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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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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老媪到了桃枝台的时候,刚刚才华灯初上,冬初天色暗得极快。

    姜婼沐浴后坐在小楼三层的云台上,怀抱琵琶,看着外面院落灯火点点。

    风有点凉,李媪给她披上月白色的披风,道:“时候不早了,六娘歇一会就回房吧,莫要在外久坐。”

    姜婼才点了头,就这个时候,却有人敲了门禀告:“主人,主君遣了赵媪和秦媪来院子里伺候,如今人已经到了桃枝台,就在花厅候着。”

    李媪眉头一敛,忙问:“可是从前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那两位?”

    那婢子隔着门道:“正是。”

    姜婼心知,这必然是父亲请来教导她的人了。就起了身,道:“我这便过去。”

    那裥裙随着她的动作就散落下来,煞是好看。

    李媪接过她手里的琵琶,递给了旁边的念夏,对姜婼道:“赵媪秦媪跟在老夫人身后多年,都不是容易糊弄的,六娘要小心些。”

    姜婼自然是知道的,她拢着披风,道:“换身简便的衣裳吧,莫叫人久等了。”

    赵媪和秦媪并没有等很久,两人甚至都没有坐下喝茶。赵媪面容古板,秦媪倒是温和些,两人现在门口等着六娘到来。

    回廊上一路都有灯火燃着。

    姜婼走得不慢,她这次没有穿曳地的裙子,脚上也只着着木屐。

    到了花厅的时候,婢子们恭身行礼。

    姜婼本以为,两位老妇都是在祖母生前伺候在身侧的,如今又被遣来教导她,定然是要拿一番架子的。

    谁知,她才进了门,就见两个穿着朴素的老妇向自己行礼。

    姜婼有一瞬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做做样子,赶紧侧了身子,道:“二位就是从前伺候在祖母身边的老人吧,不必多礼。”

    谁知,这二位从来不是做样子。

    赵媪面容肃色,态度却是恭敬的,依旧抬着手行礼:“六娘莫要觉得受不起,今日老仆要与您说的,正是主仆之别。”

    就算是资格再老的奴仆,在主人面前,也只是个仆婢。

    她一眼就瞧出来,六娘是个性子软和的,这样的女郎若是嫁去大族做主母,定然是拿捏不住下人的。若是夫家的下人仗着自己资质老便要拿捏新妇,六娘这样软和的性子简直就是任人拿捏。

    所以她们首要要教的,就是如何拿捏住主人的架子。

    姜婼站在门口,面对恭敬行礼的两个老人还有些想要躲,听到赵媪的话,却明白了过来,就没在挡了。

    身后,李媪看着这般情景,也终于是放下心来了。

    姜婼性子虽看着温和却自有她的坚持,她心里也知道她有些想法是和这个世道不一样的,她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改变。

    赵媪与秦媪都是年逾耳顺了,年轻时就跟着祖母魏氏身边,见过大大小小的事。两位老媪的话她听着,虽不尽信,但是也受益颇丰。

    教了两日,赵媪秦媪都欣慰得很,觉得六娘虽然年纪小了些,却是聪明得很,学东西也快。等到了玉清观,再循规遵矩与宣王远远见上一面,定不会出什么篓子。

    晨时天还未亮,李媪便将姜婼叫醒了。

    婢女们端着铜盆鱼贯而入。

    姜婼还有些睡眼惺忪,但是想到今日要去做什么也就清醒起来。

    洗漱净面后,姜婼坐在妆台前,她看着铜镜里那个熟悉的脸。她生得好看,一双眉眼传了母亲七分神韵,却更加澄澈,朱唇如花瓣一样。

    一层一层敷过香脂后,那脸看着更加明亮了几分。

    敛秋替她细细描着眉,主人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就算不描眉也是叫人看不厌的。等细细绘了眉,又取了梅花瓣花钿替主人小心贴上。

    李媪动作轻柔的替她梳着头,姜婼头发本就柔软乌黑,李媪年轻时候就是梳头的一把好手,她动作快得很,在她手下发丝听话得很,很快便梳好了个轻云髻。

    南珠点缀发间,再添上一直颤枝蜻蜓飞牡丹金步摇,步摇流苏很长,皆串着整齐的珍珠垂下。

    梳妆完,婢子们又取了赭色襦衣及缃色妃色拼色裥裙来,一层层穿戴好,有取了垂髾来束在腰间。

    跪在绒毯上的婢子替她穿了莲花底南珠绣鞋。

    姜婼体态轻盈,遥遥望去当真是“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等梳洗上妆完,时候已经不早了。

    今日风大李媪硬是磨着她披上了件披风,看着亭亭玉立的六娘,李媪想到她那天说起婚事的时候坦然的视线,想着还是忍不住背过婢女叮嘱了几句:“六娘千万要记得,与殿下说话时候,要羞涩些。”

    哪怕装也要装出来几分,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在谈情赏花的时候,旁侧佳人一脸坦然的催你快些来下聘的?

