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判
“操！你他妈的谁啊！”壮实兄弟“嘶”一声，活动着被捏红的手腕。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文张口结舌，眼睛睁得大大的，她震惊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文文，他是谁？”苏明辉上下打量着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纪睿，心里隐约不妙。
地上乱糟糟的夫妻俩此刻也没了声音，直愣愣地仰望着纪睿。
“那个，我正好路过……”纪睿一本正经说着没人信的瞎话。
学霸，你的智商呢？
苏文眨巴眼睛，精神状态清醒了不少：“路过？这里？”
“那个……王叔……对，就是王叔，我家司机，他家也拆迁，我跟着一起来看看。”纪睿不太说谎，说得磕磕巴巴，尴尬地看着苏文干笑了起来。
“哦”站着的坐着的异口同声，活像在说“路过，我们信了！但是你是谁？”。
“王叔？是斜对门的王炳根吗？”梅玉从地上爬了起来，优雅地找了张椅子坐下，老徐也拖了把椅子坐在她的旁边。
“对，就是他！”纪睿以前不知道王叔的全名，还是在某次偷开车出去的时候，翻到了他的驾驶证，才知道他叫王炳根。
至于那次开车经历，他根本不想回忆。
反正他是被大奔优秀的安全气囊救了一命。
说起王炳根，苏明辉还是有印象的，当年他和梅玉结婚，遭到了梅玉父母的反对，王炳根还劝过老两口，说，多帅的小伙子啊，以后生的孩子肯定好看，你们不要，就让给我妹妹吧，做我妹夫。
一转眼，苏明辉的孩子都快成年了！
苏明辉也坐了下来，语气缓和了许多：“王炳根呢？”
“哦，他去办事了，让我在这等他，然后就听见你们这里又哭又闹的，我寻思着不会出事了吧，就来看看……”纪睿这一套编的连自己都信了，可见学霸学什么都快！
其实，他已经在窗户底下的台阶上坐了好一会，做完了一套竞赛模拟题，还默背了英语单词，窗户里传来的声音零零落落，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拼凑起来大概知道和拆迁款有关。
他本不想进去，准确的说他本不该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一放学看到苏文急冲冲地离开，就不知不觉跟了过去，心想着万一真是鸿门宴，多个人搭把手总是有用的吧。
当梅玉和苏明辉沉浸在王炳根所带来的回忆时，老徐发觉关键问题都没人问，他看了看纪睿又看了看苏文，总觉得氛围微妙：“王叔是你的司机，那你和苏文什么关系？”
“同学！”苏文和纪睿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瞬，又同时偏开头笑了起来。
老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这一答一笑，默契地不像是普通同学，倒有点像……他又看了眼苏明辉和梅玉，怎么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感……
梅玉看了眼表，理了理弄乱的衣服，站起身冷冷地看向苏文：“文件你拿回去，签不签你自己看着办！今天你爸这么对我，你也不要怪我心狠。”
梅玉又转头对老徐说：“回家！”
壮实兄弟绕过纪睿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身手不错啊，有机会再切磋切磋啊！”
三人走后，纪睿主动说送他们父女回家，苏明辉潇洒地戴上墨镜回了一句“走！坐大奔！”
坐在副驾驶的苏明辉和王炳根聊了一路，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哎呀，老弟，有十多年没见了吧，”王炳根夸奖道，“保养得真好，还和当年一样帅气。”
“老了，女儿都成大姑娘了。”苏明辉难得感慨时间的流逝。
“你也离了好多年了吧，再找了吗？”王炳根问。
“谁能看得上我啊！啥也没有，还带着快高考的闺女，后面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苏明辉讪然一笑。
