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饮水思源就是个成语故事
当一号胡阿三携虎站在山上向东眺望回忆往事时，金锐已坐在让涌村西头那条简易公路东边的小吃店里。
一号胡阿三在会议结束那天对金锐说：“鬼子要来高坪了，你去找谈光忠唠唠，想法去趟北江镇，看一看法国佬的情绪，最好能挑起法倭两家狗咬狗……还有那个山城来的少校联络官说是在让涌村折腾得很热闹呢……”
同时，伯杰同志找来妈港印支共产中央海外联络部副主任阮文同志，对他说：“我要去上京为黎三哥找找关系，一号身边的人和事，你要多关注一下。有事派人与我的联络人联系。”
伯杰同志是一号胡阿三的最得力的助手，当然要叮嘱自己的人替他分心。其实，伯杰同志是要去考察武安州至春城铁路的沿线情况。时下，武安州港口正繁忙，大量的海外援助物资要经它手运往华夏的物资积储地南云省会春城。伯杰同志对此有所考虑，只要在援华物资上做点文章，就能增大安南所在法倭两伙鬼子的矛盾与焦虑，就可缓冲对安共的威胁。至于华夏那边，只好利益从权了。
当然了，阮文也找人谈了一些事情，例如找村警了解了各个党派的一些内部情况，及那位山城来的华夏国民政府的少校联络官的几日活动事项。
一号胡阿三信任金锐是有道理的。从他到八路军总部工作那天起，金锐就是他的伴随，不是领导指派，而是一号胡阿三选他做搭档。后来与孤独相见于明江，感觉特别好，得知是金锐的发小，就要求孤独也来协助。
金锐当天就找谈光忠探讨，请他帮忙去高坪耍耍，顺便问他少校联络官去哪儿了。
都说谈光忠忙成了拉磨的毛驴，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歇。筹备、接待，住宿、吃饭、布置会场、安全保卫、迎来送往……还要做好公开身份的职权，法属安南北坡村村长的大事小情。大伙儿都点赞他是须臾不可离的大管家。可金锐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村西头的莫姓寡妇家忙里偷闲呢……
借抽袋烟的功夫，谈光忠告诉金锐到让涌村西头街边小吃店去找华明诚老板，你的事他都能帮助解决。随之，递给了信物。接着急忙地又进屋子里去了，无一丁点儿尴尬的表情。金锐是华夏的鲜族人，谈光忠心里清楚。
谈光忠一九二零年出生，华明诚早他六年，都是岱依族人，家庭都是中农，先后上过学，先后干过机车修理工，先后参加了印支共产组织，华明诚是谈光忠的机车师傅，谈光忠是华明诚的支部书记。俩人一起当着法国殖民者的良民，还一起干着反抗侵略者的事业。
……
星星从幕后一个个地出来了，北面关卡的灯光也亮了数盏。金锐此刻就坐在让涌村西头街边的小吃店里的窗口边，他扭头望了望刷向他的灯光，那座为公路通行而开凿的关卡，及关卡上方矗立在东西两边、各自把守的法军堡垒，看来是西边的为主、东边的为辅啊。不是金锐有见识，而是西边的堡垒又大又高。他品着端上来的乌龙茶，上心琢磨起怎样落实好一号胡阿三所说的“充分利用好法倭之间的微妙关系”来，又倏忽“梦游”着稀奇古怪的不知何时发生的战斗场面来：一方鲜红的五星帽徽和领口的红旗，一方斗笠式的绿帽子和圆形浅红色五角星徽……
金锐不是洪水，也做不到华夏高丽双方的将军。年少流浪到赣水地域，无知无畏参加了少共国际师，五次反围剿，湘江大厮杀，长征三万里，有幸到肤施。无知变有知，无畏添无惧，一九四一年的金锐已是十年党龄的有着坚定信仰的二十五岁的八路军战士了。他是一只红色的猛兽。
金锐沾染了华夏民族的正直果敢，但也保留着高丽民族特有的怪怪小心思：你召开会议反法反倭，还要建立安盟统一战线，但你没有能力硬刚法倭，期盼着有大冤种出来总揽赞助，那俺就做个小冤种帮你一下吧。你不是选择游击形式嘛，俺就是游击专家，俺告诉你要攥紧拳头，集中精力，攻其一点，再及其余。套用一号胡阿三的话说：游其背，不获我身。行其庭，难见我。游击也。
