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喂,连二,想吃什么?晚上我请客。”
连丞一听到杜衡煊说要请客,就忍不住手痒,痒得想薅这只肥羊的羊毛,“牛排吧,上次去的那家,a5级的和牛是真不错。”
杜衡煊:“今天没什么胃口吃牛排。”
连丞:“意大利菜?”
杜衡煊:“没兴趣。”
连丞:“西北烤羊?”
杜衡煊:“不想吃。”
连丞:“那就中餐?”
杜衡煊:“再换一个吧。”
连丞:“不然……火锅?”
杜衡煊:“行吧,既然你想吃火锅,那就去吃火锅吧。就上次河边那家,我和你还有木锦一起去的那家,我感觉还行。”
连丞:……
杜衡煊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江晚和红毛进了火锅店。他一挂了电话就特想锤自己。自己跟有病一样,一看江晚和别的alpha在一起,就没忍住跟了上来,跟鬼迷了心窍似的。
刀疤脸大叔的余光透过后视镜,看到他家少爷一脸懊恼,非常不解,两人不是朋友吗?怎么还让自己偷偷跟在人屁股后边儿,跟捉/奸似的,忒不体面。
杜衡煊抽出了一支天之叶,握着打火机在手里转了半天,最后把烟又塞了回去。
心烦,烦得很,烦得没边儿,看见红毛贴江晚那么近,就更烦了,烦得想把江晚揪出来,当着他的面儿点烟,再一口一口往他脸上吐烟圈,看他咬着牙气急败坏让自己别抽了。
江晚和沉九进了火锅店,火锅店老板胡子拉碴,绑着头发,没抽烟,坐在收银台后头抖着腿。
一看到江晚,就开玩笑道:“怎么,后悔了?想回来了?想回来也可以,就是再带一个来我可养不起。”
江晚想笑,可是感觉好多年没笑了,不知道该把嘴角扬到哪个弧度,于是放弃了:“哪能回来给叔添堵,给你带客人来了。”
两人在店外边儿找了张桌子,陈大姐招呼着两人点菜。
沉九看着菜单扫了扫,抬起眼睛,笑得像引诱亚当和夏娃的毒蛇:“喝酒吗?我请客。”
“不喝,未成人不能喝酒。陈姐,毛肚再加两份。”
沉九托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晚,透着浑然天成的勾人。“原来江晚还没成年啊,真是嫩啊。”
江晚嘴角抽了抽,明明都是国语,为什么从沉九嘴里讲出来就这么欠揍呢?
“沉九你说人话能成不?别逼我揍你。”
沉九把弄着茶杯,眼睛撇了过来,“你不是说你喜欢温柔的人吗?怎么?温柔的alpha就不是人了?”
当初江晚说温柔的人,指的是他妈,他妈那种心底柔软的人才叫温柔,沉九那样的,只能说是心里塞了钢筋,被硬给掰弯了,掰成曲线,愣是要充温柔。说白了就是披了人皮的狐狸,看着柔媚,其实心肠比谁都硬。江晚看得贼明白。
江晚入社会久了,能辨别出一些人,好的,他就客客气气的,像火锅店老板、木雕店老板娘;蔫坏儿的,他就躲得远远的,像沉九,没什么事儿是真不想见到他。
只有杜衡煊是个例外,他对外人心狠手辣到没边,对自己人好到没谱。江晚站在中间,躲也不是,靠近也不是。
“发什么呆呢?看着我,心里想着别人可不好哦。”沉九托着腮,歪着头看江晚,像是透过江晚的眼睛,看穿了他的心事。
“谁他妈想那王八了?”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沉九:王八是谁?
江晚:怎么又想起那王八了?
手机屏幕一亮,沉九站了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等菜都上齐了,沉九才回来,他双手撑在桌上,没有坐下来。“临时有事儿,我下回再来找你。单我买了,作为交换,不要被别人拐跑了。”
江晚虽然不是很明白沉九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就莫名的不爽。
“你们alpha都这么迷之霸道吗?一个二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霸道总裁见了都要把霸道两个字让给你。”
沉九看江晚毒舌的样子,莫名想笑,抬手想揉江晚蓬松的脑袋,被江晚“啧”了一声,嫌恶地躲开了。
杜衡煊和连丞过来的时候,江晚一个人已经吃了起来。
连丞一见到江晚就嚷了起来:“江晚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上回我还来火锅店找你,老板说你已经辞职不干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江晚:……总有那么些人,看着人模狗样,一说话就像个畜生。
“一个人吃呢?”杜衡煊明知故问,他在车上就已经看到红毛走了。说完也不客气,径直在江晚对面坐了下来。
“嗯,也不是,和别人一起来的,他刚刚有事走了。你们坐下来一起吃吧,反正这么多菜我也吃不了。”说着,就见杜衡煊已经把烫了几秒的毛肚夹进了碗里,不客气的样子让江晚想一巴掌呼他头上。
连丞得到江晚邀请,这才坐下来,很有贵族公子的绅士范儿。
连丞边取下围巾边问:“谁啊谁啊?朋友?同学?”