此时的苏文虽然眼里看着纪睿，但老爸的这句话还是入了她的耳。
她看了眼手中的转让书，心想，老妈钻钱眼里了，拆迁只给5万，不行，不能签。
纪睿手肘拱了拱苏文：“怎么谢我？”
苏文一听，没忍住笑出了声，苏明辉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慌忙乱说：“刚有条土狗经过……”
“切，狗有什么稀奇的。”苏明辉转回去，继续和司机聊天。
苏文微微倾向纪睿，压低了嗓音，失笑道：“我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哪样的？”纪睿问。
“厚脸皮。”苏文笑起来时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纪睿看得微愣，转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谢！”苏文声音很轻，但语气真诚。
纪睿听了，笑意在他的眼眸中晕染开来，并不浓烈，但足以看出他被鼓舞的激动心情。
“你是纪睿，那你爸就是纪长峰？”苏明辉突然转过头，像看珍贵动物似的看着纪睿。
“嗯。”纪睿收敛笑容，正经地回视他。
“难怪你这么仗义！”苏明辉将墨镜拉下来一点，从墨镜上方投来了认可的目光。
“老爸，不要为了套近乎，强行推理！”苏文轻微翻了个白眼。
“难怪你要转理科了，我看你文科是不行，”苏明辉还她一个更大的白眼，“我虽然不认识纪长峰，但他办的事挺仗义，我们那一片好多下岗工人都被他召回原厂，快倒闭的厂子，硬是砸钱让它活过来了。别的我不管，他有钱没钱跟我没关系，但发达了不忘本，我服他，纪睿啊，你小子有福气，有这样的老爸，你也差不了。”
纪睿突然鼻子一酸，他第一次不是因为老爸有钱被另眼相看，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老爸在外面做好事，说实话，此刻他还真有点想他！
“对了，文文，刚看到你妈和俩男的走出来，你们是谈拆迁的事吗？”王炳根问。
“哼，别提了，”苏明辉截话道，“你的老房子拆迁赔多少？”
“我那面积小，而且户口里就我和我那死掉的妈，就赔了90来万，不过没有兄弟姐妹争，少了不少麻烦！”
“你们那老宅子还有前院，小天井，起码得赔120万吧，文文够你读大学了！”他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
王炳根的话刚说完，前后座的父女俩顿时交换了眼神，意思明显：梅玉你够狠！
纪睿强行打破了父女的电波交流，又凑近了苏文问：“诶，你打算怎么谢我？”
他在道谢这个圈里，彻底绕不出去了。
苏文笑着摇了摇头：“明晚来我家！”
这一句话，让纪睿整晚都没睡好。
这么快就去她家？卧靠，她好主动啊，她肯定是想向我表白，在她家，在她的地盘，我想反抗都不行，她步步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我转班，为了我到图书馆学习，为了我包小馄饨！
既然她做了这么多，我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片真心，诶，明天穿那件新买的蓝色衬衫吧，不行不行，蓝色显脸黑，还是穿白色，白色最纯洁，象征着纯纯的初恋。
第二天，一身白的纪睿刚走进教室，于大林“啧啧啧”赞叹连连，一屁股坐到了课桌上，直勾勾地看着他，公开表白：“卧槽，纪大神，我都要爱上你了！”
“大林子，公开出柜啊！真没把我们当外人啊！”体委起了头，男生哄堂大笑。
“出你妈个柜，老子要是弯的，全天下就没直的！”于大林刚说完，就被纪睿拎了起来。
“闭嘴！从现在开始不准说一个字！小心我真揍你！”纪睿坐下去揉了揉眉心，觉得心累，当初真不该让他坐过来。
于大林果真老老实实地坐好，再没说过废话。他知道打架他肯定打不过纪睿，他可是从小练拳击的！
苏文看戏似的笑得眼都弯了，昨天在车上还像个要糖吃的小屁孩，今天又恢复了理科一霸的派头，从一极到另一极，个性延展度够宽的！
只可惜看到他孩子气一面的人少得可怜，目前只有一个，就是她！
这一点连纪睿自己都觉得神奇，在家他是懂事的好儿子，好哥哥，在学校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怎么就在苏文这儿，变成了傻小子！
