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冥婚……老头子，你说的真的？”
“嗯。”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老婆子。”
“咱们含辛茹苦养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到死都没有娶到妻，我想……让他走得体面一点。”
一座幽暗的祠堂里。
两道萧条的背影。
跪在火盆前，正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烧纸。
他们穿着孝服。
背部略有些佝偻。
仔细看他们的头发。
会发现。
稀疏的头发里，找不出一根黑色的。
这俨然。
是两位老人家。
二老正在交谈着什么。
目露悲戚之色。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
能看到。
他们的目光。
赫然停留在。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上！
尸体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任何面容，没有五官特征。
它静静的躺在一张白色的担架上。
血，正在渗出来。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祠堂里安静的可怕。
只有那老人家小声的说话声，火盆里噼里啪啦的烧纸声。
还有血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除此之外。
再没有别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老婆子的声音又回荡在了祠堂。
“就算我们同意。可他们……会同意吗？”
“不需要他们同意。”
一句低沉衰老的声音传来。
“我有那女娃子的生辰八字。颜道长说会帮我们的。”
“这……”
老婆子的声音犹豫了。
而老头子却带着不容辩驳的语气说道:
“老婆子。我知道你心善。但人家姑娘……现在躺在医院。也是要翘的。不过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再怎么说……”
“我看得出来。明子喜欢这姑娘喜欢的紧，要不然……也不会追那么长时间。现在追到了。人却没了……”
“呜呜呜……”
老太婆发出了呜咽，转而又化作不可遏制的大哭。
她颤抖着扑向面前的血尸，也不管那浑身的鲜血，紧紧的抱了上去！
晚来得子。
那是她身上的肉！
她的命根子！
儿啊……
我苦命的儿啊！！
声音凄厉，撕心裂肺。
老头子不忍心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颤抖着偏过头。
流下了浑浊的泪。
老婆子哭着叫着。
将头贴在儿子的胸膛上。
儿子的身体还在她的面前。
心跳早就不跳了！
她现在还能看见他。
可他，静静的躺在那里。
却再也不能像前几天那样。
推开门叫她妈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老太婆趴在儿子的身边。睡着了。
苍白的脸上还留着一抹泪珠。
老头子缓缓从地上爬起。
去外面拿了一张毛毯。
放在老婆子的身上。
老婆子紧紧的抱着血尸，安详的睡着。
那血尸血肉模糊的脸。在黑暗中十分的狰狞。
可老婆子一点都不怕。
怕？
怎么会怕呢？
这是她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儿子！
他的每一寸毛发，每一片肌肤。
都是从她的身上长出来的！
他。
一直都是妈妈的小骄傲啊！！
可现在他静静的躺在这里。
失去了心跳。
犹如，20多年前，襁褓里的他一样。
不哭。不闹。
所以。怎么会怕呢？
她恨不得。
将手上的血都还进这个年轻的身子里啊！
可是手上的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啊……
老头子眼角闪着泪花。
他将老婆子身上的毛毯盖好，放平。
毛毯也给儿子的身体遮了一点。
他跟老婆子也盖了不少次被子了。
但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盖得，心里异常的沉重。
默默的做完这一切。
他长出一口气。
迈着穿着老式布鞋的脚，
走进了月光里。
“老婆子，你放心。儿子那没能参加的婚礼，当爹的。会给他补上的！”
“即便要了我这条老命！沾染了那不祥的因果，我也一定把那女娃子，娶回来给咱当儿媳妇！”
空洞洞的声音，在祠堂里回响。
久久不散……
夜幕降临了。
有几只乌鸦，立在祠堂上。
它们漆黑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下面。
仿佛一个沉默的看客。
不叫。不闹。
……………………
他打了个响指。
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钻入了脑海。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这的。”
“可我还是来了。”
“你不怕死？”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
“呵……我看你是疯了。”
“我大砥是疯了。”
一声冷笑。我道：“他们都死了。你干的。”
“那胖子不是。”
“他死于贪念。”
“ 不，他没有。”
我低头。
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他是想家了。”
“无聊。”
“他们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流星之耀眼。无碍，无憾！”
漆黑的眸子盯着我。
他，邪气凛然的笑着。
“是你这么认为的。”
我道：“我并不敢苟同。”
“不需要你苟同，只需要你安静的睡着便可。”
森冷的话语传入耳朵。
阴气十足。
我淡淡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保持沉默。可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寻常话……不会跟我磨蹭太多时间吧？”
“小子，我很欣赏你。”
他斜瞥着我：“所以……我是来让你死的，明白的。”
“受教。”
我抱拳。
“颜某不喜欢讲道理。但颜某略懂些拳脚。鬼帝。请赐教！”
脚步一踏。
鬼气自我体内散出，包裹着拳头。
刚猛的一拳挥向鬼帝的面门。
鬼帝的眼睛眨也没眨。
只是下一秒。
我的全力一击就像碰到了某个透明的石墙。
黑气瞬间碎裂。
露出的拳头鲜血淋漓。
伤口深可见骨。
空间似是碎裂开来。
时间。停顿。
瞬息。
五脏六腑。
挪位，绞碎。
我重重的。
撞在墓室墙壁上。
眼里的生机迅速暗淡下来。
不出意外。
我失败了。
带着众人的希望。仇恨。
一起溧灭了。
我不可能打过他。
因为我的力量。
都来自他。
鬼帝黑红的道袍一闪。
瞬息便来到我的面前。
伸出了他袖袍中的手。
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将我。抬了起来。
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我的筋骨在断裂。
鬼帝邪教着把我拎起。
像拎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木偶。
“乖孩子。不听别人说完话是不礼貌的。”
“你话很多。”
我朝他的脸上喷了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鬼帝的脸。
却染不红他那双比黑夜，还要深沉的漆黑双眸。
鬼帝没有生气。
只是慢条斯理地抹掉脸上的鲜血。
然后抬起头。
君说的脸上带着邪魅的笑。
“你的朋友。都是不存在的。”
“什么……意思？”
我艰难的睁开眼睛。
鬼帝笑了下。
他笑得很放肆。
似乎很享受我脸上带着的困惑表情。
悠悠的。他开口了。
带着些许玩味的口气说。
“小子。想不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
有什么真相？
我不解。
鬼帝说的这么一段话。
他是这样说的。
“你我本就是一体同生，为何要次次阻拦？”
什么一体同生我不明白。
但是听到阻拦。
我是有些想笑的。
没错。
我是快死了。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笑意。
鬼帝看到了我的笑。
他也不急着杀我了。
把我狠狠的摔在地上。
然后蹲在我面前。对我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说。
“阻拦你……太看得起我了……”
鬼帝站起身。
负手而立。
似是在追忆什么。
然后。他对我说 。
“不是你。而是从前的你……”
“我的前世？”
我道：“我的前世不就是你？”
“狗屁是我。”
鬼帝爆了句粗口。
“这一世。你小子把我的转世身给吞了！导致我复活不了。现在变成我的样子，招摇撞骗。在这叫什么呢？！”
“我吞了谁？”
我吸着冷气从地上爬起。
“颜明！”
“颜明……不就是我吗？”
我不懂。
“是你我早就能夺舍了！！”
鬼帝大声道。
“那……颜明是谁？”
我问。
“我的转世。”
“那我……是谁？”
鬼帝怒骂的声音停下了。
我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发现鬼帝有些面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我虚弱的咳嗽着。
就听到他在边上，诡秘一笑。
“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鲜血淋淋的尸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