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父慈子孝
当皇帝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延熙正安分地在门口等他,但皇帝知道,自己的这个幼子却也实在不是个省事乖驯的主。
两旁随侍的太监恭敬地为皇帝打开书房的门,皇帝走在前面,延熙紧跟其后。
皇帝缓缓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冷声道:“什么事?”
和延熙,寒暄的话他说不出口,若是没点事情,他也是不可能会来和自己请安的。
延熙也同样懒得和皇帝寒暄。
“宣王已经顺利到达临安,依照诺言,不知父皇的圣旨可拟好了?”
“呵。”皇帝冷笑了声,原来是来催圣旨的。
他本也有些话要与延熙说,这会儿既然他主动到宫里来了,也省得自己再派太监去辰王府传唤他。
“晏儿此番去了南方,朕便不打算让他再回来了,一切也该结束了,皇后已逝,昔年的恩怨也该了了,放过晏儿,也放过你们自己吧。”
这些话皇帝与其说是在单独和延熙说,倒不如说是想通过延熙传达给他背后的党羽以及荣贵妃。
有时候皇帝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因为他的欲,因为壮年时的雄心,以至于现在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剪不断理还乱,他干脆就不想管了。
放下旧怨这样的话,皇帝知道和荣贵妃说不通,他们之间关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就是因为荣锦年心中一直有怨,他只能寄托于延熙能够疏导他的母妃。
延熙摇了摇头,“父皇您说错了,我们从来都不需要被放过,也从来没有不放过谁,有些错误一旦犯下了,它的恶果是无法被轻易磨灭的。”
皇帝不想和他讲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截了当道:“你们兄弟间的内斗,朕都知道,朕现在只想要晏儿平安喜乐,他不会对你们造成威胁,你们又何必要置他于死地呢?”
世人皆以为瑞王是陛下最喜爱的孩子,其实不然,宣王才是,男人呐,总会对自己原配生的第一个孩子有点不一样的情感,更何况他心中有愧。
延熙猜出了他的怀疑,“父皇该不会以为宣王府多次的刺杀是我安排的吧?”
“难道不是?”
除了延熙,除了旧怨,皇帝不明白延晏还能碍着谁的眼,晏儿除了嫡长子的身份,他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也没有聪明的脑子,当然不可能成为储君。
延熙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不是的问题,反正父皇对他误会已深,是不是都无所谓,“宣王是嫡长子,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很难独善其身,就算他不会是储君,也可以是刀。”
皇帝还想辩驳什么,却被延熙接下来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父皇也别在这儿给儿臣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了,宣王之所以会陷入今天这一步您最清楚,是您在他幼年时助长了他的野心,又是您在他少年时亲手拔掉了他的羽翼,宋相是否有罪您再清楚不过,是因为您的私欲。”
延熙并不打算利用自己这位糊涂了一辈子,也瞎捯饬了半辈子的父亲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他只希望自己的这位父亲不要给自己添乱就好,但是他出自好意的将延晏送到南方,却是在无形中将长子推上了死路。
延晏是嫡长子,并且他有夺嫡的野心,只要延晏不死,无论是延熙还是延瞻登上太子之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延熙确实没有暗杀过延晏,但延瞻有,延瞻暗杀延晏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将弑兄之罪嫁祸给自己。
在这一点上延瞻确实做的很成功,他知道父皇一直在暗中保护延晏,他也故意露出蛛丝马迹让父皇怀疑延熙干的,自己则扮演父皇最孝顺的儿子。
在讨父皇欢喜方面,延熙比不上延瞻,在他诸多小阴谋下,他也确实做到了让父皇厌恶自己,让宣王和他统一战线,一起将延熙视为最大的敌人。
所有人都以为延熙想要的是太子之位,其实从来也不是,他想要的远比这个大得多。
如果可以的话,延熙其实挺希望自己的父亲和母妃都可以善终的。
延熙取出袖中的菩提手串,恭敬地递给皇帝,“父皇,这是波斯商人从外国带来的东西,名为菩提,希望您喜欢。”
皇帝嘴上说着“朕不需要你的讨好。”可到底是儿子的一片孝心,还是收下了。
“儿臣没有讨好您,只是想借菩提珠告诉您,少劳神,少烦心,吃吃仙丹,睡睡美人,奢靡地做个太平年间的平庸之君其实也挺好的,至少可以善终。”
皇帝知道他为什么会越来越讨厌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了,因为它长了一张和他母妃一样讨人厌的嘴,且他越长大,与他母妃阴阳怪气的样子就越像。
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皇帝也不想继续留着延熙在这里碍自己的眼,他取过案上早已拟好的圣旨,重重朝延熙投掷过去,“拿上你要的东西,滚!”
明黄色的卷轴散落在地上,延熙不卑不亢地捡起地上的圣旨,将它卷成原来的样子,心满意足道:“儿臣告退。”
皇帝不想再去看他,就是桌案上无聊至极的奏折都比小儿子有意思。
延熙单手执圣旨大步走出御书房,又翻身跃上了骏马,策马奔腾,春风得意。
他不明白婚配明明是男女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就是无名无分,他知道娇娇对外室的身份一直很在意,所以他特地去和父皇求了这道圣旨,从此以后娇娇就是他名正言顺的侧妃。
虽然延熙也很想娶苏衾为正妃,可是正妃的流程与背后的牵扯远比侧妃要麻烦的多,苏衾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做他的正妃。
不过在延熙看来,这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苏衾是他唯一的女人,辰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父母之命,他有圣旨就够了,至于苏宏远的意见不重要,延熙虽时而质疑世俗的礼法,但他又乐意利用这世俗礼法来方便做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