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窥心
两人从酉时一直灵修至寅时方才停歇。
床幔垂下，遮挡住两人缠绵的身影。
九落南星侧身而卧，看着身旁累得昏睡过去的李万姬，眼中闪过一抹柔色。
他抬手一招，床边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杯灵酒。
他端起灵酒，轻抿一口，只觉得满口生香，一股热流直通丹田。
这灵酒名唤“醉花眠”，是用百花之精酿造而成，对于灵修之后的修士有着很好的滋养效果。
九落南星一口气将灵酒喝干，放下酒杯，重新躺回床上。
他将手臂从李万姬身下抽出，侧过身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感受到腰上的力道，李万姬嘤咛一声，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看着九落南星，声音慵懒地道：“少谷主，你不睡吗？”
九落南星摇了摇头：“我不困。”
李万姬伸手揽住九落南星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脸上尽是餍足之色。
这位少谷主是翩翩公子，不仅长得俊美无双，灵修之时也是极尽温柔，完全不像那些只知道索取的男子。
甚好，甚妙！
“少谷主可是有心事？”李万姬见他久久未眠，试探着问道。
“没有。”九落南星矢口否认。
李万姬也没有多问，她抬手抚上九落南星的脸颊，柔声道：“少谷主，睡吧，万姬守着你。”
她微垂着眸，唇角弯成温柔的弧度，连声音都十分柔软好听，像哄一个孩子一样。
九落南星心底有些湿润，这一百年来从未有一个人这样对他，在万丈红尘中，他那颗破碎的心仿佛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捧起。
然而，他清醒得很，这一切不过是假象。
他心中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陷入沉睡。
或许是夜里折腾太久，又或许是那杯灵酒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九落南星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他怀中的李万姬却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继续入睡，而是抬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低头看向九落南星。
睡梦中的他，颜如玉雕，月光洒落，轻抚过他静谧的脸庞。剑眉轻拧，似乎在梦中也有着极重的心事。
李万姬心中微微一动，她想起自己曾在话本中看到的一句话：若一个男子在睡梦中都保持着警惕，那他必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眼前的九落南星，明明睡着，却隐隐带着一丝戒备，他的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李万姬抬手，凝聚出一小团蓝色灵力，慢慢在九落南星的眉心处拂过。
这是她的金阶天赋“庄生晓梦”，能够通过眉心读取睡梦中人的记忆，知晓他的过去
九落南星的修为比她高出十余重，她也不确定能否成功读取他的记忆，只是姑且一试。
随着灵力的渗入，九落南星眉心处荡起一圈圈涟漪，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李万姬的识海中。
李万姬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仿佛有一幅幅画面闪过，她想要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心中一惊，知道这是九落南星的灵魂本源在阻挠她窥探其记忆。
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凝聚出一大团蓝色灵力，向九落南星的眉心处撞去。
轰的一声，九落南星眉头紧皱，身体猛然一颤，呓语一声，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李万姬也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些破碎的画面：
无尽黑暗中，一个孩童孤单地坐着，四周空无一人，他张开双手，哭喊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画面转变，孩童长大，成为一个少年，他一路追逐，终于来到了母亲的殿前，却看到殿门紧闭，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少谷主，你回去吧！谷主她不想见你！”
一位长老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劝他离开。
“母亲若是不愿见到我这张脸，那我把它毁去便是。”
那少年抬起手来，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脸庞，狠狠地划了下去。
刹那间血流满面，然而他却恍若未觉，继续向殿中走去。
殿门缓缓打开，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把冰冷的剑。
“母亲，你既然这般恨我，为何又要生下我？”
那少年站在剑气之下，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绝望。
剑气笼罩下来，画面慢慢变得模糊，李万姬只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钝痛，恍若被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心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前剧烈地起伏着。
她抬手擦去额头的冷汗，心中却久久难以平静。
她不是圣人，窥探别人的记忆，感同身受那些痛苦与悲伤，她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画面中那个凄凉无助的孩童和绝望的少年，分明就是九落南星！
李万姬心中泛起浓浓的疑惑，为何九落南星会有一段如此悲伤的记忆？
他的母亲为何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万姬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凝聚心神，继续朝九落南星的记忆深处探索而去。
这一次，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灵识化作一道细线，小心翼翼地朝九落南星的识海中探去。
此时那少年已经长大，成为风华绝代的九落南星，他戴着银色面具坐在绛霄楼的庭院之中，身前摆放着一把琴。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过，琴声悠扬，却带着几分寂寥与苍凉。
“少谷主，这是谷主为你准备的九天幻月牡丹！”
一位长老呈上一只玉盒，玉盒打开，一株通体晶莹的牡丹花静静躺在其中，花瓣之上流转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泽。
九落南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将玉盒放在了一边。
他继续弹着琴，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少谷主，谷主已经闭关数十年，只为了培育这九天幻月牡丹，若是知道您没有动它……”
长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九落南星抬手打断：“你想说，我会惹母亲生气是吗？”
他抬起头，看向长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你回去告诉她，叫她安心等待，我会尽快突破心花绽放，成为她手中的利剑！”
长老脸色一变，想要再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庭院中恢复了宁静，九落南星低头，继续弹琴，然而指尖却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心中的情绪。
琴声渐渐急促起来，仿佛有说不出的愤怒与不甘，一根琴弦猛然断裂，划破他的手指。
血珠滚落，滴在洁白的琴弦上，宛若一朵朵绽放的血色梅花。
九落南星却恍若未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玉盒，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一百年来，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太多次，他这颗心也早已麻木。
他执起那朵幻月牡丹，笑得凄然。
原来他在母亲眼里唯一的价值就是一颗棋子罢了！
……
突然，一阵凉意袭来，九落南星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翻身便将李万姬压在了身下。
“你对我做了什么？”
九落南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色阴沉得可怕。
方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的眉心处传来阵阵刺痛。
这个女人竟然试图窥探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