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草率了
苏文有些不自在，旁边坐着陌生的同学，前面的是仅比陌生人熟一点的前邻居，她不想说话，特别不想提以前家里的那些破事。
“哎，文文，你姥几年前不就去世了吗？”王叔瞟了眼后视镜，“老屋子早没人了吧”。
“啊。”苏文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
“那你回去干吗？那一片都没什么人了，听说过一阵那里就要拆了，”老王将后视镜往下扳了扳，满意地和后视镜里的苏文对视一眼，“还好我的户口在里面，拆了我还能分到不少钱，哎，文文你和你妈的户口在里面吗？现在迁进去还来得及的。”
苏文真想给他静音，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连环答，在这点上她和苏明辉一个腔调，超过两个问题肯定炸。
“哦。不知道。”苏文敷衍说了句，一转头，看见旁边的纪睿一声不吭地在玩游戏，还是赛车的，他安静放松地像旁边没人似的，这倒让她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挺舒服。
“那可不行，真金白银呐，你得和你妈说，国家的钱不赚白不赚啊！”老王按响了喇叭，“操，插队也不打灯，就不让你过来！”
纪睿抬头看了眼窗外，说：“怎么堵了？”
“咳，遇上迎亲的车队了，正摄着像呢，你看，两辆车就占了两根道，能不堵吗？”老王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稳稳地跟在车队后面，不知道的以为这辆大奔也是迎亲车队的。
纪睿问完又低头玩游戏，感觉他干什么都沉浸式的，外界无法打扰到他。
“现在结个婚真的是花头多，又是车队，又是摄像，还有跳伞的，”老王笑了笑，“哪像我们那时，和父母吃顿饭就算结过了。”
没人回应，老王似乎习惯了自说自话，继续说：“我还记得当年你爸妈结婚，啧啧啧。”
苏文被他三个“啧”弄得莫名其妙，好像啧就代表她懂的，他可能忘记了她爸妈结婚时，还没有她。
“不过，你爸妈那颜值绝对是我们当地数一数二的，特别是你爸，那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啊。可惜了！”老王摇了摇头，继续充当婚车。
苏文闭眼吸了一口气，她真的不想在车上让纪睿听完她父母的整个婚恋故事，虽然他识趣地一直在打游戏，感觉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但毕竟他不是聋的！
“那个，王叔，”苏文赶紧打断他，“这里可以下车吗？”
“还没到呢？”老王说，“有急事？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去老房子呢，找房产证吧，我就知道，你妈这两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拆迁了，能不想拿钱吗。”
“对，是有急事，我这里就下！”苏文一只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早说啊，等着！”老王打灯，加速，插队一系列操作后，成功甩开了婚车队，“保准不耽误你的事！”
狠话还没落地，老王左转时差点和一辆横穿过来的助动车撞上，要说大奔就是大奔，急刹车的性能就是好，“吱嘎”一声，在和助动车几乎快吻上的时候，停下了。助动车老头前进的途中潇洒转头手一指，一连串国骂加问候爸妈飘进了车内。
就在老王摇下车窗对着老头背影操操操时，车内，由于左转急速刹车的冲力太大，苏文整个人砸在了纪睿的身上，鼻子磕在了纪睿的锁骨上，他疼地“嘶”一声低下头，苏文猛地抬头，正好亲到了纪睿的嘴，一瞬间快得都没来及感受。
完了。苏文想。
疯了。纪睿想。
苏文的脑浆被清空了，我是谁我在哪？
纪睿没有动，也没说任何话，这一刻他俩像是凝固在某个空间里的雕像。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得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你……的手。”纪睿终于开了口。
苏文的右手还撑在纪睿的大腿上，又暖又结实的触感很清晰。
她撑了一下他的大腿，想借力坐正。
车突然开动，她还没坐稳，手条件反射地又撑了过去，只是这次撑在了纪睿的大腿根，她的大拇指好像按在了一团软软的肉上。
艹！那是纪睿的……蛋！请求上苍来一万道雷吧，把我俩都劈失忆吧！苏文根本不敢看纪睿的表情，也不敢动，怕动了就更明显更尴尬。
