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抄家伙!
大良国,京城。
后花园。
假山遍布古树,金鱼游乐池塘,流水声与戏曲声交织缠绕。
池塘边,一凉亭矗立,里有一身着石青色团寿纹圆领常服袍男子正在画塘中景象。
远处,穿着飞鱼服的东厂公公和寿半佝着快步走来,金镶玉的腰带上下移动着。
“皇上,镇安王来信了。”
正在作画的良武帝一顿,低声道:“嗯?这么快就传来信了?”
他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从托盘中拿出一封信,打开。
镇安王在信中道,他在燕南县遭遇刺杀,粮草等各项赈灾货物皆被抢匪劫走,并直白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害怕与慌张,希望皇帝收回成命,让他回到京城,享受天伦之乐。
洋洋洒洒几千字,就几十来字是有用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窝囊作风。
良武帝将信件按在画作上,眉头紧皱。
抢劫?
他也准备了亲卫军前去截赈灾货物,没想到先被人下手了。
这到底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和寿啊,你说朕的好弟弟是知道朕会对他下手,还是不知道呢?”
“怎么能这么凑巧得遇上抢匪呢?”
良武帝垂眉,状似无意地问道。
和寿跟了皇帝十五年,自然知道此刻的皇帝已在发怒前夕,顿时面色一紧,斟酌答道:“老奴愚笨,揣摩不透,但老奴若是知道皇上的安排,定是不会往燕南去的。”
良武帝不着声色地瞥了和寿一眼,望向远方,眉头逐渐舒展。
“也是,如若他以前是装的,应该直接回京才对,而不是去燕南。”
“要是他这次又避开了朕在燕南的布置,才是奇了。”
一阵沉沉的笑声在后花园响起,惊起一树麻雀。
他可不相信他的弟弟,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啊。
良武帝把手中的信纸揉碎,久久地盯着他适才画的双鱼戏水图,面色阴晴不定。
许久过后,他抬头看向十年如一日的假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朕的好弟弟,如今已在燕南局中了吧。”
-
燕南县。
路阳大街。
感知到周梨荒谬情绪的陆玦皱了皱眉头,脑中隐隐蹦出一个猜测。
他玦打开胭脂,用手沾了沾,看似异常欣喜地涂在自己的手背上。
眼神却借着这个动作打量周围。
这些赈灾货物不论样式形状,包括掌心大小都不到的胭脂却都装在大小一致的密封木笼子中,而且,有些木笼子的下方,却有一些沙子或者是水迹。
陆玦皱了皱眉。
昨夜无雨,洪知县也不可能故意往这里泼水,那这些水迹,就只能是别人带来的。
而且还是不会被官府阻拦的人。
甚至那些人,还进入了放置赈灾货物的笼子中。
陆玦脑中的拼图逐渐完整起来,顿时豁然开朗。
皇帝这局,真是下了大手笔啊……
他正思考着,就感觉有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耳边传来周梨客套的声音:“多谢知县告知,我们先回去了。”
洪知县听见此话,立马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周梨,道:“区区一百两,不成敬意。”
周梨本来不想收的。
毕竟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
但她听见洪知县说有一百两,顿时心痒痒,收了下来。
不能和钱过不去啊!
周梨揣着银两,人都变得松弛了不少。
洪知县趁热打铁,凑过身去,道:“明日就要出发,女官自然要回去准备准备,另外,还麻烦女官替下官在王爷、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洪知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狗腿样的周梨打断:“知县放心。”
洪知县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两人的背影又嘱咐了一句:“女官可别忘了提醒王爷参加下午的宴席。”
周梨又是回复:“知县放心。”
周梨拉着一百四十斤的陆玦,连跑带走,快速离开现场。
一远离洪知县,周梨就像刚被蛇咬了的样子,立马跳了起来:“小巨子,我刚刚在箱子里摸到头发了……”
陆玦摇了摇头,凑到周梨跟前,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梨姑娘,我不想死呀……怎么办?”
