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做事就是最好的做事
五十八岁的阮福彊柢精神矍铄,趟过了旗台,走进顺化皇宫紫禁城午门,穿过大朝仪,来到勤政殿。一路上,官员和内侍们假面奉迎着过气的“亲王”和“畿外侯”,他已不是在此随意行走的皇子皇孙了。彊柢望向被大殿遮掩的内城,思念起儿时的辰光:在那不规则的四边形里面,有皇帝的乾城殿及养心殿,有皇后的坤泰殿,有东宫太子的光明殿,有皇太后的延寿宫,有嫔妃们的端顺院、端和院、端徵院、端庄院和端祥院等等,还有御厨、御医院、阅视堂、侍卫房等。还有外边的皇家寺庙、九鼎、及九门将军大炮……
安南阮朝建立之初,嘉隆帝培养英睿皇太子阮福景。阮福景作为皇长子,原本是帝国继承人,然而却先于父亲死去,留下妻子和儿子。嘉隆帝在嫡皇孙阮福美堂和四皇子阮福胆之间选择了四皇子。后来这位四皇子阮福胆成了安南历史上著名的明命帝,制造难以洗刷的不道德罪名来诬陷阮福美堂与其母发生乱伦,将其处死。前边所有的细节都符合华夏明世祖朱元璋,只在皇孙和四皇子谁上位的选择上,发生了颠倒。以致报复的手段上也截然不同。
阮福彊柢作为阮福美堂的后裔,没有复仇明命帝阮福胆那一支,可以视为心胸广阔;可不知为何,他却针对细心照料与精心培育其十一代祖先阮福美堂父亲阮福景的法国,积聚起巨大的仇恨。是因为路易十六的“法安凡尔赛条约”吗——法国为阮福映提供军援对抗西山朝,而阮福映要给予法国一份领土和商贸权利。
尽管疆抵比保大帝年长三十一岁,一个是阮福映的嫡皇孙直系,一个是阮福映的四皇子直系,朱允炆与朱棣的关系,还真说不出谁是叔谁是侄,但毕竟保大是正统皇帝,疆抵还是大弯腰抱拳行礼。不是三叩九拜吗?可疆抵看见过保大拜谒先帝的礼仪也不过如此,弯腰程度还比不过疆抵呐。
“坐,快坐,畿外侯不必拘礼。”勤政殿的保大很是热情,长久冷清的缘故。
疆抵微腰抱拳,坐于左侧。瞅了眼殿下的仪仗人员。
“你们出去吧,”保大挥挥手。
少顷,疆抵说话:“皇帝,倭军第21旅团诸部已于昨日占领了华夏边境的宁明、龙州、凭祥、明江四座县城,摆明了这是要过来啊,”
“那又何妨?谁过来都一样,我们不偏不倚中庸之道。”保大似乎踌躇满志。
“皇帝啊,咱们不能这样混淆是非啊~应当联合倭国,推翻……”
“好啦好啦,彊柢亲王,我们需要安静安宁~”
“皇帝啊,咱们不能这样得过且过撞钟度日啊~”
“呵呵,疆抵会长阁下,您当然不用做和尚了。您的维新会、光复会、复国军等等,都不够您忙乎了~听说您还参加了安南国民党?安共没邀请您吗?”
疆抵站起,微腰抱拳,“抱歉,叨扰皇帝了,我还有事~”
“疆抵亲王,不做事就是最好的做事啊~您思量思量~”
疆抵再无聊天兴趣,他要去上京组织敢死队去刺杀法属安南总督!是使用潘佩珠的党徒?还是召唤潘廷逢的后生?潘佩珠是曾经合作的伙伴,潘廷逢是倍受安南国共两党称赞的民族英雄。
勤政殿管事走了进来说,疆抵亲王过午门了。
保大帝呵呵哼哼:还是他身体好,这一会儿就过午门了,看来忙还是比闲好。可他的忙是作死的节奏啊~哼!就因在朝廷失势,就对朝廷及法国当局不满?就去抱倭人大腿?谁的前程光明都看不清~愚蠢的皇孙那一支。
此刻,一位酷似华夏陕北老农的香岛商人,头裹白毛巾,脚穿白底黑帮袼褙纳的千层底布鞋,对襟大衫,长烟袋锅子,和礼帽长衫的管家卫洱,正在武安州倭军油库扩建现场巡访,他们是油库的建设方。油库方的一位倭军大佐陪同巡视,不似外面的趾高气昂,满脸的谦谦有礼粘贴在金丝眼镜的后方。
历经数次恐吓,维希支那政府终于同意,倭军可以使用武安州港口的部分泊位与涂山机场,并将小涂山岛上一个大型老旧油库全部转交给倭军控制。这时,先期到达的倭军方代表正与建设方高层见面。
“华董,这是一号库。”大佐声音柔和。
陕北老农四下观瞧,指着通风口处对管家卫洱指示道:“通风口处要阴凉、自然,外房檐要加长,窗口要张大,梯子要上移一米五高,半圆台凸于左下半米,利于推拉窗户快捷省力……”
随即转头,面向大佐说:“大佐阁下,置放油桶最好顺序托高,每层每列要预留适当空间,既宽松又紧凑……”
巡视结束,库方要招待陕北老农,陕北老农咧嘴苦笑:“大佐阁下,我还要去凉山,那边的法军物资储备库工期正在关键时,法方催促多次了,实在抱歉……”
大佐微笑涟涟,心里在说那个物资储存库马上就要被我方接收了。
去凉山的路上,卫洱说:“华董,咱们的库兵已安插结实,足够可靠。再有,安南复国会人员请求与您见面……”
“又想要钱?距离上次给钱还不到半年,这帮舔狗!都围上倭人摇尾乞怜了……”
“线人报,安共方面正在筹划大起义,高坪,凉山,太原,还有南圻地区……”
“呵呵,要换主人了,都要来凑凑热闹,说不上是送别法佬,还是迎接倭寇,”
“无论法国佬还是倭奴国,都是看上了安南优质大米~有一首安南诗歌说是正在流传:豹子雄壮时,橡皮筋难产……”
到了凉山,没等法方接待,老朋友甲壮面立在面前。“哎哟喂华董老哥,可把你盼来了!你小侄子甲壮线和你弟妹都在家迎你入席呢。”
陕北老农与高级工程师甲壮面成了朋友后,曾问过他:“你叫甲壮面,你孩子叫甲壮线,那令尊大人的名字~?”
“甲壮体。”甲壮面答。
“体,面,线,趋向简单啊。这里有什么说法吗?”陕北老农问。
“名字都是我父亲起的,父亲与我都是建筑工程师,他的心中期盼着未来的建筑物简洁明了、大方实用、用料低廉……”甲壮面转向西北方,深情地说:“老人家喜欢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