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还不如死了
他收起湿巾转身靠在南荣光赫怀里，“父亲，母亲到底为什么会一直沉睡不醒啊？”
南荣光赫轻拍着他的背，柔和的低音响起：“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然然，你相信你母亲会醒来吗？”
封修然想都没想重重点了点头：“会的。有您这样期盼和爱着，母亲不会忍心一直沉睡下去的。”
公上右站在卧房门口踟蹰着，似乎不愿打扰房间里一家三口的温馨场面。
虽然也谈不上真的温馨。
可公上右知道，对南荣光赫和封修然来说，已经足够了。
南荣光赫突然转过身，“有事？”
公上右摸了摸鼻子，果然即便退役，他的警觉性依然没有下降。
他点了点头，手指在另一只手腕的手表上点了点。
南荣光赫会意，摸着封修然的脑袋微笑道：“你再陪陪你母亲，我有些事要处理。”
“嗯。”
封修然乖巧点头。
“你如果无聊，我让曲泽和即墨宰来陪你。”
“我没事，父亲。不无聊的。”
封修然笑着，话音刚落，门口又出现两道身影。
南荣光赫看到来人，温声道：“你们来了？正好，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陪陪然然。”
曲泽：“好的公爵大人。”
即墨宰：“遵命，赫叔叔。”
曲泽白了一眼笑得灿烂还弯腰行绅士礼的即墨宰，“做作。”
“”
房间静默一瞬，南荣光赫和公上右抬脚离开。
曲泽上前走到封修然面前，单指戳了戳他的脑袋：“怎么样，今天有想起什么来吗？”
封修然歪头看他，一脸不解：“你干嘛老是问我这个问题？你很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曲泽抿了抿唇：“那倒不是。”
如果可以，更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
即墨宰踏步走到病床前，弯腰贴上床上女人的脸，柔声道：“小姨，我来看你了。”
“多谢王子殿下。”
封修然替即墨琼华道了谢，邀请两人去了客厅。
即墨宰施施然坐下抿了一口茶，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笑呵呵启唇：“然然不必这么见外，叫我表哥就好。”
封修然微微一笑，很是乖巧地应声：“表哥。”
“嗯。”即墨宰端着茶杯看他，说是看，倒不如说是打量。
目光一寸寸瞄过封修然，最后停留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然然醒来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既然忘记了过去的事情，那便以为着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封修然没应他，坐在对面等着对方继续说。
即墨宰：“过两天是我生日，我母亲打算在那天为你举办一场迎亲宴，皆是会邀请整个亚斯帝国所有适龄的alpha。然然，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即墨宰的母亲，自然是如今亚斯帝国的统治者，女王即墨扬觯。
封修然还未搭话，曲泽却先炸了锅。
他拍桌而起，指着即墨宰怒斥道：“你们即墨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修然才刚分化，现在还失忆了，你们就已经准备好将他卖给其他人了吗？”
这话一出，即墨宰嘴角的笑容咧到最大，仿佛心情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冷漠尖锐：“主人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参与！”
“你！”
曲泽刚要反驳，即墨宰继续道：“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我的骑士吧，曲泽，从三年多以前你背叛我放弃我开始，你就已经连踏进温戈城堡的资格都没有了！若不是然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反驳我？！”
即墨宰生气了，可偏偏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
曲泽听到这话，原本的气势瞬间变得颓然。他扯出一抹嘲弄，单手捂着眼睛靠近沙发里。
末了，又透过指缝看向即墨宰：“早知道你是白眼狼，就该让你死在十八岁！”
“曲泽！”
即墨宰陡然而起，茶杯被他重重放在桌上，茶水四溅。
曲泽倒是很快恢复了镇定，上前一步拉起封修然将人护在身后：“修然的身份是我查实的，人是我找到救下来的，和你们即墨家没有任何关系！”
“琼华公主如今还沉睡不醒，南荣公爵刚刚和修然父子相认团圆，你那尊贵的女王母亲就想让他们一家三口分崩离析？即墨宰，你做梦！”
似乎这些还不够，曲泽恶狠狠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你的骑士！第二后悔的，就是在三年多以前救了你！”
空气里到处都是剑拔弩张的味道。
即墨宰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凉薄的声音响起：“你救了我？呵！若真是你救了我，那我还不如死了！”
留下这句话，即墨宰匆匆离去。
只是背影再没有之前那般从容慵懒，反而有了些逃离时的狼狈。
人走了，曲泽才像泄了气般重重跌进沙发里。
封修然看了这样一出闹剧，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
他淡淡开口：“既然有误会，为何不澄清？”
曲泽冷笑道：“我说了，你也看见了，他不信。”
“没有证据吗？”封修然问。
“有啊。有人证。”曲泽盯着封修然，目光悲伤。随即又垂下头淡声道：“可惜人证不记得了”
封修然一愣，却没再说什么。
片刻后，曲泽耸了耸身子：“入秋了，天有些凉，你注意身子。”
“还有，你的婚事，他们即墨家做不了主，你不必为此担心。”
“嗯。”封修然点头应着。
他知道他的婚事女王陛下做不了主。
他也知道今日即墨宰这一番话只是特意来提醒他的。
虽然自分化清醒到现在仅仅两个多月，但温戈城堡里这些人的关系，封修然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
旁人再想左右他的人生，恐怕不会像以前一般轻松了。
送走了曲泽，封修然进了即墨琼华的卧室。
他坐在床边盯着即墨琼华看了很久，女omega的数量本就稀少，s级女omega更是少之又少。
而长相如即墨琼华这般优越，身份如她这般尊贵的，全亚斯找不出第二个。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连行尸走肉都不如，只能静静躺在床上，做一个活死人。
“琼华公主，您还记得修然吗？”
“听说修然，是您起的名字。”
“‘安得此身如白鹭，修然终日在梅梁’。”
“看得出来，您是希望他能过上纯洁宁静的生活。”
“只是可惜了，他这一生走到这里，和纯洁宁静四个字毫不沾边。”
“辜负您的期望了。”
封修然声音钝钝，疲累席卷全身。
他握住即墨琼华的手将其放在自己脸颊上，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可接下来说的话，却如刀如刃，尖锐不已。
“琼华公主，您的孩子啊被一个老佣人捡走了，他可怜他，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如何护得住一个婴儿？”
“封家人念他年迈，许他养老，还养孩子。可资本家哪里有这么多的善心？养他的一切，总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封修然抓着即墨琼华的手抚摸过他的右小臂：“这里啊，断过。您看，还有一个圆柱形的疤呢。”
“听说，是当年封家少爷觉得我长得可爱，就去抱我，可不知怎的，没抱住，我就掉下来了。”
“右小臂断了，直愣愣断了，听说是医生将一根很粗很长的钢针扎进这里，一点一点摸索着将两个断了的骨头接起来的。”
“那时，我不过一岁多一些。”
“我好讨厌封家那个大少爷啊，好在，他也讨厌我。”
“爷爷死的时候，我以为我也会跟着去死，可他竟然把我留下了。被讨厌的人留下，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
封修然将即墨琼华的手放进被子里，上前帮她掖了掖被角，凑到她面前小声道：“听说活死人只是不能动的活人，但却能感知到外界周围的一切。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