突然起来的八卦劲儿,把绅士范儿给吹得一点渣都不剩,连丞就是落差这么大的人,高雅和世俗之间,随时随地按着alt+tab组合键,来回快速切换。
“也不是。”沉九不是江晚的同学,他甚至连沉九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有没有在读书都不知道。朋友就更谈不上了。
“我的天哪!江晚,不是朋友也不是同学,难不成是你的新对象?!”
杜衡煊把毛肚夹进嘴里,心莫名地拧紧了,比温莎结勒脖子还紧。他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蒜末,提着心等着江晚回答。
“怎么可能。”沉九要是他对象,这阴阳怪气的样子,能把他爹从棺材里气活。
连丞见江晚有些别扭,以为他被说穿了,又不愿意承认,于是伸手重重地拍了下江晚的肩膀,一脸认真又正经,“别不承认,现在咱都是兄弟了,这次的对象,我保证绝对不碰,绝对不会像上次那omega一样,给你戴绿帽儿。”
“什么这次的对象、上次的omega?我压根儿就没有过对象好吗?反正,反正上次就只是个误会。”
江晚有些懊恼,虽然自己不想谈恋爱,但是都快高中毕业了,却还留着个没开的小情窦,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彩的事,而且现在还非让自己亲口说出来,真是有点儿尴尬。
不过也不怪连丞,自己□□赚钱的事可不好说出口,所以也就从来没去解释过“绿帽子”事件。
杜衡煊抬起头,感觉被系了死结的心脏一下子被松开了。但是他确实没想到江晚还这么纯情,于是有些惊讶地瞟了一眼江晚。
江晚顿时莫名有些火大:“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单身贵族啊?”
杜衡煊差点笑出声来:“还单身贵族呢,以前是叫单身贵族,现在单身的都降级了,叫单身狗了。”说着又看了看江晚,越看越像一只气急败坏的狗。
连丞烫着菜,透过烟雾缭绕问江晚:“喜欢什么类型的?兄弟帮你留意着。”
“首先是要好看。”
杜衡煊心底暗暗琢磨着:好看……所有人都说自己长得好,连杜衡煊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在江晚眼里自己应该也是好看的吧。
“然后要温柔的。”
温柔吗?杜衡煊觉得自己偶尔也是有些温柔的,比如把碗碟扔了之后,还很贴心地给江晚买了一副新的,晚上走的时候还给他关了灯,嗯,挺温柔的。
“小巧的。”
嗯?小巧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哪哪儿都不小啊。那儿更是不小啊,大的不是更好吗?江晚不喜欢大的吗?他怕痛吗?
“最好是女beta吧。”
那完犊子了,第一性别还可以变,第二性别实在就无能无力了。杜衡煊皱着眉沉思着,转念又清醒了过来,自己跟个傻子一样琢磨江晚喜欢的类型干什么?关键是还和自己对比?
自己不是疯了傻了,就是……就是……
杜衡煊的脑子里突然嗡嗡作响,整个脑袋都地震了起来。
一直一来,那些莫名的情绪,好像突然就找到了出口。像泄了闸的洪水,像吹了春风的藤蔓,肆无忌惮、野蛮滋长。
一顿饭浸在这种的感情之中,杜衡煊也不知道连丞和江晚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回想起和江晚有关的点点滴滴。
在巷子里那一天,江晚的帽子掉了下来,那张脸很惊艳。
在医院的那两个月,江晚像个孩子,会撒泼也会撒娇。但是他才不是个孩子,他会得很,像偷心的贼,会撩人于无形。撩得他心脏砰砰跳,撩得他乱七八糟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迸发。
跨年夜里,江晚回头对他说新年快乐,璀璨的烟花在江晚的眼里盛开到荼靡,杜衡煊陷入其中,无处可躲,缴械投降。
生日那天,江晚隔着风雪回头看他,眼里有不忍和怜悯。旁人看他只有崇拜、羡慕嫉妒和惧怕,江晚却能看透他不愿承认的脆弱。
江晚很节俭,很单纯,很细心,很上进。会给自己雕木雕,会给自己做饭,会给自己买生日蛋糕,还会带自己回家。
会在自己伤害了他之后,包容和原谅他的坏。
一切的细节都不足挂齿到可以被忽略,但是他就是在这些细节中,一点一点把心呈给了江晚。
他,杜衡煊,好像喜欢上了江晚。
这一整夜,杜衡煊都失眠了。
他的睡眠向来清浅,睡不安稳,偶有失眠。之前失眠的时候,他会想很多事,想公司的事,想学业的事,想身边人的事,但每次想到江晚,思绪就会被他硬生生掐断,戛然而止。
现在他明了自己的心事,也不再那么排斥,只是有些茫然。
杜衡煊想着江晚,寂静的夜晚,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
他躺在床上,捋着整条线的思绪。一条简简单单的感情线,这边单箭头连着那边的江晚,上面挂了一溜串儿的人和事——木锦、木家,还有整个杜家。
杜衡煊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但不过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很多事都没经历过,心里很乱。一边是发现自己心思的雀跃,一边是不会所有人看好的心酸。歪七扭八地拧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在整理这些思绪的时候,一个念头像地鼠一样,反反复复地往外冒,拦都拦不住。
那就是,江晚并不喜欢他。
一想到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利益关系都抛到了脑后,杜衡煊只觉得心口像扎了一根刺,外头一截断了,里面的一截拔不出来,隐隐作痛,连带着呼吸都有了丝丝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