金锐是从死人堆里几进几出的十年老兵了，算得上炉火纯青。这几年身边多些文人，成语接龙也能游戏一番。这不，金锐看到店内挂一匾额，上书饮水思源四个汉字，还有落款，高坪阮氏禀虔。阮禀虔？莫不是莫朝大正年间的状元郎阮秉廉的后代子孙？
金锐看过《儿女英雄传》，知道书里宣讲了感恩戴德的理念：谁也该饮水思源，谁也应缘木思本，门生受恩最深，就该作个倡首。
金锐听说过北坡村在岱依族和侬族的语境中是“源泉”的意思。而侬族就是华夏的壮族，岱依族就是受安南大京族影响而变了味儿的侬族，都是自古一家亲。北坡村的溪水属于华夏还春河系列，发源于华夏西靖之鹅泉。鹅泉终年有水，一路向南，先后流成鹅泉河、龙潭河、难滩河，其中有一支流来到了北坡村之地。一号胡阿三起名的溪水名字就是这一支造就。
金锐还懂得些安南莫朝历史。因为莫莲莲的缘故。
莫朝历史上，最有名的大儒是莫登瀛大正年间的状元郎阮秉廉。有一次他对莫朝第五代皇帝莫茂洽说: “他日国有事故，高平虽小，可延数世福。”后来果然应验。
莫登瀛，安南莫朝第二代君主，莫太祖莫登庸的长子，于1529年至1540年在位。即位后改元大正，死后庙号太宗。
莫登瀛在位十一年，于1532年、1535年和1538年举行了三次科举考试。著名的阮秉谦就是1535年科考的状元。莫登瀛十分重视国子监与太学的建设。
清康熙十二年，即安南莫朝顺德三十五年，公元1673年。华夏爆发了“三藩之乱”，莫明宗莫敬耀，作为莫朝的第九代皇帝，就是末代皇帝（1638年至1677年），错判大势，居然在安南高坪公开举兵声援吴三桂。清康熙十六年，后黎王朝再次讨伐盘踞在高坪的莫朝。莫明宗兵败，逃往华夏龙州。清圣祖闻知此事，诏命后黎王朝归还其土地，但后黎皇帝上表揭露莫氏协助吴三桂叛乱，请求大清政府不要再支持莫氏，清圣祖遂作罢。于是，莫明宗从此失国流亡，居于西广小地区，改名莫敬耀，成为地方势力，安南莫朝就此灭亡。
后来，农民起义部队黄公舒势力被后黎击溃，黄公舒去世，其部将阮盛带黄公舒之子黄公缵败走寮国。再后来，黄公缵带家眷四百零三口入滇被华夏当局安插于普洱府。再后来，乾隆谕军机大臣，将黄公缵等安插于迪化一带。
1775年，陕甘总督议奏：迪化城土墩子地方，地肥水足，堪资生计，即将迪化招垦之地，每户拨给三十亩，并借给农具、籽秧、马匹等，责成头屯把总弹压……乾隆准奏。
1778年，黄公缵在迪化病故，所属族人仍以其家人为头人，清廷令黄公缵之子，承袭其父头人之位。
再后来，黄公缵后人接受朝廷赏赐，全部改为华姓。
……
上茅房的当介儿，金锐拐个小弯，望见灶间挂一张照片，这不是莫莲莲美女吗。转头对小吃店老板说：“来五只法包！”
金锐喝着乌龙茶，吃着法包，看着笑成一脸褶子的小吃店老板：“谈光忠叫我找您，说您能耐大。”“小谈呀，他能耐比我大。”华明诚看到了金锐手里的信物，脸上褶子又挤密了很多。
转瞬，华明诚端上一大海碗烟熏水牛干，还说一盆血布丁正在做，后厨传来叮叮当当的刀剁声。
“剁啥呢？”金锐问。
“烤鱼，今早网的，烤得正焦黄～”
“那赶紧上桌啊，剁嘛？”
“血布丁底料要碎～”
“俺最怕马牛羊鸡鸭鹅的生血，俺最喜欢肉料要整个的，烤鱼嘟噜串串汗迹满（）！”
“后天，河安县法军要撤离，需要百十多力工运东西……那个少校联络官在这儿一直忙开会，卧底说他要攻打公路关卡上的法军……”华明诚又拿来酒盅和一瓶自酿的虎骨酒，起开瓶盖倒满酒盅的空当儿说了上述。金锐吃着烤鱼喝着虎骨酒，果然汗迹满满。
金锐走时似乎醉醺醺，华明诚恭敬地打帘儿送客，密实的褶子表示着欢喜。金锐走出五步远，居然又转头，“华老板，我听说那位少校联络官还去了良诺村，甚至坂荡村也有人见过他……”
华明诚不语。但眼睛里有话。
“饮水思源就是个成语故事。那个匾额没写全……”金锐说。
“恩将仇报恁般是社会真实？黄某某他支持吴三桂……”华明诚说
“莫莲莲……”
“华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