苏文像是背后长眼似的，一回头总能捕捉到傻小子投过来的目光，然后两人尴尬地低头傻笑。
江蔷薇实在看不下去了，掰断了一根铅笔，眯着眼警告她：“你们要是再对看，我就戳瞎自己的双眼！”
“请动手！”苏文递给她一把剪刀，眼里盛着“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笑意。
“呵呵，这位侠女请做个人吧！”江蔷薇拿出一包面巾纸，抽出一张掩面……擤了个鼻涕。
“你能理解刚分手的心情吗？为何要这般虐我？苏文，我诅咒你！”
啊哈哈哈，苏文心里一阵狂笑，你和于大林俩天天闹分手，现在还跟我唱起戏了，这么热爱戏剧，咋不考戏剧学院呢！
今天是期末考前最后一次复习，老钱作为去年年级期末成绩第一名班级的班主任， 压力很大，去年刚分班，凭借纪睿的物理成绩满分才勉强比第二名3班高了2分。今年纪睿还是那个大神纪睿，可是转来个文科生苏文，这下就不好说了，能否卫冕就看苏文！
“纪睿，来我办公室！”老钱用保温杯一指，背着手离开。
“放学了还叫你过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方泽转身，拍了拍他的桌面，见他没反应，又拱了拱桌子。
纪睿正低头发微信，被他一拱，字打错了，他“啧”一声踹了前面那人的椅子一脚。
动静挺大，方泽被蹬得往前撞在了桌子上。
“卧槽，你发什么呢？老钱叫你过去呢！”方泽悻悻地背起书包。
“闭嘴，滚蛋！”纪睿低着头继续在手机上打着字。
“靠，不会在给小红发消息吧！没想到你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班里有个倒追你的绯闻女友不够，还招惹什么馄饨店的小红！你小心肾亏！”方泽预感他又要出脚，一个箭步，走到了桌子外，逃离危险之地。
“总比你脑残好！”纪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纪小犬：等我一下，我速战速决！
苏文：我先去开小红，在罗森门口接你。
纪小犬：这么远！
苏文：拜你所赐，你也不看看现在校园里还有人敢骑红色的轻骑吗？自作孽不可为！哼！
带着一脸春天般笑容的纪睿，一走进老钱办公室，就被招呼面对面坐下：“今天要去喝喜酒？”
“不去啊……”纪睿头顶问号。
“那你穿成这样！”老钱笑了笑，“嗬，我也是年轻过的，我在你这个年龄穿得比你还风流，喇叭裤、花衬衫哪个潮流落下过，哼，结果呢？现在只能留在这里教书！”
“钱老师，你今天叫我来，是讨论过去和现在的服饰潮流？”纪睿笑着看了老钱一眼。
“少给我贫嘴。”老钱一扣保温杯盖子，一脸严肃“我只是提醒你，现在是读书的时候，不要老想些情啊爱的，等上了大学你想怎么爱就怎么爱没人管你！”
“老钱，你是不是受到什么伤害了？”纪睿勾了勾嘴角。
“你知道吗？苏文的爸爸苏明辉就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老钱叹了口，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纪睿往前靠了靠，眼神明显严肃起来：“继续。”
“你当听故事呢！”老钱放下杯子，瞪了他一眼，“前车之鉴，当年也是个好苗子！所以我总觉得亏欠苏文，正好她现在转到我的班级，虽然她的物理化学是差了点，但是她的文科成绩还是不错的，所以……”
老钱拿出最近一次成绩排名，递给纪睿看：“她现在年级排名比较靠后，只要这两门上去了，就能提升好几十名。还是有希望考一本的。”
纪睿的记忆力很好，他想记得一定能记住，此时他已经记住了苏文的各门成绩和排名。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她把这两门补补，当然……不会占……”
头还埋在成绩单里的纪睿截话道：“放心，交给我了！”
纪睿赶到罗森时，苏文跨着小红，带着头盔，撑在马路牙子上的长腿很抢眼，“上车！”苏文递给他一个崭新的黑色头盔。
纪睿跨到她身后，戴上了头盔，抱住了她的腰，苏文偏头说：“坐好了，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