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三章 仲景路重逢故人
沈医生不是一般人。
直到很久之后，孔雀才真正明白，她有多么厉害。
“祟物，就是脏东西。有脏东西想要攻击你的孩子，没有成功。”
沈医生道，“不过这是中医的说法，你可能觉得神神叨叨的。用西医大白话讲，就是有携带致病菌的不明生物钻进了孩子的伤口，攻击了孩子的免疫系统，导致了后续的感染。”
傅云跟孔雀讲过沈医生当时从孔修脚底板刀割取虫的过程，她当时听了震惊不已。
是多么有经验的医生，才能靠肉眼一眼就能看破孩子的脚底板里钻进去一个脏东西？
孔雀疑惑问道：“为什么那个东西拍片根本看不到呢？”
“祟物都是没有形状的。肉眼看不到。得用特殊的刀具去挑它，它才会现身。”沈医生说。
孔雀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她看上去年纪跟孔雀相仿，但目光却深如古潭，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民间的中医，一半是医学，一半是玄学巫术，诚不欺我。
孔雀记得，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到喉咙，难受的咳个不停，孔妈就端一碗白水，两根筷子架成十字，让她一格一格喝水，说喝完了鱼刺就消失了。
孔雀就照她说的做，喝完水后，鱼刺真的神奇的消失了。那个民间的偏方，有个很出名的名字，叫九龙化骨水。是祝由术里流传到现在的为数不多的活方子。
孔雀至今也猜不透化骨水里面的关窍何在。
就是感觉玄玄乎乎的。
“这个我知道的。”大美在一边插嘴，“我小时候被脏东西咬了，腿上起了一个大包，又肿又痒，抹什么药都不管用。拍片子就说蚊虫叮咬有化脓。结果我弟弟，就是高楷，当时他才三岁，指着我的腿说，里面有虫虫。我妈就用鞋底抽，结果，抽出一条虫来，后来把虫子拍死，捏出毒血，没过几天我就好了。”
沈医生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连忙连忙恍然大悟状点头。
然后沈医生问孔雀：“你与苏澈很熟吗？”
孔雀摇摇头：“不算熟。”
说实话，她也不明白苏澈为啥这么尽力救孔修。他可不像个爱发善心的人。
“那你真的很幸运。他十年了只求过我这一次，就是去救你的孩子。”沈医生微微一笑。
孔雀讪讪地对着她也笑：“我一直想当面跟他说声谢谢，还没找到机会。”
“他这个人，看着是个学究样子，骨子里却是个生意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救人。我猜你的孩子对他而言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可要小心了，他日后大概率会为这事向你索取回报的。”沈医生说着冲孔雀一眨眼，真的是心直口快。
孔雀苦笑：“这个我知道。”
沈医生站起来，说：“我就不送客了。两位自便。我还要接诊其他病人。”
孔雀和大美连忙站起来告别。
等走出医馆，大美嘟囔道：“这个沈医生真是不通人情世故，连杯水都不给我们倒。好歹你是带礼上门。”
孔雀连忙打断她：“我不觉得她有问题，她应该是不落俗套惯了，早已略去了俗世的客套而已。”
“你倒是跟她惺惺相惜。”大美翻了一下白眼道。
孔雀跟大美沿着仲景街走着，走到街边的典当铺旁。窗户底下有个人坐在马扎上打盹儿，旁边搁着一个白色泡沫箱子，箱子里盖着厚厚的一块白色棉被。大美惊讶万分，对孔雀道：“我的老天爷，这里竟然有卖老冰棍的。”
“这种东西，一百年前有，一百年后也会有。有什么奇怪的。”孔雀倒不以为意。
只是不像馒头米饭那样，需要天天吃而已。
“谁？谁买冰棍？”打瞌睡的大哥睁开眼，直起腰，四下乱看。
孔雀买了两根冰棍儿，跟大美一人一根，揭掉冰棍上的包装纸，吸溜着继续往上古路走。
走到一个卖小笼包的门头，一个个头很高、戴着头盔、穿着一身蓝色工装的外卖员，正拎着一袋小笼包往外走，背对着她们掀开外卖箱放外卖。
大美眼尖，突然喊了一声：“姜卓！”
孔雀吓了一跳。
那个外卖员似乎也吓了一跳。
他回过身来。
孔雀看到了他的脸。
他也看到了她。
时间一霎那仿佛静止了。
直到他摘下头盔。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跟她打招呼：“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好巧。”她说。
十年未见，他变了很多。
以前是个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现在，身材和面孔都已经是一个在奔波中糊口的成年男人。已经有了些沧桑。
“你没怎么变。”他说。
“还好。”她说，“你怎么，送外卖了？”
“我妈身体不好，干这个时间自由一些。忙完了可以早点回去照顾她。”他言简意赅。
不想说的，大概她问他也不说。
“我赶着送外卖。就不跟你聊了。”他抱歉的跟她再见，骑上车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没有跟孔雀交换联系方式，没有再多问她一句。
面色淡漠，淡漠到好像已经快忘记了她曾经是他的女朋友。
当年他不是这样的，他为了跟孔雀复合，站在大学女生宿舍楼下，提着她最爱吃的点心，不停扯着嗓子大喊“孔雀，我爱你！”那样的场景，恍若隔世。再也回不去了。
“好奇怪，上次还在松洛路那里送外卖。怎么又跑到上古路来了。这俩地儿隔的可有点远呀！”大美在一边嘟囔。
孔雀默默无语前行。
他十年没见她了。再见面，几句话没说完就走了。
看来是已经把她当成无关旧人了吧？
她叹息一声，收回纷乱的心思。
罢了，跟他，已经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