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章 其罪当神魂皆灭（上）
榕楉她虽然是名女子，而且性子清冷，不喜出风头，但其实她要比我杀伐果断的多，‘第四次圣安之战’中若不是她恐怕我们都逃不出来。
——《九州志·慕凌云世家》
北玄王府，湖心岛宴会厅。
此时，前来赴宴的一众清川将领、大小官员几乎尽数都被反绑双手拘押了起来，而北玄王则是坐在主位之上玩味地看着下面的众人。刚刚有十来人因为意图反抗被当场格杀，剩下的人全都身中不知命的剧毒，一直在不停咳着黑血，当然有三名清川北境的行政官员此时正谄媚地站在了北玄王身后，看来是已经和他互通有无了，这几名败类也是惹得赵知州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可是很快他就被身旁的舞姬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其实也不怪诸位，这萨满巫医所配之毒无色无味，溶于酒中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对了，此毒会慢慢侵蚀气血，越是运转周身灵气毒发的就越快，等毒入骨髓之时就无药可救了，所以你们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北玄王对着众人说道。
“北玄王，本将军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行事，即便你对当今帝君多有不满，可是帝君并没有亏待你们这一族，你本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现在如此行事那北方的蛮子到底给了你什么许诺。”被捆在北玄王下手的高威喘息着说道，但他刚说完就被旁边持剑的舞姬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大胆！竟敢侮辱我王庭大单于！”
“呸，蛮子就是蛮子。”高威吐出一口鲜血说道。
“够了，北王还没有发作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看到那名舞姬还要继续教训高威，北玄王语气冰冷地说道，而听到他的话那名舞姬只得悻悻地放下了抬起的右手，接着北玄王继续说道：“高威，大单于许我分疆裂土，事成之后我可以在这圣安城做个实权王爷，世袭罔替，这北境七州全部归我治下。”
“呵，你就不怕他事成之后翻脸不认么，况且就算你能得偿所愿，但是真到那时你又比现在能多多少荣华富贵呢，糊涂！”
“呵，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所说的就是我所图的吧。”
“哈哈哈哈，乱臣贼子，不过是被富贵了迷了双眼，现在居然还假惺惺地找借口说这非你所欲也！北玄王，等你百年之后有何脸面下去见清川的列祖列宗啊！”
“高威，有些东西是你根本不知道的，我只能说这么多了，等兵临飞鸿城下之时，我会亲口揭穿皇位之上那人的虚伪嘴脸！”北玄王说着竟将手中的酒杯硬生生捏碎了，“只不过不知道到时你能不能知晓了。”
“哼，现在说这种话还为时尚早，即便你们计划缜密，但要想同时吃掉十五万清川军以及桦川镇和圣安城，你们也不怕一口撑死。”
“不不不，是九万和圣安城，而且这些清川军全在圣安城周边，高威，你不会还以为你们在桦川镇的五万余人马我们会放到现在才处理吧。”北玄王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冷笑着说道，“不妨告诉你，桦川镇周边的六万余清川军其中包括你派出的援军今天下午已经尽数伏诛了。”
原来早在今日一早，又有足足五万人的游牧大军加入了左贤王的东路军中，这样一来围剿桦川镇周边清川军队的游牧大军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之众，倍于守军，而冯晨和蒙毅由于敌军游骑的信息封锁对此毫不知情，二人还在等着戌时天黑之后共同邀击敌军然后伺机合军固守或者向圣安城撤离。而眼看时机成熟，巳时时分，由游牧左贤王领衔的东路大军开始了对于桦川镇各路守军的围剿。