陆玦的眼睛亮晶晶的,右手抓着周梨的袖子,一副担惊受怕的窝囊样。
一看就是个废的,靠不住。
周梨心底升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
病怏怏地低下头。
她寻思着,就她玩游戏只能杀机器人的战绩,荤素搭配从不浪费的性格,不能这么倒霉呀!
怎么去哪哪就有危险。
一定是镇安王的问题,是他一身霉气。
周梨握着手心的银两,忧心忡忡。
钱是有点儿了,但是命却要没了。
周梨路过店铺,看向店里精美的马车,张口问价:“师傅,这个车多少钱呢?”
坐在店门口的师傅抬眉看了她一眼,道:“一千两。”
周梨突然觉得自己抱着的一百两银子少了。
她想当然了。
现在明明是钱没有,命也快没了。
周梨捂着银两垂头丧气地走着,重重叹了口气:“小巨子,这次的赈灾之路为何如此之难呀!”
陆玦被这句话触到,酝酿许久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崩塌,他怯怯地抓住周梨的袖子,委屈道:“我真的不想死啊……”
陆玦像蔫了的茄子,整个人失魂落魄。
周梨原本想求点安慰,却没想到陆玦崩得比她还快,只得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陆玦后背。
俗话说,男人靠不住,更何况小巨子还是个太监。
胆小点应该的。
周梨边拍着陆玦的背部边思考。
她真是搞不明白,燕南县令到底想干嘛。
金银珠宝照实给,还派人埋伏。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嘛?
周梨脑中突然闪过出发前女官说的话——皇帝早就看镇安王不爽了。
她的瞳孔骤然睁大,看向四周。
该不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手笔吧?
抢劫是,洪知县也是。
周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曾经读书时,经常听老师说帝王家情薄,她却不以为意。
就算再情薄,也总比生在贫贱的平民之家好。
可如今身临其境,她竟说不出一句评价来。
镇安王之父有赫赫战功,无念皇位又早逝,镇安王从小生性懦弱,在朝堂中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明明是毫无竞争力的两个人,却碍于血脉,被皇帝视为眼中钉。
突然有些同情镇安王了。
当然,主要还是同情自己。
运气不太好,碰上了镇安王这个霉星。
画个圈圈诅咒他。
“梨姑娘,那边有个人一直盯着奴才,好像是看上奴才了?”陆玦好不容易被周梨安抚得消停了些,又开始颤抖起来。
真是自恋狂。
周梨无奈地顺着陆玦说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人不就是今早在院子里搬胭脂的男人吗?
怎么转眼成了医馆大夫?
不对劲不对劲。
周梨又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又看见了今早搬胭脂的另一个男人。
他竟然成了面店小二!
哪怕周梨再迟钝,此刻都该醒悟了——他们被监视了!
“小巨子,跟紧我。”周梨碰了碰陆玦,小声嘀咕了句。
面上确是不显,像乡下来的姑娘般在摊位中穿梭,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还戴上让陆玦给她隔空评价一番。
兴趣未过,又快速穿梭到下一个摊位,惊喜地拿起下一样物件。
一路上蹦蹦跳跳,不多时便到了路阳客栈门口。
周梨沮丧地拉住刚追上的陆玦,往客栈里走去,脚步慢而低沉,像是十分遗憾的样子。
饶是站在她旁边的陆玦,都被她精湛的演技骗到。
“小巨子,快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周梨朝着陆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会找机会跟镇安王汇报一下。
陆玦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
一到房间,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坐在软榻上,抖落一直藏在袖口的辣椒粉,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折叠起来夹在矮榻边缘,敲了敲窗。
不用想也知道,客栈现在已经被皇帝的人监视了。
他们要想出去,只能把狗皇帝的人剥皮抽筋,完全干掉了。
陆玦用力一转方桌,墙壁翻转,露出一条缝隙来。
缝隙过去,刚好是陆十一的房间。
陆十一正端坐房间中。
“十一,抄家伙!”
“今晚让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