的。直到叶家出事，她才收起当初的优渥和自信傲娇。后来她才下定决心留京报仇，也并没有如期跟着曾期开启新的闯荡篇章，只剩下一个为了家仇奔忙的身影。

    无论过了多久，曾期的眼中还是会浮现长枫十几岁时的样子，单纯无忧，自信傲娇。

    “以后就别叫我公主了，毕竟现在的我，一无所有。”长枫长舒了一口气道。

    “你不会一无所有，江湖第一帮主的徒弟，曾期唯一的弟子都是你。”曾期柔声道。曾期是江湖上的霸主，或者说是承袭了其父的霸业，如今的曾期，既是江湖第一高手，也是江湖上的总帮主，人称“曾老”。

    “你做了大理寺卿余修远的刑幕的事，我都知道了。此人花名在外，却深得皇帝的信任，此番下江南，绝对不简单。据安插在京的人说，像是为了叶将军一事而来的江南。”曾期看向长枫，将她手中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

    “什么？为了父亲的案子？怎么可能？”长枫追问。

    “具体为何我也不知，但是就收到的消息来看，余修远确实是在查叶家之事。此人表面风轻云淡，暗地里却不止一次将手伸进朝堂，左右圣意。你跟在他的身边，万万不可被他发现你的身份，江南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叶挽歌是叶挽歌，长枫是长枫，你不必担忧。”

    长枫点了点头，太阳从东边的山涧中显露出来，化作阳光洒在二人身上。长枫心里很清楚，师傅帮她安排的，必定是最妥当的。江南是叶挽歌的归宿，却不是她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