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包扎
雪后的清晨,旧尘山谷的空气透着冷冽,一夜的积雪在不甚温暖的阳光下,被婢子一一扫至道旁。
上官浅莲步轻移,行过一段幽深僻静的长廊,便是宫尚角的书房。
今日是任务时限的最后一天,若是不能和宫尚角的手触碰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要被抹杀了。好在昨日她已经成功入住了角宫,成为宫尚角的未来新娘,有了和宫尚角名正言顺接触的机会。
宫尚角如惯常一样,起得很早,正坐在案几前阅读文牒。
他的案几前有一方墨石为底的浅池,有任何风吹草动,池水都会泛起涟漪。
上官浅端着刚熬好的桂花银耳粥,径直踏入敞开的书房门。
宫尚角喜静,偌大的角宫一个下人也看不到,自然也没有人通传。
上官浅的脚步很轻,只是微微带起了池水的一丝波澜,却还是让案前的人放下了文牒,略微皱了眉。
“谁准许你,不敲门便进来?”
冷若冰霜的声音骤然响起,上官浅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不由得浑身一颤,手上的托盘落地,白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像是害怕那人继续责备一般,上官浅迅速地蹲下身子,用素白纤细的手一一捡起地上的碎瓷,低垂的眼眸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忍着一语不发。
“过来。”宫尚角突然莫名觉得有些烦躁,打断了上官浅的动作。
上官浅走近宫尚角,却怯生生地不敢抬头。
“你受伤了?”宫尚角的声音依旧不含任何情感。
上官浅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又似疑惑地抬头:“角公子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上官浅的眼尾果然又哭得有些发红,饱含水汽的眸子却比池水还要清亮些,抬眼间正好撞上宫尚角的目光。
她故意不称呼宫尚角为执刃,是因为唤角公子更显亲近些,宫尚角也没和她计较。
“血腥味。”
宫尚角不动声色地起身,拉起上官浅的手。
她的手很软,就如她的性子一般,只是此刻白皙的手上却添了一道伤痕,很明显是碎瓷所伤,鲜红的血珠正顺着伤口流下。
宫尚角只是拿起手,却像是弄疼了她,上官浅柳眉微蹙,轻轻地“嘶”了一声。
“一点点小伤而已,角公子这里有纱布吗?”上官浅故作坚强,但泪水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宫尚角闻言,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纱布,丢在上官浅面前。
上官浅笨拙地用左手扯起纱布,却怎么也缠不好,甚至让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
“别动。”宫尚角的语气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他接过纱布,轻柔地贴着上官浅的伤口一点一点地缠绕了起来。
宫尚角的手很凉,上官浅的心也很冷。
上官浅承认自己是在赌,赌宫尚角对她会有一时的怜惜。
看来,她赌赢了。
她想,宫尚角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宠物,小猫小狗伤了,再严厉的主人或许也会流露出片刻的怜惜。
上官浅演技了得,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系统一点一点倒数着时间,却垂了头,像普通女子一般娇羞地红了脸。
“你好像很怕我?”宫尚角垂着头认真包扎,不经意问了一句。
上官浅轻轻摇头,眼里雾气弥漫:“不怕角公子只是面上冷硬,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只是不知,该如何亲近公子”
宫尚角的手顿了一下,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你很了解我?”
上官浅用左手轻轻托起腰间的玉佩,眼底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涩与欣喜:“公子可还记得,那年路过城门,曾从强盗的手中救过我一次?若公子果真心肠冷硬,是断然不会出手相救的。”
宫尚角的眼神扫过玉佩,沉默着,像是对这件事毫无印象。
“从那时起,我就对公子”
上官浅正欲倾诉小女儿家的心事,宫尚角的手却突然发力,对准她手上的伤口按了下去,语气森冷:“现在,可还觉得我温柔?”
“公子,你弄疼我了。”
手指碾过,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洇出,上官浅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却没有抽出手,而是温顺地承受着上位者的喜怒无常。
她想起,上辈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他的手也曾这样碾过自己的伤口,同样不带丝毫怜悯。
半晌,宫尚角卸了力道,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给纱布打了个漂亮的结。
包扎完了,但一炷香的计时还未完成,现在松开手,上官浅就将前功尽弃。
眼看宫尚角就要放开自己的手,上官浅却立刻反握住宫尚角的手,眸中露出怀念的神情:“小时候我贪玩弄伤了手,母亲会先给我吹吹,像这样,吹吹就不疼了。”
上官浅握着宫尚角的手轻轻吹气,湿热的气息喷在他指间,一时竟让他忘了将手抽回。
思绪回溯,他恍惚间也想起,小时候练功伤了时,他母亲泠夫人也是这样,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形象,竟和面前的女子有了短暂的重合。
不过,宫尚角只有片刻的失神,很快便又恢复了冷漠,迅速地抽回手,生硬地说了一句:“回去休息吧。”
机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积分奖励+30。】
上官浅乖顺地应了一声,嘴角却在宫尚角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勾起了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