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谁和谁睡一屋？
此情此景，在夜无暮看来，竟有些难得的温暖。
他咬下一口手中糕点，慢慢咀嚼，很甜。
他不由得想起洛长风上次对他说，他应该多吃甜食。
每一次尝到甜食，他总要沉迷良久，也逐渐爱上这些味道。
更确切地说，是依赖。
当味蕾得到满足时，身上隐忍的伤痛似乎也在不断愈合。
可这种感觉太过奇妙，他总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因为洛长风一时的好而忘记自己的深仇大恨。
夜无暮拿着糕点的手渐渐收紧，又很快放松下来。
因为他的面前多出一杯香醇的茶水，耳边还听到洛长风满怀关心的一句，“慢点吃，别噎着。”
夜无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嗯！多谢师尊！”
白安世：“师兄，怎么不见你也给我倒一杯茶水啊！”
洛长风理直气壮的说：“无暮还小，你争这些做什么？”
“小？”白安世瞪大眼睛，“他能小到连茶水都不会倒吗？！来，无暮，你给你师尊好好表现表现，我感觉他这是在把你当成一个婴儿照顾！”
夜无暮噗的一声笑起来。
这一次是诚心的。
也是他鲜少有过的放松时刻。
如果过去没有发生过那么多不堪回首的事情，如果他所经历的一直都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或许，他真的能保持住自己那颗初心。
夜无暮偷偷看过洛长风一眼。
心脏抽疼。
他真的很想问清楚，为什么洛长风现在会愿意施舍出那些鲜为人知的好。
为什么从前又要处处针对他呢？
他明明从未害过人……
为什么要把他折磨得面目全非，还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他身上，让他蒙受无数冤屈。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疤反复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或许真的会相信，眼前的洛长风，就是他想要追随的师尊。
他会在一个个夜里划破自己的伤疤，不让它们有完全愈合的可能。
他在疼痛的战栗中一遍遍回忆自己所承受的虐待，为的就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坚定那颗复仇的心。
夜色将至，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车夫：“三位公子今晚就在这家客栈休息一晚吧，明早我再来接你们。”
洛长风：“好，辛苦你了。”
白安世已经开始犯困，他打着哈欠催促道：“师兄，我们快进去吧，我好困，我要睡觉。”
一个小二闻声迎来，“哎哟，三位客官想必是要住店的，小店还剩两间客房，你们看……”
白安世：“两间就两间，赶紧带我们上去吧。”
他把一锭银子交到小二手中，“多了也不用找了，明早给我们送一些好酒好菜就行。”
小二激动地捧着银子，“这位客官出手可真阔绰！小的这就带三位公子上楼。”
小二把他们带到相邻的两间屋子外，白安世就让他忙去了。
白安世：“谁和谁睡一屋？”
洛长风：“你俩睡一屋。”
闻言，夜无暮悬起的心也慢慢放下。
做过那些奇怪的梦，他自然不想和洛长风共处一室。
以免……以免……
他不敢往下想。
洛长风的本意很简单，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一个人睡。
他打开面前的门就走进去，白安世也只好带着夜无暮进入另一间房内休息。
洛长风舒舒服服地在浴桶内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件里衣就要睡下。
奔波一天，他也困得不行。
睡到深夜，他被隔壁砰的一个声响惊醒。
洛长风无奈地睁开眼睛。
又气又笑。
他怎么就忘了，他师弟那睡相……
洛长风起身，推开房门轻轻走入。
不出他所料，倒在地上还抱着个枕头酣然大睡的是白安世。
再看看睡在床里侧的夜无暮，身上的被子都被白安世抢过去，可怜地缩成一团。
洛长风越过地上的白安世，将夜无暮小心翼翼地抱起，抱到自己那间房中。
夜无暮睡得并不安稳，紧皱的眉头在洛长风帮他盖上被子的那一刻才放松开来。
洛长风刚想离开，床上的夜无暮迷迷糊糊地说起梦话。
洛长风实在好奇这孩子能被什么梦影响得这么严重，凑上偷听。
只听见夜无暮呓语一声，“师尊……”
看他表情如此痛苦，洛长风不得不猜测，夜无暮这是梦到从前整日欺凌他的无情师尊了。
他心疼地看着夜无暮。
这孩子总喜欢一个人消化掉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从前他没个能倾诉的人。
现在也无法从那些记忆中走出来。
还被噩梦缠身。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感慨之际，他发现夜无暮的脸变得又烫又红。
洛长风担心他再这样下去，明早醒来肯定会大病一场，只能狠心把他叫醒。
“无暮，无暮。”
夜无暮从梦中脱离，迷离的眼神中含有独属于少年的青涩。
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洛长风，夜无暮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又是在做梦。
“师尊？”
洛长风将一道灵力输入夜无暮体内，替他平复急促的心跳。
“看你睡得不安稳，为师只好先把你叫醒。”
夜无暮担心洛长风会察觉出他的异样，将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留下一双朦胧的眼眸。
“师尊，我怎么在这？”
他记得自己是和白师叔一屋的才对。
“你今晚就睡在这间屋子里，让你和他睡一屋，是为师思虑欠妥。”
洛长风确认夜无暮没事后才安心站起身，“睡吧，我过去守着你白师叔。有为师的灵力护体，你今晚不会再做噩梦了。”
夜无暮乖巧地应一声，没有暴露出半分破绽。
直到洛长风离开时把门关上，夜无暮躲在被子里长长的松一口气。
那样的梦境确实可怕，但现实中的洛长风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男子，又怎么会像梦境中那样，对他做出那么多轻薄之举。
不安分的心也被洛长风留下的灵力安抚着，夜无暮攥紧被子，冰凉的指尖冒出一层薄红。
夜无暮开始怀疑，他真的能狠下心对现在的洛长风动手吗？
他倒希望，洛长风能像从前一样冷漠无情。
也不至于让他质疑自己积攒多年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