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装修
食完五月粽，调查问卷的数据总算全部统计完毕。
没办法，电脑时代还没来临，数据全靠人工计算，再加上 xinyi 公司还没招齐员工，暂任的都是一人打两份工，工作效率上不去也很正常。
结果显示，九万多份问卷里，接近百分之七十的人都表示会考虑装潢，其中有大半收入在一千五百元左右，剩下的一小部分居然是低收入人群。
这份数据足以证明，市民对居住环境不是没有需求，只是在温饱面前，他们不得不选择妥协。
还有一部分人群则是找不到合适的门路，他们也想每天居住在心仪的房屋里，可家具那么贵，装潢又那么麻烦，没有熟人介绍很容易被当作肥猪宰。
而且现在的装潢也不讲究什么风格设计。
一般来说，都是业主自己担任项目主管，找一些技术工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装修。
也就是包清工。
这种模式需要业主自己买主材和辅材，连电线水管都要自己买，很麻烦。
人走账清，后续风险技术工人可不管，全由业主自己承担。
稍微好一点的半包，装饰公司会帮忙承担人工和辅材。
郭志明开的公司就有类似的业务，方便快捷，缺点就是贵，销售的主材产品价格不透明，毛利率高，消费者很容易吃亏。
但在家具建材市场这种业态才是主流，家装公司过分依赖家具建材卖场，一旦家具建材卖场不再提供产品，家装公司的生意就可能做不下去。
而霍鸿骅想做的，是跳跃两个版本的装修模式，自己建一个卖场，由公司统筹，把硬装和软装有效结合在一起，不仅提供硬装和软装的设计施工服务，还提供基础材料到后期家具、灯饰、窗帘、摆件等配套服务。
不论业主是想选择半包、标准化家装、低价套餐还是品质套餐，xinyi 都可以达成。
做生意嘛，要么占据先机优势，别人没做的时候你先做，要么占据资本优势，别人做了你也可以把先做的灭了。
霍鸿骅两者皆占，如果这都做不成，那周曼青就要怀疑霍鸿骅是否徒有虚名。
之后，xinyi 公司旗下的家具建材卖场紧锣密鼓地开始招商进货。
很多厂商嘴上信誓旦旦说着好好好，会优先提供货物，实际上转头就忘。
“是啦，他霍鸿骅搞工业是很有一套，但隔行如隔山，他又没有当家具商的经验，让我们怎么相信他？”
“霍家家大业大，就算几百万打水漂也无所谓，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赔不起。”
“年轻人步子不要迈那么大，当心扯到蛋。”
“……”
向来在商场上顺风顺水的霍鸿骅难得受一回挫，跟周曼青打电话的时候没忍住小小抱怨了几句。
周曼青有点稀奇：“没想到你居然也有郁闷的时候。”
霍鸿骅：“……”
“我很好奇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形象？”
男人的嗓音透过电话筒更显低沉，尾音还带着一丝慵懒。
周曼青不禁揉了揉耳朵，把话筒换到另一侧。
“嗯……”她认真回想，不缺定道，“大概是成熟稳重，做事得体，遇上不谄遇下不傲，如《论语》所言：‘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不觉耳朵泛红，他以拳抵唇轻声咳嗽以掩饰内心的不自在。
“周小姐，我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会发脾气，会有私心，待人也有刻薄疏离的时候，你那样讲，霍某实在愧不敢当。”
听周曼青不作声，霍鸿骅怕她尴尬，生硬地转移话题：“张德荣一家四口居住的公屋已经装修好，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这么快？”
历时一个半月，比周曼青预计的时间要短很多。
-
隔天，周曼青乘坐渡轮抵达九龙半岛。
阿威和 alen 早已在码头等候。
前往屋邨的路上，三人聊起装修的历程。
阿威说：“原来呢我计划三个月内完成，不过做起来比图纸上要容易许多，当然了，主要还是靠 alen 他们。”
“别，我可不敢居功。”alen 抱着胳坐在副驾驶，扭头对周曼青道，“要我说，周小姐才是最大的功臣，如果没有周小姐设计的家具图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市面上的家具风格还是太少了，要么是钢精铁制，看起来冷冰冰的，要么是花花绿绿的塑料，透着一股廉价味。
黄花梨、红木、紫檀木制作的家具经过精雕细琢，看起来古典名贵，却不适合狭窄的屋邨。
布艺倒是可以，但尺寸啦，风格啦，都得精挑细远。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十三层。
公屋的楼道还算宽阔，张德荣家门口被塑料棚围了起来。
当然，mary 有跟左邻右舍作好沟通，赔钱又送礼，左邻右舍得到好处，也十分乐意配合，不管别人怎么问，他们都避而不答，净吊人胃口。
所以一听说今天要揭开塑料棚，楼上楼下，甚至连隔壁楼的住户都跑来看热闹，把整个楼道围得水泄不通。
不得已，mary 再次叫来安保人员。
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头，周曼青忽然觉得，这个热闹好像也不是非凑不可。
她默默缩回跨出电梯的脚，开始打退堂鼓：“你们去吧，我等人少的时候再上来。”
于是刚升上来的电梯又往下降。
周曼青能退，阿威和 alen 作为负责人却不能走。
两人艰难穿过人墙。
好不容易跟 mary 碰头，alen 的眼镜被撞歪了，阿威的皮鞋也被踩了好几个脚印，两人新买的西装和领带变得皱皱巴巴，好似刚从腌菜缸里捞出来一样。
按理说，这种重大的日子老板应该在场。
可谁让霍鸿骅不仅仅是 xinyi 的老板，还是万宏集团的执行总裁兼 ceo。
和万宏集团比，xinyi 连个分公司都算不上，体量还没人家一个部门大，老板当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咯。
人有亲疏远近，工作也分轻重缓急的嘛。
电视记者没能采访到霍鸿骅在心里直叹可惜，他们只好把话筒对准张德荣一家四口，装修工程的主要的负责人阿威以及设计师 alen。
记者：“请问你们对新的装修风格有什么期待？”
张德荣：“嗯……能住人就好，反正再差也不可能比之前更差啦。”
记者：“在此之前你们是一点都不知会装修成什么模样吗？”
张德荣：“对啊，因为 mary 小姐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所以事先我们都不知道。”
记者：“您作为本次的设计师，可否讲两句？”
alen：“也没什么好讲的，待会等门打开你们不就看到了？”
记者翻来覆去几句话，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周围的人听得抓心挠肺，抱怨这群记者功力不到家，连问问题都不够犀利，根本不懂他们要听什么。
与其在这里一直问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赶紧开门让他们看看呐！
群情鼎沸，电视的记者也不好意思再拦在门口妨碍工人作业。
大片大片围在门口的塑料棚被拆下，先是露出里面的防盗拉门，再是房屋门。
众人一看。
嚯！
连防盗门都被重新上漆，没了斑驳的铁锈痕迹，又变成银光闪闪，空气中好似还留着银漆的味道。
屋门也给涂了新漆。
不过呢，为了和其他住户保持一致性，就没有更换新的屋门。
mary 把钥匙交还给张德荣，请他来验收。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还对着电视的摄像头，张德荣难免有些紧张。
他不断地吞咽口水，捏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第一次都没能对准钥匙孔，直到第二次才将钥匙插入。
锁孔转动，传来金属弹缩的声音。
大门缓缓打开……
张德荣不由自主地睁大眼。
“哇！”
“好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