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顶着风和雪,知知想上山顶一趟再回家。
狼王带着知知,跑上了那座知知曾光顾过的山顶。
就是那座山寨之山。
京郊外最高的山只有那座。
知知在山顶上,对着山谷长嘶吼叫。
霎时间,天崩地裂的震动,传出去很远。
远近的的野兽在深深的冬眠里被惊醒了,乱做一团,胡乱奔跑而出。
远近的猎户、山民以为又是天雷震怒,连忙在家祭拜神坛。
知知坐在狼王身上,发泄完毕,胸口的憋闷才散去一些。
她以为狼王会带她回家。
她趴在狼王身上,安静地睡了过去。
可是,当她迷蒙地睁开双眼时,她坐在一堆篝火旁边。
一双明亮通透的眼睛正盯着知知的双眼。
是那双熟悉的眼睛,总迷糊糊盯着她的眼睛。
俊俏白皙的脸庞,也凑得她的脸极近。
“只只,你知道吗?我高兴坏了。你就算今晚不醒,我今晚也会整夜不睡陪着你。明天再赶路就是了。”
“赶路?去哪儿?你干嘛去?”
知知不解地问。
“我要回家了。我请太傅夫人转达我的信给你,你没有收到?我写了好厚一沓信的,五天前交给她的。我还以为你是收到我信了,可当时没赶到城外来送我,今晚才赶到来送我的?”
陆铭渊的兴奋里明显有失落浸入,很难再重返高峰。
他离远了知知,拿了根棍棒去乱捅着篝火。
知知这时坐起身来,发现她刚才睡的那里铺了一个大睡袋,里面一直暖呼呼的。
李九魁叔叔在一旁的马车边上躺着,脚抻到马车外。
“我姥娘,很冒失,没给到我。你要回,靳北城?走了几天?”
知知也不免失落,相伴许久的好伙伴就要离开,离愁别绪总会有的。
“我娘生重病了,又凑巧是过年,我必须回家了。我在太傅府求学的借口,我爹其实一开始就不同意的。我们出发三天了,天气冷又下雪,我不想骑马,就坐了马车。”
陆铭渊看看知知,又转眼去看篝火,停了许久,才问道:
“知知,你还要回奇峻山的吗?”
“嗯,要回的。狼爹爹,奇峻山狼王。药葫芦,奇峻山上,药王。”
“你还在等药老头吗?你肯定他会回来?”
“他会回来,找我的。”
“只只,那你还会记得我吗?你会来找我吗?”
“嗯会的。你靳北城,哪里?留下地址,我找你?”
“我?只只,我家是在靳王府里。虽没有京都的皇宫大,但也是很美很好玩的地方,我邀请你去做客,随时欢迎的。”
知知却愣住了好一会儿。
“靳王府?靳王爷?有关联?”
“嗯,有关联。靳王爷是我爹。”
知知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
【陆哥哥的爹爹就是靳王爷?我爹要去西部掌兵,要牵制要对付的就是他爹?那不就是死对头的意思?天啊,我什么命啊?我原身的上一辈,嫁给自己爹爹死对头的儿子做妾?这什么狗血剧情?太无语了。】
陆铭渊从没想过,他告诉知知真相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叫大型尴尬现场吧。
知知不再吱声,只在心里默默嘀咕。
陆铭渊也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些什么来补救。
他原来并不知道靖安侯要去西部之事。
他也不知道知知的感官敏感到,隔几堵墙都能听到墙角。
所以靖安侯府和皇宫对她而言,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过,我很清楚的记得我原身偷听到的秘密,就是他爹不是他亲爹。那他亲爹又是谁呢?上一辈靳王爷的下场并不是很好,虽没有和我爹的西桂军开战,而是惨死在北荒的蛮夷刀下。】
知知继续着心里的嘀咕。
陆铭渊听到却有了丝释然。
原来他爹最后死在了他自己最爱的沙场上。
他爹无论如何也不会参与内战,他只会应对外敌,也只会死在和外敌交战的战场上。
那对他来说,才不是惨死,而是壮烈为国牺牲。
【可靳王爷没有所得其所,而是死在阴谋里,有人卖国求荣。我完全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多战争?蛮夷为什么要侵略中原?这些兵权和军队是为了什么存在?皇家为什么要围起来,让那么多人伺候他们?他们为什么会有对他人的生杀大权?为什么有些人活着会毫无尊严?】
知知心里头那么多的为什么,不停地追寻追问,就如同她今晚出宫的心情一样,是一团乱麻,找不到源头和出处。
陆铭渊内心正深受震动。
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问:
“只只,你,你遇上什么事了?”
“陆哥哥,我说不清。”
“那你在皇宫里,好玩吗?”
“不好玩。我刚害死了,几个太医。”
“所以,你心情很差?你确定,是你害的他们?”
“我给太后,下药。看不好,她就杀了,三名太医。”
“只只,表相往往和真相离得很远。我要离开了,我们以后再见,不知会是何时。表面上看,好像我是你的大哥哥,可是很多时候,你比我要聪明、睿智、懂人性,我很欣赏和羡慕你的。”
“陆哥哥,你是想”
“别急,只只。我没想安慰你,我还算是个孩子,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你生而非凡,这个世界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她有很多丑恶之处,也有很多不如人意之处。
可是你可以活得随心一些,再随性一些。那些丑恶和不如人意,就不那么容易沾染上你,也不会打扰到你。那就永远是我心目中真正的只只。”
“陆哥哥”
“只只,千万别感动。你就不和我说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陆铭渊有些得意地等着知知评价。
“你说太长,我没听懂。你很啰嗦。”
陆铭渊这一下要气喷了。
他的嘴张开,下颌吊着,他说了那么多,在知知这里看来全是废话?
他挠了挠头,迅速地在脑海里整理一下思路,一会儿后再说道:
“只只,我意思是说,你出不出现,用不用药,关系不大。在有杀心之人那里,她所杀之人,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的杀心。
你有仁心,所以才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念头。要是你的仁心,阻挡不住她的杀心。你也不能因此,便停止或湮灭了自己的仁心。”
“仁心?杀心?我懂了。原来,赵启说的,杀头,是这个杀。”
知知咀嚼了好几次那几个词,又沉默了良久。
“陆哥哥,你是啰嗦,麻烦,的胆小鬼,不过也是,我喜欢的,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