最先遭到攻击的就是北征援军的先锋军，刚一开始的时候冯晨率领的九千多先锋军仅是以为敌人还和前几天一样逼迫自己调动起来以期消耗己方的体力、物资，但是同为骑军的情况下这样胜负还尤未可知，所以他也是没有变招，还是和前两天一样开始围着桦川镇外围奔袭。起初，冯晨率领的骑军不仅逐渐甩开了追击的敌军而且还袭杀了一部分负责包围桦川镇的游牧军队，此时军中所有人都是认为不过如此，可殊不知他们已经逐步落入了左贤王的圈套之中。很快，这支骑军已经从桦川镇东侧迂回到了西侧，一头扎进了一片桦树林间，顺着其中的官道继续撤退，虽然说密林间的官道无法供大军全部展开奔袭，但是同样的游牧骑军也只能挤在一起追在后面。这密林之间任谁也不敢策马进入，这林间倒伏的树干，深陷的泥坑可全都是天然的绊马索，而且林立的树木也大大降低了羽箭的威力。
“冯将军！这片树林外面就是一个缓坡，上去之后地势很快就会向下再进入一个平原。”
“派斥候去打探情况，让我们的人冲出树林后到坡顶列阵，先用劲弩射击冲出来的游牧蛮子，如果周围没有其他敌军就吃掉这波追兵。”
“遵命！”
随着一名校尉一声令下，两伍的精锐斥候骤然提速脱离了大部队向密林外狂奔而去，而先锋援军主力也是保持着适当的速度带着跟在后面的游牧追兵玩着猫鼠游戏。很快，冯晨麾下的大军就要冲出林子了，虽然没有任何斥候回来告知前方的情况，但是也没有见到示警的信号，所以他也是直接率领部下径直冲了出去。确实也如冯晨所料，清川军冲出树林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眼看敌人没有伏军在外面，所有的骑军全都奋力顺着缓坡向坡顶奔去，可就在一多半的先锋援军冲出密林之后异变陡生，无数棵巨木突然伏倒在砸中了数十名倒霉的清川军士之后将出口死死堵住了，而且还没有冲上坡顶的清川骑军也是突然发现无数的羽箭对着自己铺天盖地的射来，跟在箭雨后面的则是大批的游牧骑兵，顶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王庭最精锐的重装狼主游骑！
面对如此变故，冯晨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敌人这下将己方部队分割开来的时机也堪称完美，由于援军并不是像清川的几大精锐一般财大气粗，所以军中的劲弩不足千把，而且兵力配置也不全数都是军士身披重甲的突骑兵，其轻骑兵、游骑兵亦不在少数。而刚刚迂回之时冯晨也是将八成手持劲弩的军士顶在了最前面配合所有突骑兵开路，其余两成则是在队尾负责压制追兵，此时大军被分割成两段，前方比较笨重的突骑兵需要在没有灵活机动的轻骑兵的配合下仰着头顺着缓坡冲上去和游牧骑兵对决，而留在林中防护力欠佳的轻骑兵则是不得不面对抉择：要么窜入道路两边的密林之中向外突围，要么前后变阵顺着来路冲回去，可是这两条路对于林中的清川骑军都极为不利。
“不要管其他的！冲上坡顶！我们还有机会直接击溃眼前堵截的游牧骑兵！”面对如此局势，冯晨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可他在看到狼主游骑数量不多之后很快就选择了一条眼下最为正确的方案，毕竟若是大军转向向远方迂回恐怕自己这点人马会先被坡顶上手持强弓的游牧骑兵洗礼一番，随后就会被已经完全提速的狼主游骑冲杀到全军覆没。听到冯晨的命令，所有的清川军士根本不需要主将解释就已经明白了其中关键，所有人都俯身在马背上，顶着盾牌向坡顶猛冲，最前面的清川骑军也在用手中劲弩和游牧的强弓对射以此来减轻冲锋的压力。
而看到清川军如此悍不畏死，游牧骑兵也是凶相毕露，尤其是最为精锐的狼主游骑。这支军队虽然以‘游骑’为名可却是实打实的人马俱甲的精锐重骑兵，在一个多月前围剿深入草原的翼骑主力时也仅仅派出了一千多人，而且为防止损伤过多只是作为辅助在外围游弋伺机猎杀逃跑的翼骑军士，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恐怖实力。可是今日却是人马披挂整齐，每一名狼主游骑都是从头到脚被包裹在防护力极佳的盔甲之中，正面足足有上千人居高临下顺着缓坡向下冲锋。