苏文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扫在纪睿的耳边，他屏住了呼吸，还闭上了眼睛，该死的，竟然起反应了！
他赶紧扶住了苏文的肩膀，把她按回原位，老王还在生助动车老头的气，嘴里骂骂咧咧，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排发生的故事。
“不好意思……”苏文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而且都是她实施的，不说点什么总感觉自己在耍流氓似的。
纪睿不做声，他现在不能听到她的声音，对，声音也不行，他慢慢地吸气，呼气，想尽快平息那里的火气。
苏文僵在位置上，像被液态氮从头浇到脚，动一动就会全身开裂。
“文文，咱到了！”老王转头说。
从未觉得老王的声音这么悦耳，苏文闪电般下了车，连谢谢都来不及说。
她感觉心脏快跳出来了，不敢转头看纪睿，特别是他的……唇。
“看把孩子急的！”老王嘿嘿一笑。
不知是老屋子霉味太重还是被子太潮，苏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不断闪回车上的那一亲，嘴碰到纪睿的嘴，凉凉的，挺有弹性。
太不要脸了。
怎么和女流氓似的，我可是女的，正经女的。
她对纪睿本来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也许是第一天大家的起哄吧，这下倒好，彻底不能自然地好好相处了。
算了，不睡了。
苏文打开手机，给萧筱发微信。
—醒着？
—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刚点开你的头像。
—瞧我们这双向奔赴的。
—你最近也不理我，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呢？
—我们在一个学校好吗？
—不同校区！！！
—就隔一条街，循环感叹号。
苏文爬下了床，走到了厨房，按了好几下开关，灯也不亮，不会是被断电了吧，苏文借着手机光刚拿到水壶，这边手机响了。
“筱儿，等会。”苏文倒了杯水，喝了两口。
“文文，你干什么呢？”筱筱压着嗓子说话，“你现在在那好吗？”
“说不上好，不好的，才一星期。”苏文借着月光，瞅到了墙上挂着的老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公园的合照。
“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你为什么要转班？太猝不及防了！”萧筱说，“你知道我现在上厕所都没伴了！”
苏文笑了起来：“那就憋着。”
她走到墙边将照片取了下来。
“人性呢？”萧筱说，“你造的孽还少吗？就那两个追你的勇士，失恋后伤心地每天黑眼圈，跟国宝似的。”
“失个屁恋，就没恋过！”苏文把照片夹到了书里，“我突然被你说困了，你还真管用。”
“就知道你不爱听，你不会为躲这两个傻逼转班的吧？”萧筱又问。
“用脑子说话！”苏文回到卧室，“甭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思维方式。”
“恕贫女狭隘了，”筱筱叹了口气，“作死你吧。”
“我真困了，”苏文睁着大眼睛，倒在床上，“明天还得复习呢！周一有物理测验。”
“靠，是你吗？”萧筱喊了一嗓子。
“是我，是我，就是我！”苏文有气无力地说。
“太阳明天得从西边升了吧，”筱筱大笑一阵，“我得告诉白雪。”
“告诉她干什么？”苏文问。
“让她高兴高兴呗，她每次考试都被你压一头，郁闷着呢！”筱筱打了个哈欠，“自从你转走，她好像笑得也多了。”
“哦，这倒没看出来，我还以为她挺喜欢我的呢！”苏文听到窗外的远处传来“嗡嗡嗡”的引擎声，听着像赛车，她想到了玩赛车游戏的纪睿，还有他那红红的……嘴唇。
怎么又想到这一茬了，真想扇自己啊！意志太薄弱了。
“自恋吧，你！”萧筱说，“下周的画展别忘了，我来找你。”
苏文蒙上了被子，闭上了眼睛，也许是在老屋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以前的熟悉感，现在渐渐放松下来，像失去知觉似的睡着了。
豪华的大床上，纪睿仍然睁着眼躺着，今晚苏文竟然没有给他发微信，她害羞了？
靠，有反应的人是他！
太他妈的羞耻了！
他发誓他对苏文没有任何想法，除了觉得她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外，没有其他想法，不然也不会3个月不回消息，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苏文转来后，消息明显少了很多。
