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子衿（4）

    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魏无羡从暗无天日、白骨累累的地狱归来，他缓缓走来，一袭黑红衣，身负陈情。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听着身周那些修士无尽的谩骂与讨伐。

    仍记当年，他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甚至是不经意的道。

    “我放着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非要走这阴沟里的独木桥做什么？”

    终是一语成谶。

    魏无羡面噙讽色，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仿佛尽数湮灭。

    蓦然，他褪去一身外袍，凛光一闪，不要命似的在自己身上笔走龙蛇。

    血腥气蔓延开来，那画在自己身上的,赫然是那闻风丧胆的召阴旗的符咒！

    以吾为饵，从此，世间再无夷陵老祖。

    &34;不不!&34;蓝忘机似感应他要做什么,面色瞬间煞白。

    他飞奔而去,却径直穿过魏无羡的身体。

    绝望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原来他终究只是一个因意识而存在的魄体,他无法身处他挚爱之人身陨之地,亦无法逆天改命。

    天地一阵崩裂,凶尸数量尽数暴涨,它们僵硬的转过了身,面对着那已完成了的召阴旗方向。

    “魏婴……！”蓝忘机抽出避尘,发了疯似的将欲冲过来的凶尸都斩杀。

    然而无济于事。

    漫山遍野的凶尸直冲魏无羡而来,那场面渗人至极,竟骇得一众修士惊在原地。

    天色染上了猩红,似明不明,刹那间,恰似末日之世无边无尽的凄然。

    成千上万的身影似化为了深渊巨口,要将天地倾覆湮灭。

    世间似沦为了一片雾朦的血红之中，奔走的凶尸似午夜梦日时的魑魅魍魉，它们咧开了嘴，窃窃桀笑起来。

    整个天地动荡不已，彻底沦陷为吞噬白骨与泯灭人性的，阿鼻地狱。

    江澄抽出紫电，杀掉一波凶尸，另一波凶尸又迅速填补上去。

    他嘶声吼道:“魏无羡!停下!你疯了!!”

    无人应答。

    魏无羡手臂无力垂下，陈情笛染上了一层血迹。

    “魏婴！魏婴！！”

    蓝忘机目呲欲裂，悲戚的嘶吼着。

    救他!快救他……

    泪眼朦胧间，他似看见魏婴的唇边轻扯了一下。

    一如当年。

    “蓝湛！”

    “忘机兄！

    “……”

    少年清亮的嗓音染上了几分笑意。他的眼里，有光。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少年极为聪慧，并不拘泥于陈文旧规。刚好是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的年纪，因此也可以轻狂，也可以百无禁忌。

    “蓝湛,看我!”

    嗯。

    一直都在看着,再也移不开眼了。

    &34;蓝湛,交个朋友呗,都这么熟了。”

    若能重来一次,我定会护你一世。

    &34;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34;

    我甚是心悦于你。

    &34;不过,是非在已,毁誉由人,得失不论。&34;

    我知。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可世人不信。

    当他和这些人站在一起时，他是怪杰，是奇才，是一枝独秀，当他发出了不同声音时，他是丧心病狂，罔顾人伦的邪魔外道。

    他本是温柔的本质，是对世间一切持有正义赤子之心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