甫一交手，打头的清川军直接就呈现出了溃败之相。本身装备上就不如狼主游骑，而且游牧大军还是有备而来，借助从上向下的势头大大增加了冲锋的威力，清川军士手中的长骑槊捅在狼主游骑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而自己却是被直接击飞，一时间清川军阵中是人仰马翻，而狼主游骑仅仅有十几人因为步调被打乱摔落下马来。看到如此情形，冯晨赶紧指挥清川骑军转向突围，因为两军已经犬牙交错了，这种情况下弓箭也失去了威力，毕竟任何一名主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不分敌我的攒射的，这也给了清川援军转移的机会。
可是清川军确实是因为游牧的情报封锁被大大降低了判断力，虽然冯晨的临阵决策没有问题，清川援军也确实令行禁止，但是北方王庭派出了足足四万的骑兵队伍来进行围剿。就在清川军已经转向南突围的时候，大批的游牧骑兵已经从远方奔驰而来，面对这漫山遍野的敌军，所有的清川军士都是心生绝望，玩了这么久的猫鼠游戏原来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只老鼠。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在绝对兵力的碾压下在这无险可守之地任你有再多的文韬武略也是毫无用武之地，冯晨等一众清川将领也被生俘并带到了领军的游牧左贤王面前，看着脚下的败军之将，左贤王翻身下马，蹲在冯晨身前嗤笑一声说道：
“这清川军也不过尔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哈哈哈哈。”
“呸，我们不过是中了你的奸计，我清川大军在这北境还有数十万之众，我等身死之后自会有人替我们报仇，要杀要剐随你便！少废话了！”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冯晨对着左贤王吐出一口鲜血说道，他也是自知此时被游牧大军俘虏就不要奢求能够活下来了。
“呵，不要再色厉内荏了，还数十万，算上你的一万人马，你们清川在北境此时不过十五万可用之师，其余驻军不过土鸡瓦狗尔，我知道你现在在想着赶紧通知你们在桦川镇的守军，我也劝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王庭四万多男儿怎么可能放过你们哪怕一个人一匹马。”
“哈哈哈，那又如何，我桦川镇五万余守军，就凭你们这点人马。”虽然听到左贤王对于己方的兵力部署如此熟悉虽然令冯晨十分惊讶，但他依旧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的是我王庭此时足足有九万大军围困桦川镇，顺利的话现在已经突破了外围的防线了，全歼守军只是时间问题。”左贤王看着面无惧色的冯晨也是大笑着说道。而就在他话音刚落，桦川镇方向也是发射了本应今晚戌时才应该发出的‘突围合军’的信号。
“就算我桦川守军遭尔等算计全军覆没，可我援军还有十数万之众，配合圣安天谴，你们还是只能饮恨城下！”看着远处的响箭，冯晨却依旧嘴硬地说道。
“这位清川的将军，如果是之前确实如此，即便消灭了你们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可是圣安城城高墙厚，还有凶狠的大炮、床弩，我们根本拿不下，可若是城中有内应的话会如何呢？你已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你们清川的北玄王已经弃暗投明，我王庭大军会在他的配合下拿下圣安城！”
“不可能！我清川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叛变！”听到这个消息，冯晨震惊地说道。
“哈哈哈哈，怎么不可能，不然我们是怎么对你们的兵力部署如此熟悉，不然怎么会数天之久都没有援军支援你们，不然我们又是怎么吃掉你们翼骑主力的，我王所图甚大，不仅是翼骑和鬼门涧，就连圣安城和你们的援军现在也全都是我们砧板上的肉，就看我王何时下手了。来人，全都拉下去，砍了祭旗。”言罢，左贤王站起身再也不看冯晨众人翻身上马向着远方奔去。
缓坡之上，无数的游牧弯刀挥起，此战中被俘的总计四百七十八名清川军士，上至上将军冯晨下至游骑营无名小卒尽数人头落地，鲜血瞬间汇流成河染红了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