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城市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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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喊出那声“快跑”时，萩原研二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一生大概也就在今天划上句号了。fanghuaxs
黑发的警官抱着那个炸/弹，奋力向着和机动小队撤离方向相反的方向奔去。他无心去想还未挂掉电话的另一头的幼驯染，也无心去想为什么炸/弹会又一次地启动。
萩原研二只是向着自己面前的方向狂奔。
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紫色狗狗眼在这一刻再也看不见那些温暖柔软的色彩，甚至连他的脸都是紧绷而狰狞的。
目光冷冽的警官爆发出比起那时在警校里，面对教官的吼声还要巨大的潜力。他抱着那枚炸/弹，不断地迈开脚步往上跑。
炸/弹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滴答”声，一如萩原研二生命的倒计时。
6秒。
萩原研二在努力往顶楼跑，试图让爆炸的伤害离机动队的成员更远些。
他已经是肯定无法生还的了，那就，用自己换更多人活下来吧。
5秒。
萩原研二听见催命的“滴答”声响起，与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交杂在一起。
黑发的警官盯着还在往上延伸的楼梯，目光几乎可以说是狠厉。
4秒。
又爬上一层楼梯，汗水从萩原研二的下巴滴落，砸在他手臂上时发出的声音和炸/弹的倒计时重合。
因为紧张和过大的运动量，他的胸膛急剧起伏着，但是萩原研二不敢停歇一秒，他甚至连自己脸侧的汗水也注意不到。
他只是继续往上爬。
3秒。
第二十二层。
萩原研二默数着自己到达的楼层，离顶楼又近了一点的距离让他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快了，就快了。
马上就能到了。
慢点，再慢点。
时间再慢一些。
在自己如鼓擂一般的心跳声中，萩原研二再次转过一个楼梯拐角，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台阶。
但是在他还有两台台阶就到达二十三楼时，萩原研二看见那扇半开着的安全门被人推开。
时间好像都在他的眼里放慢了。
黑发的警官看见一个看起来大概六、七岁的小女孩从门后探出脑袋来。白皙的脸颊上还有着可爱的婴儿肥，随着她歪歪头的动作轻轻颤抖着。
小家伙云霞一样的粉橙色长发因为她探头探脑的动作而滑落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她蓝色的水润的像是幼猫一样的眼睛看向萩原研二时全都是好奇。
她看起来就是被很多人爱着的，家境优渥的小公主，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危险的，命悬一线的场景里。
“该死！怎么会有一个孩子在这里！”
“往楼下去！跑！”他对着她大喊一句，又继续往上。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这个孩子，萩原研二一定会笑眯眯地给她递一块糖，再试着逗小朋友笑。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自己因为突发情况再一次加快的心跳声，萩原研二只能抱着炸/弹，试图远离她。
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发热的眼眶。
要是他一开始就进行拆弹就好了，要是他的动作能更快一些就好了，要是他们疏散民众的时候更小心一点就好了。
他想到刚刚从那个孩子身边跑过时，她才到自己大腿的身高，还有那张圆圆的，满是天真的脸。
她看起来还那么小，蓝色的眼睛里都是干净澄澈的光亮，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这个世界。
2秒。
……
1秒。
萩原研二听见最后一声“滴答”，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这样的死法，可有些太难看了啊。小阵平看见了，怕是会取笑自己一辈子吧。
虽然在脑海里想着这些，可是萩原研二的脚步还是没有慢下来。
但是他看见那个手脚并用着爬上来的小家伙。
[好累啊……]米花澄拍拍自己身上因为爬上来而蹭到的灰，小声在脑海里和这栋大楼的意识说话。
但是在听到回复之前，她就被一个人抱进了怀里。
在又一次看见米花澄的第一时间就丢远了炸/弹的萩原研二抱起她拔腿就跑。
“……”即使想大声问这个孩子怎么不往下跑，为什么不听话，可是知道这只是个孩子的萩原研二只是苦笑着把米花澄护进自己的怀里，以最快的速度往下跑。
粉橙发色的小家伙的脸靠在他的怀里，清晰地听见了萩原研二飞快的心跳声。
以及他嘶哑的声音。
“对不起……”又把米花澄往自己怀里压了压的黑发警官声音干涩：“没有保护好你。”
突然被道歉的小家伙睁大眼睛，像是被吓到的小猫，她抬起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手指扭在一起。
脸红红的小朋友伸手摸摸萩原研二的侧脸，声音细细甜甜的：“你不要难过啊。”
“你难过，我也会想哭的。”米花澄弯起眼睛，对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她点点他的嘴角：“要开心哦。”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米花澄分出一半自己的意识，飞向那个炸/弹，并将它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萩原研二也将米花澄呈保护姿势牢牢抱在怀里扑倒。
