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深时见鹿
被放进副驾驶座的那一刻，温柔才微微回过神，她小屁股刚坐上舒适的真皮车垫时，她马上撑起身子想要站起身，但小腿上的刺痛传来，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摔回车座上。
此时钻入驾驶座的男人，好看的剑眉一蹙，关切问道：“怎么了？”
温柔下意识抓住自己湿润散发橙子甜香味的裙角，里边可爱的花边安全裤就那么露了出来，一时间她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压下裙角。
小脸上浮上一抹粉黛，这才稍微有了些血色。
她快要急哭了，咬着水润的下唇，低声说了句：“会把车子弄脏的。”
上一次她去看外婆，在长途汽车上生理期来了，弄脏了车上的坐垫，司机叔叔凶神恶煞地骂了她好几句，还让她赔钱。
顾婉婷坐在后边的位置，那司机粗鲁地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到车后座，让她顾婉婷掏出清洗费。
顾婉婷在社会浮沉这么多年，也不是好欺负的，大声和司机大叔理论，什么污言秽语全从嘴里吐出来了。
此起彼伏的催促声，劝架声充斥着整个车厢，无数眼神也打量在她身上，或是责怪，或是嘲笑。
温柔只是颤抖着双手，眼泪狂涌着蹲在角落，几乎整个头都塞进了双腿中。
不要看她，不要看她！
她在心里哀嚎，可顾婉婷却不依不饶地和司机大叔斗了十几分钟的嘴，最后把司机大叔磨得没耐性了，自认倒霉，骂骂咧咧朝着车头走去。
到目的地时，顾婉婷使劲地推了推她的头，温柔这才缓过神。
她微微抬起秀气的小脸，在顾婉婷眼里看见了那么一丝责怪，甚至是嫌弃？
“还真是个智障。”
顾婉婷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下车。
思及此，温柔的桃花眼中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年轻男人扑哧一笑，没忍住揉揉温柔毛茸茸的小脑袋，莞尔道：“小叔叔不会怪你。”
虽然这是他才提的新车，这个坐垫的钱就够温柔家吃上好几年了，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她。
猜到了这是他大哥的女儿，本以为会和顾婉婷一般泼辣没教养，没想到这么乖，这么可爱。
看小丫头眼中还是有着无尽的犹豫与愧疚，他干脆地脱下自己英伦风的棕色马甲，递给温柔。
“用这个垫着吧，我们从医院回来之后我会洗干净的。”
可以，洗干净……
他的声音清冽动听，语气温柔，莫名具有蛊惑性。
温柔慢吞吞地接过马甲，这针织马甲很柔软亲肤，上手就知道和自己身上质地又干又硬的布料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和车子相比，肯定还是坐垫更贵吧？
她不是小孩子，这还是懂的，撑着一口气将马甲垫在了屁股下，果汁和鲜血瞬间便浸润了上去。
洗干净接着穿？哄她的，待会回来趁着小丫头不注意，丢掉好了。
温柔乖乖巧巧地端坐着，目视前方，等待身侧男子出发。
又是一个扑哧的轻笑，他倾身过来。
这一个动作惊到了她，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吓得张开了，身子微热，出了些薄汗。
只听咔一声，安全带被系好，身侧男子便坐了回去。
一路上，温柔都保持着那个僵直的动作，呆呆的，让身侧男子莫名觉得好笑。
他今天大概是父爱泛滥，觉得小温柔不管做什么都格外可爱。
又或者是，看见了惨兮兮的温柔，就想起了小时候因大哥淘气，将自己心爱的小白兔丢进人工湖溺死的场景。
为了让温柔放松一下心情，他打开车载音乐，播了首音调柔和的纯音乐。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温柔。”她小小声，乖巧道。
这个名字倒让他一愣，接着微微一笑，说道：“很可爱的名字，我叫温庭深，温呢就是你那一个姓氏的温，庭是爸爸名字里那个庭，深嘛，就是林深时见鹿的深。”
林深时见鹿？
温柔低声重复了一句，有些不明所以，语文老师没有教过那个词呢。
猜到小丫头是不懂，他悠悠解释着，眼睛却是专注看着前路。
“这是一首诗中的句子，你们大概是不会学的，其实就是深浅的深。”
深浅的深……那不也就是深爱的深。
小温柔将他的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刻进心里。
“林深时见鹿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小名叫璐璐。”
只不过顾婉婷只有小时候才这么叫她，长大了些后，她只会不耐烦地吼她的名字：“温柔！”
“温柔，璐璐。”温庭深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她的大小名，接着道：“小叔叔记住了。”
到了医院，温庭深下车又快步到驾驶座将温柔抱了下来，大步朝着挂号处走去。
温柔窝在他怀里，两只小手安分地缩在胸口，眼睛因为小腿上的疼痛变得红红的，瓷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清透，整个看起来活脱脱就像只可爱的小白兔。
处理伤口的时候，不管多疼，温柔都一声不吭，这倒是让医生有些吃惊，直夸她是个坚毅的好孩子，然而温庭深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微蹙剑眉。
他走上前，温暖的大掌抚上温柔瘦小铬人的肩膀，表示安抚。
肩膀上丝丝温暖传来，温柔这才没忍住，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微微侧头，蹙进稚嫩的远山眉，可怜兮兮地盯着温庭深，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璐璐，你要是疼就抓我吧，小叔叔是大人，大人不怕疼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哄她，她还当真信了，尖锐的指甲隔着白衬衫几乎要刺进他的肉里，但他却面不改色，反而还递给她一个微笑。
处理好伤口后，温庭深推着温柔出了医院大厅，以免伤口崩开，这几天她都得坐轮椅。
方才温柔就注意到了，不光是那件针织马甲被她弄脏了，就连温庭深身上纯白无瑕的白衬衫都被她弄上了不少血渍和橙汁。
“小叔叔，待会回家我一定会把你的衣服好好洗干净的。”
她会洗衣服，而且洗得很干净，洗衣服这种小事她六七岁就会了。
这是她第五次重申这句话，温庭深低头看了一眼衬衫上的血渍，片刻后抬头，并未把它放在心上。
一件衣服而已，他随穿随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