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等半夜护士长来赶人的时候,江晚才走。
江晚出了门,护士长就忍不住笑:“你这小男友还不放心了,看着像是都舍不得走了。”
杜衡煊心里“轰”地一声,像是炸药包被点炸了,脑袋都炸懵了。小男友?没脸没皮惯了的杜衡煊,觉得这词新鲜又烫人,竟万年铁树开了花似的,罕见地生出了些许羞涩来。
“护士长,您能看出来他关心我?”
“医院里人情世故看得多了。老人家的孩子孝不孝顺,夫妻和不和睦、恩不恩爱,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小男友啊,对你是有关心的。好了,快早点睡了,别东想西想了,养好了伤才是正经的。”
护士长哪知道两人的关系,看杜衡煊和江晚长得特般配,就是一个是男alpha,一个是男beta,挺少见的。说完护士长把灯关了,门也关了,留杜衡煊一个人趴在床上。
杜衡煊闭上了眼,有些窃喜,又有些烦躁。喜的是那句“小男友”,烦得是这脚什么时候好还是个未知数,更糟糕的是,麻药过了,脚疼,背也疼,怕是得折腾一宿。
杜衡煊突然想到了江晚背上的烫伤来,那时候,江晚每日每夜地疼着,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杜衡煊一切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没有换位思考的习惯,但他现在想到江晚,心里却隐隐疼了起来,和背疼脚疼一起,疼得他心里发酸。
昏昏欲睡之际,杜衡煊突然惊醒了过来。
话说,这个点江晚该到家了吧?
医院到江晚家,晚上不堵车,也就十多分钟的车程,按理说这时候该到家了,到家了怎么也没说一声。杜衡煊盯着手机发呆。过了会儿,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
杜衡煊有些慌了。
那么漂亮一beta,大晚上的,走大街上那么晃眼,那么招摇,但凡没瞎的都会心动的吧!会不会被人拐了?他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傻了吧唧的蠢得要死,什么鬼话都他妈傻了吧唧的瞎几把信,他妈跟个傻狗似的。
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江晚,还是没人接。
急了,杜衡煊真急了,他整个人都绷紧了,紧得都拖着石膏坐起来了。
他正襟危坐,又拨了一个过去,电话这才终于通了,听筒里传来江晚清清冽冽的声音:“喂?怎么了?”
听见声音,杜衡煊紧绷的一根玄顿时松了,“你到家没?刚打你电话怎么没接?发消息也不回。”
“哦,我手机有时候信号不好,收不到。”
什么破手机,杜衡煊见那破手机早不顺眼了,有时候发个消息过去半天都等不到回信。
“到家没?”
“到了啊,有事吗?”
“你到了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江晚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和朋友聚会之后,回到家要报个平安的意识和习惯。
杜衡煊一时语塞,他和高情商的人打交道惯了,一点即通,点到为止,说话从来不需要做多余的解释。现在江晚问他这种白痴的问题,他怎么也说不出“因为我担心”这种话来。他说不出口,再骚也说不出口。跟演《无情总裁,深情爱上我》一样,恶心吧啦得要死,死也说不出口。
见杜衡煊那边没说话,江晚开口道:“我到了。你快早点睡吧,再不睡一会儿就该想上厕所了。”
江晚住院都住出心得体会来了。一觉睡到天亮还好,要是半宿半宿的睡不着,就很容易有尿意,一有尿意就不得劲儿,就想解决,不解决就身心难受,这对行动不便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挂了电话,江晚盯着桌上的草莓蛋糕,依旧诱人,可江晚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
第二天是周六,江晚起了个大早,他把大米洗好了,加水熬上,等熬得有些粘稠了,再把皮蛋和腊肉切丁,加了进去继续熬。然后拿了本书,坐在厨房边儿上,边等边看。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了,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了。步入高三下学期以来,江晚除了去餐厅打工,没有再做其他的兼职了,尽可能地挤出时间来学习。
等粥熬好了,江晚用保温桶打包好,再装了点泡菜,就提着下了楼去骑车。骑车可以穿梭小街小巷,走捷径,二十分钟就能到。
到了医院,江晚轻轻叩了扣病房的门,没人应。于是估摸着杜衡煊还在睡着,就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却见杜衡煊拧着眉毛在打电话。江晚识趣地要关门,却见杜衡煊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跟唤狗似的。
“嗯,先别让他们知道,就这样。”
杜衡煊挂了电话,见江晚提着保温桶,问:“煮了粥?”
江晚把保温桶拧开,一股香味涌出,直击杜衡煊味蕾。
“啊,皮蛋腊肉粥,昨晚不是说,今早给你煮这个吃吗。”
现在才不到六点半,江晚得起多早,才能这时候熬好粥带来。杜衡煊心里像装了根热水壶的发热管一样,被摁开了开关,开始蹭蹭蹭地发暖。
杜衡煊吃过多少人间美味,但是没有一顿饭是像这样,倾注了心意。
“张嘴。”江晚舀了一勺粥,送到杜衡煊嘴边。
杜衡煊一下就想起了,当初他喂江晚吃蛋糕的情形。那副场景一浮现,杜衡煊心里就陡然生出了燥热来。
江晚见杜衡煊狭长的一双眼,盯着自己,眼里没有往常的狠厉和傲慢,许是刚醒没多久的原因,眼里还有温热和水汽,这样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还微微张开了嘴,江晚的手,竟然抖了抖。
“给家里人说了吗?”