而在这一秒，萩原研二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怀里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
时间回到5分钟前。
在松田阵平解决完他那边的炸/弹，到达第一现场给自己打电话前，萩原研二先接到了来自于目暮警官的一通电话。
而电话的内容就是说他们在监控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子还没有撤离，并且孤身一人在这栋楼里，不过她正在向萩原研二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目暮警官因此打电话希望萩原研二先不要动手进行拆弹，等那个孩子到了后把她送出来再说。
而这个不知缘由出现在拆/弹现场的孩子就是米花澄。
也是米花町这座城市的城市意志。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大楼里，其实连米花澄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她是米花町的城市意志，可事实上米花澄已经沉睡了近百年。
而这一次，是她拥有人身后第二次清醒。
米花澄今天刚刚醒来时，正是日本时间的早上10点30分。
那时刚从过于长的沉眠中醒来的城市意志其实还不太清醒。被长发包裹着的小家伙揉着眼睛坐在虚无的空间里，目光空茫。
而在米花澄彻底清醒过来之前，她就被人从那片空间里丢了出来。
落在这栋大楼里的米花澄印象里的只有那位保下自己的不知名存在的一句话。
祂说：“你该醒了，米花，去看看你的城市吧。”
于是从沉眠中醒来的米花澄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再一次走进了人类间。
然后一落地就被大楼意识接住的城市意志就顺利地和这栋大楼聊起了天。
因为只要长期生活在米花町里，天生就会对米花澄抱有善意，所以对自己的存在和消亡都很平静的大楼很快就顺口把自己要被人类炸掉的事情告诉了米花澄。
年幼的城市意志心理年龄还是个小孩子，根本接受不了朋友的离去的米花澄立刻就难过了起来。
当然，心情总是会变来变去的小朋友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那时的米花澄吸吸鼻子，眼圈还有点红的小朋友说话却已经冷静了下来：“那我们就去解决掉那个炸/弹。”
在答应的大楼的引导下，米花澄很顺利地见到了萩原研二，然后用自己的意识体裹住了那枚炸/弹。
————
回到现在。
“研二？萩原研二？！”听到那声爆炸声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对着电话大喊。
他看着烟尘滚滚的大楼，墨镜下的眼圈发红，只是最后，他的这几声呼喊也没有得到幼驯染的回应。
卷发的警官忽略掉一旁的同事的劝阻声，飞快跑向那栋大楼。
他要找到萩原研二，无论是什么状态下的。
而在松田阵平避开同事们的阻拦，一马当先地往上而来的时候，虽然等到了炸/弹爆炸的声音，但是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的萩原研二犹豫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还被护在怀里的小朋友对上他的眼睛，歪歪头，想了一下后，米花澄伸出手摸摸萩原研二的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被她的动作弄得下意识笑起来的黑发警官感受着自己身上因为刚刚扑倒在地的动作而出现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利落地爬起来。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眼眶有点发红。他抱紧自己怀里的孩子，声音有点发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米花澄靠在萩原研二满是汗水和灰尘的怀抱里，一向爱干净的小朋友却没有选择从这个怀抱里跑开，她只是伸出手，反抱住了萩原研二。
“不要怕哦。”米花澄学着东京姐姐安慰做噩梦时的自己的样子，又摸摸他的头：“怪兽都被我打走啦！”
年幼的城市意志并不知道萩原研二是在为她的安全而庆幸，只是以为他还在害怕的孩子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颜色浅淡的眉毛拧起，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但是米花澄和大楼意识说的话却完全暴露了她。
[我是可靠的大城市意志了，我可以安慰小人类了诶！]
眼睛亮晶晶的小朋友用侧脸和萩原研二贴贴。小孩子软绵绵得像是云朵一样的婴儿肥贴在萩原研二因为惊恐还泛着凉的脸颊上，温暖得像是阳光。
也因为这个贴贴，黑发警官从那种死里逃生所带来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他抱着米花澄的手更紧了几分，顾不上说什么，脚步匆匆地往下跑去。
萩原研二很担心爆炸后的大楼会发生二次坍塌。
他开始往下跑没多久，就听到了自家幼驯染的声音。
“萩！”转过转角看见好友的卷发警官一把抓住他的手。没等松田阵平说出那些关心的话语，注意到萩原研二身上消失的防爆服的卷发警官忍不住炸了：“不穿防爆服？！萩你这家伙是找死吗？！”
他攥紧了拳，想向往常那样一拳打上幼驯染的肩，可是看着萩原研二一身灰尘和血迹，最后松田阵平还是压下火气。
“去医院。”他语气硬邦邦地提醒。
说完，松田阵平面色黑沉，手上却还是选择扶着自家幼驯染，也是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萩原研二怀里的米花澄。
“哪里来的孩子？”松田阵平皱起眉，脸色看起来更难看了：“不是说完成了疏散？”
在他说不上温和的视线里，米花澄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人类”，招财猫似的对他挥挥手：“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