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沉冤昭雪
姜沨翎很快就接到了圣旨，得知禁足令被解除，之前被押到大理寺的宫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放回来了。
她有些发怔，短短一两日，她已经尝遍了从云端掉落泥沼，再从泥沼飞升天上的滋味。
“公主，皇上圣明，终于还你清白了！”
陌儿喜极而泣，抓着她的手摇来摇去。
姜沨翎勉强一笑，心头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正说着，淑妃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几名捧着托盘的宫女。
一见姜沨翎，淑妃泫然落泪：
“沨翎，你受苦了。”
“淑妃娘娘，沨翎又闯祸了，让您担忧了。”
姜沨翎有些不好意思。
淑妃摇头道：
“无妨，本宫一听说你被禁足，急得不行。你可知道，弑君是多严重的罪名？”
“我对父皇问心无愧，”
姜沨翎看了看左右宫女，确定她们离得比较远，才压低声音说，
“皇后之所以布下此局，其实是为了对付您。淑妃娘娘，你知道吗？”
淑妃面带寒霜：
“皇后向来视我为眼中钉，只是我没想到，她这次竟然将皇上也算计进去了！”
姜沨翎太阳穴突突地跳：
“皇后娘娘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为了争风吃醋，居然闹成这样。”
淑妃伸出一根手指头，示意姜沨翎噤声：
“这话别再多说了，对你没好处。你还是先去看看八皇子吧，他为了你受大罪了。”
“他怎么了？”
姜沨翎吓了一跳。
淑妃摇头叹息道：
“都说成武给八皇子下了曼陀罗毒唉，沨翎，你去哪里？”
姜沨翎没等淑妃说完，就往宫外跑。
沉静的姜凛，冷酷的姜凛，温柔的姜凛，在此时都汇聚成一张面孔，就是他饱受痛楚的脸。
他居然为了她，出此下策，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姜沨翎心中涌起一股愤怒，直直地闯入姜凛所居的宫院。
姜凛正在喝药，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发现姜沨翎站在几步开外，满脸泪水。
“你来了？这是怎么了？”
姜凛忙将喝空的药碗放下，屏退左右宫人。
姜沨翎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几步，一把将姜凛的手抓了起来。
她盯着他，泪水一滴滴地打湿了衣襟：
“这只手，只要偏差一点点，你这条命就被曼陀罗的毒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姜凛笑了一声：
“沨翎，你还是看出来了。希望你是最后一个看出我计策的人。”
“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姜沨翎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我想报仇。”
姜凛目光幽远，
“我还记得养父问我的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有人欺我、辱我，我当如何？
我的回答是‘以牙还牙”后来我认为是以善待人，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那现在你怎么想？”
“如果有人欺我、辱我，那必定是因为我有可欺可辱之处。一个弱者，在这世间必定会被人欺辱！
与其不顾一切地报复，或者妄想感化别人，不如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当有一天我无坚不摧，我就能保护我的亲人。”
姜沨翎怔住。
姜凛俊逸的脸上充满坚毅：
“所以，皇后既然设下了一个死局，我就要以更厉害的局来应对！
度过眼前这些风波之后，我会担起一个做皇子的责任，为大唐江山贡献心力。只有立下不朽功勋，才能抵挡住明枪暗箭。”
姜沨翎忽然觉得眼前的姜凛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识。
想了一想，他应该是长大成熟了。
那个为了私欲提剑伤人的姜凛，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唐的八皇子！
“我明白了。”
姜沨翎语气坚定，
“唯有强大，才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姜凛伸手，将她的眼泪擦去：
“在外面等我，我收拾妥当就去天牢。成武应该招了。”
姜沨翎重重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姜凛确实没有猜错。
成武没经过多少审讯，就吓得瑟瑟发抖，将皇后的计策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成武正跪在皇帝面前大声哀求着。
“我只是一个眼线，皇后派我盯着成安公主！设计毒杀柔妃、意图弑君的都是皇后娘娘，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干！”
成武脸上充满了恐惧，
“包括作伪证陷害成安公主，也都是皇后娘娘指使的！求皇上饶命啊！”
姜沨翎看了皇帝一眼，他脸色铁青，明显怒火中烧。
“你其他的什么都没干？你差点儿害死成安公主，你知不知道？”
皇帝冷笑着，斩钉截铁地说，
“传朕口谕，杖毙。”
成武顿时目瞪口呆，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从天牢里出来，看到姜沨翎和姜凛站在外面，面露愧色：
“沨翎，你受苦了。”
姜沨翎屈膝一礼：
“父皇，能让大唐除去一个恶人，儿臣的苦受得值。”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皇帝往天牢外面走，
“我倒是要问问皇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皇帝继续向外走去。
出了天牢，日光陡然倾泻，天穹碧蓝澄澈，姜沨翎仰头看着，微微笑了起来。
她记起了曾经对皇后说过的话，她相信这世间邪不压正，相信所有冤屈终能得到昭雪。
现在看这苍穹长天，风清气朗，邪气无存！
果然，回到御书房后，皇帝就命人传召皇后。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皇后到，安乐公主到——”
皇帝原本负着手站在书架前，听到声音也没有转过身来。
皇后和安乐公主匆匆进来，往地上一跪，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皇上”
皇后嗫嚅。
皇帝故意不作声，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片刻之后，他才慢慢转过身，目光沉沉。
“皇后，是朕太过纵容你，才让你犯下如此大错。”
皇帝冷冷地说，
“成安公主屡遭你陷害，究竟是为什么，你要如此针对她？”
皇后脸色发白，哭喊道：
“皇上，臣妾冤枉啊！”
“你要是来认罪的，朕倒有可能会饶你。可你张口就说冤枉，我问你，你冤在何处？”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说完后就扭过身子，不肯再看皇后一眼。
“自从成安公主入宫，宫里就风波不断，臣妾信不过成安公主！臣妾让成武盯着成安公主，也只是盯着而已，从没想过要诬陷她。”
皇帝面色阴沉：
“那柔妃的事，你该如何解释？”
“这”
皇后犹豫了一下，
“臣妾就算说实话，皇上你也不会信的。”
跪在一旁的安乐公主膝行到皇帝脚边：
“父皇，母后不是刻意杀人的！你这样责备母后，让裹儿该如何自居？说起来，裹儿这个名字，还和父皇、母后早年的经历有关呢！父皇，母后当年是如何陪伴你的，你都忘了吗？”
安乐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提及的往事，其实就是皇帝曾经被武帝贬为庐陵王，和皇后一起被囚禁。
当时的皇帝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是皇后在他身边一直安慰、鼓励着他。
皇帝也想起了那段岁月，不由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