    六娘年纪还小,从前夫人在世时候与主君从来没有什么情谊,只在人前和睦,人后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只怕六娘受了误导会觉得天下夫妻都是这般的。

    没开窍也是好事,自古痴情女子薄情郎,情深者总被伤。但是既然婚约以定,六娘总得在殿下面前装一装。没有男女之情不要紧,只要殿下觉得六娘对殿下有就行了。

    看着姜婼若有所思的点头应下了,李媪这才放心下来。

    马车上,姜婼左手揣着银香炉,右手却忍不住摩挲着腰间的羊脂玉腰佩。

    这是那年他随手相送的东西,就是不知他还记不记得。

    心情一路忐忑,姜婼也不知道自己在忐忑什么,那夜将她从林中背出去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音容样貌。

    那时候,她昏昏沉沉的烧了好几日,眼睛失明了几日。那时候又是在雪夜,那人将她送去府衙就离开了,甚至连名姓都要她在旁人口中得知。

    后来,再多关于他的事,都是从坊间百姓口中得知的了。

    *

    马车很快就到了玉清观,姜婼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长兄姜稳。

    姜婼坐在车中,姜稳就骑在马上走在马车前。

    姜稳是姜家这一辈最杰出的子嗣了,前年才及冠的,如今已是司经局书令史,虽官职看着不大,却算是太子门下近臣了。

    姜婼对这个兄长虽不近亲,但是敬重。

    很快,马车便停了。

    马夫拿了脚凳来,李媪扶着姜婼下了车。

    姜稳生得俊逸,头戴小冠,披鱼尾灰银鱼白滚边宽袍,脚着银靴,是一副典型的贵族郎君模样。

    他下了马,让马奴牵了马,自己在姜婼面前站定。

    朝堂上的那些事,他是清楚的,也知道原本按照长幼有序该嫁宣王的人是月娘才是。

    这是姜稳第一次正眼仔细瞧着这个妹妹,此前他对后宅那些事漠不关心,每每回后宅也只是会去看看月娘而已。

    因着月娘的原因,姜稳看着姜婼的神色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歉色,语气也难得的耐心:“莫要怕,一起进去吧。”

    婼娘从小就胆小性格软,不似月娘眉眼间总是带着矜傲。

    姜稳料想她此刻应该是害怕的,议亲时候的女儿,都是如此。他不擅长安慰,此刻只是挤出了这干巴巴的话来。

    两人走在碎石小道上,婢子们远远跟在身后。

    姜稳一直注意着姜婼的神色,却见她容色平常。这若是月娘,这个时候怕是早就拿着帕子掩面涕泪了。婼娘却神色欣然,并无不豫之色。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婚事,委屈你了。”

    这话,姜婼已经在其他人口中听过很多次了,那些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嫁过去就是给宣王陪葬的。

    一开始李媪还管束着婢子们的碎嘴,不让流言传进她耳中,但是流言管得住,那些怜悯的眼神却是管不住的。

    姜婼从不觉得,这桩婚事于她是什么委屈的事。

    她站定,杏眼看着姜稳,认真道:“大兄莫要这般说话,宣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这是我的幸事,从来都不委屈,是我高攀了。”

    这贵族女子中,有哪个能嫁得什么如意郎君的。

    相较之下,姜婼觉得自己已经是幸运得很了,起码宣王是个仁义的君子,就连多年前自己深陷困境的时候都不忍心丢下她一个在破庙冻死。

    如今,宣王被陛下忌惮,赐婚圣旨降下了都无人敢嫁他。姜婼怎么会让那样好的人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她也想陪在他身边一次,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也去保护他一次。

    姜稳看着她,神色复杂。

    见多了后宅隐私算计,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傻的女郎。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桩婚事可能会叫她把命搭进去。

    宣王是有何德何能,能得婼娘这样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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