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子衿（11）

    只待他一眨眼的功夫，那股似非不非的错觉转瞬即逝，那手臂又恢复了原样。

    从未有过的恐慌撞击着他的灵魂，他有种呼之欲出的直觉。

    好像下一秒，蓝忘机便会消失不见。

    他抓住了蓝忘机的手臂。温热传送到他的手心，令他大释了一口气。

    幸好，还在。

    蓝忘机顺势望向他，以为他是害怕，便拍了拍他的头以示慰籍。

    魏无羡微微战栗着，大有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心悸。

    可这也让他的心中，从而埋下了不安。

    琴弦丝丝缠绕，雪亮的凛光令人不禁心惊胆战。

    灵光源源不断的涌现，与金光汇融一处，似金石崩裂，所经之处，皆飞沙走石。

    蓝湛的身影快如疾风，只顷刻，便以弦杀术团团困住那朱雀。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继而上前乘胜追击。

    一瞬间，风急天低，罡风狂舞。

    朱雀凄厉一声长嗥，在他的身后，无数金光与烈焰交织盘旋，后筑成朵朵红莲，光华灼灼。

    那犹如谶语般的梵音萦绕不息，自遥远的青灯古佛传来，空灵而又诡谲不已——

    “因果轮回，缘起缘灭——”

    “浮世千重，回归原始——”

    魏无羡手上动作停滞，心口仿佛有千钧重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魏婴！！”

    蓝忘机心中一紧，正欲上前。偏在此时，俯头一望，也骇得止住了步伐。

    他的灵体变得透明而又轻盈，灵光微浮，即将消散。

    轮回之境，人死魂不变。

    不过滞留于异世的时间过长，将被遣送回原世罢。

    “蓝忘机！！！”

    天气聚合间，似乎有万千利刃，一寸寸凌迟他的骨肉。

    魏无羡俯下身，哭的声嘶力竭。他疯狂的想要拥抱住蓝忘机，却从他的灵体中穿空而过。

    他抓住那渐渐消散于空的灵光，它却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好似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便似那黄粱一梦。

    他惘然的徘徊于往事中，抓捕一场注定千空万空的梦。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孩童稚嫩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读着，穿过檀香幽幽的静室，穿过如仙境般的云深不知处，一直抵达他一眼看不到边的未来命运，

    青青的是你的衣领，悠悠的是我的心境。

    而你是我存在于世的意义。

    蓝忘机轻叹一声，温柔的吻去他脸颊上的泪，眸中是无尽的不舍与眷恋。

    我终究不属于此。

    我终究会回归原来的世界，以另一种存在的方式，与君相逢。

    在即将回归现世的那一刻，蓝忘机拥住了心上人的脖颈，他克制了许久，终是万分虔诚，千般隐忍的吻上了他的额头。

    轻似蝶翼，一触即分。

    缄默之中，万籁俱静，只余最后一声悠悠叹息。

    “定要护他一世……”

    定要护他一世。

    蓝湛稍有凝滞，忽有万千悲凉涌上心头。

    怅然若失。

    那人分明是另一个未来的他，却在他弥留之际，他竟也感受到了，那切身之痛。

    灯下葳蕤显影，尽显烛火缱绻，不知多少深更重露，已将那卷轴中字读了千遍万遍。

    “佩抹额以约束自我，非命定之人不可取……”

    终是无愧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