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青骨谣
抵达宁江市,天色已晚,城市的灯火依旧明亮绚烂,高楼鳞次栉比,中心大厦依旧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影秀,大马路上车流不息,熙熙攘攘的机场门口乌泱泱一群接一群的人影。
季归峤拖着行李,手里捏着的手机一直在连着语音,洛桉的声音从里头缓缓传过来,她往另外一侧人烟稀少的后门侧边出来。
“这儿。”车门不远处就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吉普,洛桉穿着一身蓝色棉服,原本靠在车门上的动作在看到季归峤的时候站得笔直,他对人招了招手,又连忙将手里揣进兜里,走过去将人的行李箱接了过来,放进后备箱里。
“谢谢。”
洛桉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关上后备箱,伸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
“先上车,你穿的少,这两天降温。”
“嗯。”季归峤点了点头,顺势钻进车里,车上一股温暖的气息,看样子他将暖气提前打开了有一会儿了。
洛桉从另一旁上了驾驶室,季归峤犹豫了一下,才对他说了个地址:“回荟沁苑吧。”
洛桉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听闻这个地址,这是她单独的住宅区,当时是为了方便去医院,才在医院附近买的房子。
“你不回雅韵居?”
“明天参加完交流会再回去,我有点东西还没弄完。”
季归峤想了想,现在回去只怕是又得听老季数落,到时候她可能没啥心情搞事情了。
这么想着,她还是选择回自己的住处,等干完正事,任老季怎么数落,她也就听听就行。
洛桉大抵是瞧出来她的顾虑,随即嗓音透着几丝取笑的意味:“师妹,你是怕回去被伯父骂吧?”
季归峤被他这么一眼看出来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向洛桉:“师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不敢跟你们多交流。”
“就当你夸我们了,谢谢师妹的夸奖。”
“……”
季归峤极其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他挤出一抹陪笑来。
荟沁苑并不远,从机场到住宅区也就将近一刻钟的车程。而回雅韵居则将近半个多小时。
洛桉将人送到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季归峤拖着行李箱,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太晚了,明天中午请你吃饭,晚上我们一起过去。”
“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那晚安。”
“晚安。”
季归峤说完,拿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区里,洛桉依旧现在车门前,目送她离开,她从来不会回头,要走也是这样毅然决然的走。
好几次,洛桉都期盼着她能够中途回头,看一看自己,她的身后永远都站着一个洛桉,像一棵树一样,守卫着她,支撑着她。
可惜,她从来没有察觉,她的身影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很久之后,洛桉站在原地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笑自己这么多年,居然已经早就习惯了这样目送她离开的背影。
他再一次挪步往驾驶室的方向走,车子缓缓从小区门口离开进入一旁的车流之中。
交流会在宁江市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顶楼举行,这里一般人不可进,进入也只凭邀请函或邀请者可捎带一名家属同行。
这里的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盛装出席像个盛大又庄重的宴会。
季归峤穿着一袭黑色长裙,白色的棉服被她随意套在外面,她轻轻挽着洛桉的手臂,进入交流会。
外面的气温与这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温度,这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仿佛提前步入暖春一样。
进入大厅,一群一群的人围在一起,相互寒暄,人群之中,季归峤一眼就看到了绉平,半年多不见,他依旧精神爽朗,无人谈笑之间透着一股随和。
他似乎也看到了季归峤,像是与那人点头寒暄之后,才洛桉和季归峤走了过来。
“肯回来了?”
“我只是暂时回来。”季归峤见他揶揄的语气,话语有些无奈,却依旧温声温气的。
绉平见她如此,叹了口气,继续道:“还赌气呢?”
“真赌气的话,我会接老师的电话?”季归峤反问道。
“你啊,就是一时倔,不过倔过也就好了。”绉平打上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似乎有些瘦了,比刚去那会儿,可见她在那边,操心不少。
“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
“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季归峤坦然着点了下头,开口回应。绉平已经知道她的打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会议正式开始,相关主办方逐一致辞完毕,因为季归峤的提案优先被知会,因此,待各个比较权威的专家都讲述完毕,才落到她。
大屏幕上放映着云城心理疾病研究援助策划书的提案,她一边捏着翻页笔,一边从容不迫地讲述云城病例情况。
在寂静的会场之中,她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待她讲述完之后,台下一片寂静无声,最前方坐着的几名专家之中,除了洛桉的导师和坐在最左边位置上的绉平,其他人的脸上看向季归峤都是一脸沉思和犹豫。
季归峤被这样的反应弄得一阵莫名地紧张,倏然,坐在会场中间的某名男子忽然站起身,看向季归峤,神情有些不屑:“季医生,半年前,我听闻宁江市一名高中生自杀坠楼,据了解,那名学生是你的病人,他的死亡,是否与你有间接关系我们都不清楚,你的这份提案,是真有其事,还是想从中谋利,我们也无从知晓,贸然就想让人出手帮忙,是否有些太过理想化。”
季归峤闻言,眉目清冷,十分平静地直接正面回应:“首先,这件事警方已经给出答案了,况且,我的诊断,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这是一场公益性质的援助,您没有任何依据就出口污蔑,是否对得起你还是一名医生的身份?”
“可我们也不能随便她提案我们就履行吧?她以为她是谁啊!”
坐在那名男子旁边的一名穿着银灰色玫瑰印花长裙的女人也附和着开口。
一时间这里的气氛瞬间被带偏了,季归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肃静!”坐在最前方的一名导师十分威严,话语透着几丝严峻,他的视线往后扫了一眼,声音浑厚醇正:“在座的,谁的身上是没有经历病患生死的?你能保证你们手上没有经历过人命?!我们是医生,不是菜市场。希望大家能够拿出一名医生的水准和眼界。”那人说完,又看向季归峤:“这件事还有待考证,季医生,你可以入座了。”
季归峤捏着话筒的手落了下去,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气馁,很快恢复如常,对着众人礼貌性地鞠了一躬,随即走到一边,出了会场。
夜晚路边的冷风吹得有些刺骨,她满心沮丧,漫无目的地进到一家便利店,随即取了瓶果酒,坐在一旁的柜台上喝。
与此同时,石吠山的一处山峦之上被炸出一个低洼,邢岑将顾衍行护在身下,俩人身上都是泥土,一旁的仪器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顾衍行朝着低洼看了过去,一堆白色的枯骨从泥土之中被炸出来,边缘的泥土之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些破布,那些破布是衣料的残渣,一个破碎的一角被顾衍行拿起来,他用手匆匆擦干净上面厚重的土渍,衣料上逐渐显露出一个字,那是似乎带着血渍的“淮”字。
“……哥。”顾衍行瞬间视线模糊,声音都喑哑得难以言喻,他从邢岑身旁直接爬到低洼的坑里,边哭边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