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吃面
大福是路上沈觅清给牛起的名字。
“它辛苦背了我一天。”说完转过头看着杨展,“我那日也背你一天,以后记得对我好点儿。”
杨展满眼含笑:“好。”
沈觅清目光转向吃面的牛,“也不用怎么好,就我喜欢什么你就给我什么。”
杨展笑出声来,“给你银子。”
沈觅清眼角堆笑,“上道儿。”
牛此时也刚好吃完,沈觅清便快速起身解下牛绳,拉着牛就进了低等房间,赶着牛就要上炕,吓得众人惊呼。
杨展歪着身子斜靠在外面柱子上,嘴边噙着一抹笑,将里面闹事儿的小人儿尽数捉进眼眶。
掌柜匆忙赶来,一瞧,额滴个娘哎~
牛已经躺在了炕上。
低等房间的人们纷纷指责。
掌柜着了急:“客官!您这是做什么?”
沈觅清表情无辜,加上脸上抹黑,有些楚楚可怜,“它吃了面的呀?你上面不是写了吗?吃面的睡炕,它吃了好几碗面,大伙儿都瞧见的呀,又没写必须是人!”
掌柜一时语塞,悄声道:“客官,咱有话好说,你先把牛牵出来。”
沈觅清摇头,“不要,就按规矩来,它吃过面了。”
掌柜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客官给个台阶,送您一份上等房的免费晚餐。”
“不要。”
掌柜抓了抓头发,急得团团转,“那你说,你要怎样?”
沈觅清:“把你那牌子撤了,看着碍眼。”
掌柜气闷,“你说说你管这个闲事干什么你?住你的上等房不好吗?”
下等房竖着耳朵得众人一听,瞬间倒戈,有人开始抗议:“早就不满意你们这条规矩了,奈何镇上被你们恐吓,只能有你一家客栈。”
“是啊!上一任的老掌柜还算不错?老规矩一直都是大通铺两文钱一个位子,满了便满了,根本没有吃不吃面这一说,换了你这新掌柜规矩便变了!”
“吃面的人就那么几个,床铺空着也不让我们睡!”
一位老伯伯:“别说你上一任老掌柜,就是上上任的掌柜你爷爷全贵儿也没有这么干过!”
众人的不满也纷纷响起,掌柜脸上挂不住,“好好好,我摘了!摘了!你赶紧把牛牵出来!”
沈觅清这才领着自己的大福出了下等房。
掌柜被众人指责过后,痛哭流涕起来,白觅清牵着牛回头看他,只见掌柜直接坐于地上,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泪。
“你们都只道是在下刻薄,在下是奸商,其实家父还在时便已经顶不住门面,朝廷赋税繁重,每年各项税务加起来交完,剩下的别说养家糊口了,就自个儿的温饱都难以解决。”
“家父怎么去的?还不是愁的?他倒是你们都不容易来住店的都是穷苦出身,压着不涨价,每日赔着本儿做买卖,上次有客官住上等房的人还是三年前的事了。”
掌柜越说越可怜,直接呜呜呜起来,“家父本就年纪大,又日日犯愁,每年全部收入交了赋税,还不够,又得找我二姑借,借了两回,二姑也没钱再借于我们。”
“你们感念他老人家好,可他得来个什么结果?最终顶不住压力撒手人寰!只为你们最后念他一句好?我娘都跟着人跑了,说来丢人现眼,你们以为我们在镇上开客栈每日还不知道多有钱嘞!”
“我还有老婆孩子养,我也像家父那般?呜呜呜,你们……”
众人不语,全部沉默下来。
刚刚那位老者叹口气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莫要说了,人多眼杂的,传出去你这店能不能开不说,还怕是你也得跟着吃牢饭了。”
众人纷纷点头,散开来去。
掌柜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
……
两人再一次躺在一张床上,杨展给沈觅清上完药,按摩着。
沈觅清:“杨展,赋税这么繁重啊?要交多少啊?”