“给我哥他们说了,我父母那边,晚点。”
“医药费我来出吧,你为了我才摔成这样的,该由我出。”
杜衡煊吃完粥,舔舔嘴唇,“这是我欠你的,我摔了背扭了腿,我活该。江晚,对不起。”
杜衡煊终于把“对不起”三个字说了出来,他没说过这三个字,他一直以为会很难,但是看着江晚自责的样子,他就难受,他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想让江晚难受。
江晚顿了。像是等了很久这一句话,但是在终于等到了的时候,心里却很平静。杜衡煊对他好,他已经知道了。所以那句对不起,其实并不重要了。
他转身把保温桶扣上,顺手扯了张纸巾,“杜衡煊,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要不再去做个ct?来,把嘴擦了,擦嘴能自己擦吧?”
“不能。”
“怎么?手也断了?嘴都不能擦了?”病房门推开,走进来两个年轻高大的alpha。
一个严肃又冰冷,一张脸像在寒冬腊月里冻过三天;一个玩世不恭,眉眼风流。两人都和杜衡煊有几分神似。
杜衡煊也不搭理两人,只是对江晚说:“我堂兄,大哥二哥。”
江晚一时尴尬,杜衡煊介绍了,自己总得叫下人才礼貌吧。叫哥哥?小哥?朋友?兄弟?都他妈的不合适吧,最后脑子一抽。
“大哥,二哥。”
跟着杜衡煊叫得了。
杜衡煊没想到江晚会这样叫,感觉脑子里开进了个蒸汽火车,“呲呲呲”地直冒热气。这就直接随夫叫了?这相当于见家长了?这谁扛得住?
“你是……江晚?”风流脸的alpha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江晚。
“嗯。”
这人长得不赖,看着还有些眼熟,但是这样的眼神江晚不喜欢,赤/裸/裸的,像是看猎物。江晚不由自主地往杜衡煊的身边靠了靠。
“江晚,我渴了,你帮我打点水回来,好吗?”
好吗?吗?房间里的另外两个alpha差点石化了。他们这弟弟,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了?这他妈的有毒,不习惯,不对劲,不认识,好他妈陌生。
房门一关上,杜衡煊立马就不客气了,“二哥,他是我的,你别动心思。”
杜秋迟笑得面不改色:“我就看看,弟媳我是不会出手的。不过你眼光还真不赖。”
冰块脸的杜辰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木家那omega你打算怎么办?”
“退婚呗,还能怎么办。”
“你觉得三叔三婶会同意?而且你现在才十八岁,很多事情没考虑周全,想法不成熟。”
杜衡煊满脸鄙夷:“十八岁还不成熟?也不知道是谁,九岁的时候就定了情,跟着人屁股后面追了九年。”
杜辰弋:“你这个情况,你觉得能和我一样?”
杜秋迟靠在墙上,他以为杜衡煊和他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不会为情所困,结果没成想,杜衡煊这么早就失了前蹄、翻了车。
杜秋迟扬扬眉毛,完全不知道他这弟弟着了什么魔,“也不知道那beta有什么好的,不就一张脸不错嘛,你要实在喜欢,等你结了婚,背着木家那个,想怎么玩怎么玩。木家也好,三叔三婶也好,都好交待。”
杜衡煊目光凛冽起来,他见二哥这样说江晚,心里就很不爽。江晚是好看,他一开始也的确是被这张脸吸引了。当然了,吸引在先,又慢慢喜欢上了他整个人。杜衡煊觉得江晚不只是好看,他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越看越喜欢。
他不会委屈了江晚。
但他跟他二哥给这万年发情公狗,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说不明白。
“大哥,我的想法,你该懂吧?”就冲杜辰弋追舒野追了九年的深情,他觉得他的大哥杜辰弋就该懂。
“我不懂。”杜辰弋是真不懂,“你嫂子和我是两情相悦,你们这才哪到哪?你还单相思,不要最后赔了夫人折了兵,和木家关系僵了,人也没了。”
“诶我怎么就单相思了?人不喜欢我,还给我雕人偶?还大清早给我煮粥?”杜衡煊不服气。
“就这?”杜秋迟真没想到,他这弟弟,居然色令智昏到这程度了,一个木偶、一碗粥就被收买了。
“反正我非江晚不可。”
杜衡煊以前没喜欢过谁,所以觉得和木锦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他现在心里有了江晚,就不再想和其他人有关系了。江晚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哪怕江晚不要他,他也没法儿和木锦结婚了。他这人狠,对自己也狠,撞破南墙,撞死在南墙上,也不会回头。
聊了半天,杜衡煊见江晚打水还没回来,就下逐客令了:“大哥二哥,你们没事就快走了吧,我未来媳妇儿都不敢回来了。”
杜辰弋站起身来:“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能听进去多少我不知道。你要不回头,我也只能站你这边了。”
杜辰弋妥协了,他知道杜衡煊是不会回头的。杜家的人都这脾气。要是当初有谁让他放弃舒野,他也绝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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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打了水,也不急着回去。杜家的人有话说呢,自己回去太早也不合适,于是在外面多站了会儿。
话说,这世界还真不公平,有钱的人不只有钱,还有颜。不过,虽然三人都好看,但一个太冷,一个太不正经,江晚还是觉得杜衡煊最顺眼。
正想着,就见杜衡煊发来了消息,急吼吼地催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