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边客
宁江市
【早间新闻，宁江市d大男学生坠楼身亡疑似与市中心一名心理医生有关……】
市中心医院里，院长站在窗边，眸光扫了一眼楼下，手上的烟都已经燃了大半，他整个人神情显得烦躁又懊恼，好一会儿才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季归峤。
只见她不痛不痒，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昨天到底跟人家胡说八道什么？人家医闹都快把我这医院屋顶都掀了！”
季归峤眼神平静，眉目却微蹙着：“院长，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有什么用？”院长绉平看向她，重重地吸了口手上的烟，把剩余的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季归峤继续道：“警方已经找过我了，我也没有任何嫌疑。我接触了他一个月，他有严重的抑郁症，是他家里人不相信。觉得好一点了就不过来治疗，等他自残了又送到我这里。”她的话语顿了顿，明白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将手里的治疗诊断书和录音笔都放在桌子上。
绉平看向她，季归峤是绉平最得意的学生，曾经是院里心理学上的专家，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如今，就算她再怎么为自己自证，死去的男孩昨天还在她的诊所诊断，今早就跳楼身亡。而且，偏偏对方父母还有点来头，绉平想保她继续留在这里，只怕她日后也会埋没在众多流言蜚语中。
绉平走到办公桌上，从一旁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季归峤看着跟前的东西，没有伸手，对方抖了抖示意她接，她才接了。
她翻开一看，上面的标题洋洋洒洒写着三个字“调任书”。
绉平：“出去避避风头，就当是给自己放放假，散散心。”
季归峤只觉得心里一阵委屈无处可发，谁家放假去偏远的边城，还是精神疗养院里。
从宁江市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精神疗养院。她只觉得好笑又讽刺。
“行，我直接辞职，去云城任职，不用调任了。”
季归峤说完直接转身就走了，绉平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就是倔！”
……
季归峤去云城之后，没有立即去往云城精神疗养院。而且在云城游玩了将近一周的时间，等心里的阴霾逐渐散去，她坐在海边，任由沙滩席卷她的衣角。
那天的记忆仿佛就在昨日【……慢慢想想快乐的事情。忘记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如果你感觉到痛苦和孤独，就来找我。】
【……只要你别再伤害自己，我就再给你一颗糖。】
……
她想象不出，一个在她面前显得如此乖巧又温柔听话的男孩子，怎么就忽然选择跳楼自杀了。明明他答应过自己，不开心觉得痛苦就来找自己的，他明明答应过不再伤害自己的。
可最后，季归峤还是没能将人拉回来。
她手里拿着酒，吹着有些冷冽的海风。易拉罐的瓶子，很快便被她一扫而尽。
“——啊！”她大叫一声，像是某种宣泄似的：“我又不是救世主！”
季归峤就这么喊了好几声，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哑了，才喃喃自语：“心理学真的不是救世主，我也救不了世。”
翌日
云城精神疗养院。
季归峤来这儿的时候，已经距离任职期限过了一周。
她穿着一身卡其色风衣，里面是白色的云朵打底衫，浅色的牛仔裤，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披在脑后，戴着一副墨镜拖着24寸的行李箱，模样根本不像是去任职，倒像是过来旅游的。
这家精神疗养院院长名叫付曼君，见季归峤，有些不确定，好一会才拿着任职书，看向她：“你是季归峤？”
季归峤这才将墨镜摘了，露出面容姣好的模样，面上礼貌地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圆润水晶的眼眸透着一股韧劲。她率先伸出一只手，礼貌承认：“我是，付院长好。”
付曼君在云城待惯了，云城这边朴素简单，大多人见面都是热情招呼或是拥抱。很少有这么正儿八经的握手礼，一时间反而让她反应慢了半拍。
“你好你好。”付曼君与她握了手，见她身旁的行李，开口道：“我先带你去办公室吧，晚点带你回住处。”
“好，谢谢。”季归峤略微点头。
付曼君领着她进了里面，这间疗养院不怎么大，但该有的基础设施都全。进入疗养院里面要穿过前院，中间是通道，两边都是自由活动设施，以及一些绿植。
总体的建筑有三层，一楼是一进门分为两边，长长的走廊向两侧延伸，中间不远处是楼梯。
独栋后面延伸出去是后院。也是一些病房和小型的庭院。
季归峤跟在付曼君身后，沿着右侧通道走，两边都是病房，只有中间最里面的才是办公区域。
季归峤不是第一次来精神疗养院，这里与之前在宁江市的不同。
很多人疯归疯，但好像并不怎么闹腾，他们好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他人无关。
路过106号病房的时候，里面发出很大一声惊呼和铁盘落地的“哐当”声。
季归峤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忍不住驻足，透过门口最上方的窗户准备看向里面。
门倏然从里面被护士打开，一个护士的手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
另一个护士扶着她，模样似乎是被吓哭了，眼睛都红了。
眼见是院长，两人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院长，我们实在是……”
付曼君问：“今天怎么是你们，兰姐呢？”
扶着另一位的护士开口解释：“兰姐今天回去了，说是家里小孩过生日，亲戚都来了，走不开。”
付曼君看着人手臂上的血，一脸心疼又焦急：“赶紧去医务室，打破伤风。这里我来处理。”
“嗯。”
两人连忙走了。
季归峤见人走了，很是平常的眸光又往里头看了看，里面的人此刻穿着病号服，蹲在墙角，整个人好像都在轻微的发抖。从后面看过去，头发都是凌乱的，身形可以称得上是骨瘦如柴。
她忍不住刚迈步，手臂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住，季归峤低头一看，是付曼君的手。
“那孩子，叫顾衍行，没有亲人，是自己跑来精神疗养院的。来了一年多，也不说话，脾气暴躁，打针纯看他心情。心情好，乖乖配合，心情不好就像刚才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