是自己太高冷了？是不是偶尔也应该回复一下？要是她真的知难而退呢？
他竟然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
终于到了黑色星期一，苏文今天特别不想进校门，昨天刷了一天的题，都快吐了。今天一早起来胃开始隐隐作痛，路上买了杯热豆浆两个豆沙包，现在也吃不下。
她现在心里还是没底，毕竟这是物理不是靠背就补得上的。
呃，还有纪睿，光想就觉得尴尬。
心累！
还很疲倦！
自己选的路咬碎牙也要走下去。
自己亲的嘴就要面对。
她刚进教室，就看到纪睿坐在位置上看书，她本想不动声色地走到座位，江蔷薇突然在她身后，亲热且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苏文“啧”一声没有回头。
纪睿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昨天刷题了？”
“啊。”苏文放下书包，回他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黑眼圈熊猫似的。”纪睿说。
“这么明显吗？”苏文拿出手机照了照，“还真是！”
“呦，”江蔷薇从她的椅子后面挤过去坐下，“你们昨天一起复习的？”
“你从哪句话里听出来一起的？”苏文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纪睿，“我可真是佩服你的想象力。”
听到“一起”这个词她还是有些心虚，差点说话咬着舌头。不过看到纪睿没什么不自在的表现，这让她轻松不少。
“对啊，我们一起复习的。”纪睿勾了勾嘴角，冲苏文眨眨眼睛。
苏文脸上顿时泛出一层浅红，跟着心跳也加快了。
“真的啊！”江蔷薇从位置上跳了起来，“进展神速啊，苏文。”
进展神速和苏文为什么要连着说？
苏文用看二百五的眼神看着江蔷薇，正想开口说话。
“再装傻，”纪睿竟然走过来了，双手插兜，“昨天于大林在我家骚扰我的时候，视频里的人不是你？”
“啊。啊。”江蔷薇往门口张望了好几眼，等待她的大林出现解围，“那个，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躲在哪里？”
“躲你？躲我？”纪睿挑了挑眉，讥笑一声，“还是她来我家躲猫猫？”
“行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不能惹，惹不得。纪神，纪学霸，纪少爷，我躲，行了吧，我躲你俩。”江蔷薇真后悔惹了这位少爷，小手在底下怼了怼苏文。
苏文没搭理她的求救暗示，扬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纪睿，他怎么这么高，这流畅的脖颈，这漂亮的下巴，这……嘴唇，她拍拍自己脸。
靠，意志力呢？
怎么以前没发现自己这么不要脸呢！
“别再让我听到这种瞎话，女的我照……样不放过。”纪学霸还是有素质的学霸，说话顾着分寸。
苏文笑出了声，和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豆浆包子下肚，胃也不怎么痛了。
不过这种愉快的感觉没能延续多久，一堂物理测验下来，班里唉声叹气的。
“纪神，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一下课方泽就跑到了纪睿的座位旁。
“做了。”纪睿说。
“靠，我就不该来问你。”方泽气呼呼地踢了踢纪睿的桌脚，“你就不能放放水，老这么天下无敌的不累吗？”
“不累。很爽。”纪睿笑着说，“物理课代表，加油哦！”
“哼，你的绯闻女友可不好过哦，”方泽压着嗓子轻声说，“蒋老太这么记仇的人，就是在试她水，你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肯定没考好。”
纪睿朝苏文那看了一眼，啧一声说：“关你屁事，别嘴欠到处煽风点火，小心抽你！”
“这就护上了，臭不要脸的死情侣。”方泽一说完，转身就跑，担心纪睿飞踢他。
苏文低着头趴在桌上，本来已经好转的胃痛，又被一场测验刺激透了，哎，会做的没几道，其余的全靠眼缘。
方泽手贱路过苏文旁边时，还推了她一下，起哄道：“你男朋友来了！”
苏文一抬头看到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谁的男朋友来了？
莫名其妙！
纪睿腾地站了起来，正要去逮方胖子，被经过的苏文突然抓住了手臂。
纪睿一愣，转头看着她，觉得她是不是考傻了？
“你有什么方法不？快速提高成绩的。”苏文脸色苍白，表情还有点瘫，这语气不像是请教，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