“土地税、算赋、和口赋、人头税、徭役、兵役,初亩税、收亩税,这还不算各种祭祀要用,大的祭祀也会找百姓出税,朝廷征收五十文,到了各州便成了一百文,各郡县收便成了一百五十文,一级级收下来,百姓要缴纳的怕是要高达三百文还不止。”
沈觅清震惊:“刚刚开国,便这么多贪官了?”
杨展笑:“贪官有贪官的好,可咱们的皇帝爱享受,每年花哨都得从各地方收,如此一来,官员只能贪。”
沈觅清沉默……
沈觅清:“杨展加油哦。”
杨展勾唇,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摩擦着她娇嫩的脊背,祟念从心底蔓延出来,肆意生长,眼前皆是她淘气的模样,财迷的模样,说哭便哭,说笑便笑,此刻却还支持他造反。
随之他心底一直关着的猛兽开始涌动,之前没有换回身体,还没有这般渴望过,可这会儿却急切的想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占为己有,永远留在身边。
她面上爱财,爱吵架,可内心却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而他,满腹诡计,双手沾满鲜血,而将来,他会让整个上京城陷入最可怕的炼狱,这样的他,她会为他留下来吗?
沈觅清终于忍不住,呲牙咧嘴道:“唔,杨展,你是想把我搓死好继承我的大福吗?”
“……”杨展手一松,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力道。
沈觅清不满道:“好了,今天就这样吧。”
杨展手放松又重新开始轻轻按摩,“想事情,一时忘了力度,这样还痛吗?”
沈觅清舒服的呼出声,“不痛了。”
杨展心头一紧,耳尖瞬间染红。
手下轻柔的的力道让沈觅清感觉越来越舒缓……
直到听见她舒缓均匀的呼吸声,杨展才缓缓将被子拉上来,给她盖好。
念了一句没心没肺。
杨展侧身躺在床上另一边,手撑着太阳穴透过月光盯着她黑乎乎的小脸儿,这种地方别说洗澡了,脸都没的洗,她从小虽过的不好,却也没有近几日这般艰苦过,这丫头尽是一声都未曾抱怨。
一丝心疼就像藤蔓一样狂野疯长,想把天下最好的都给她,看她呲个大牙乐,他便欢喜。
强按下心中噌噌增长的欲念,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玉指摩擦,放在鼻间嗅着,闭上眼睛,勾起了嘴角,再等等他,此刻还不是时候。
又睁开眼睛,靠近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表情瞬间凝固,这个好久没洗的头油味儿一下将他心中的祟念冲散。
随即一脸嫌弃的轻轻将臭烘烘的小人儿揽入怀中,闭上了眼睛。
清晨,二人用了些早饭便骑着大福出了客栈往北去。
杨展牵着牛绳,“前面有驿站,咱们找匹马走。”
沈觅清迟疑了一秒,“那大福呢?”
“你要牵着它回宫?”
沈觅清一叹气,轻轻拍了拍大福的背,“算了,一进宫门深似海,大福待会给你找户好人家。”
杨展听着她念念叨叨,嘴边发笑。
沈觅清又问:“您说我要是现在跑了,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
杨展挑眉,“昨夜是最好的机会,你错过了。”
沈觅清啧一声,“我跑出宫,但我不能离开您呐。”心里却想他还欠她钱呢,不还了哪里跑?
杨展笑,牵着牛继续往前走,“这话我记下了。”
走到晌午,终于来到一家驿站,用牛换了匹马,沈觅清走时恋恋不舍的拍着大福:“大福哎~”
杨展捂着脸将嚎丧一般的沈觅清一把抱上马,一夹马肚,马儿小跑了出去。
他也不敢跑快,沈觅清的伤以及正在发育的……
沈觅清手臂横在胃的地方,杨展即刻便明白,又将马速减了减,虽说很慢,可也比牛跑的快了许多。
杨展:“这里属于襄州地界,回到京城快马加鞭得七天,我们这速度得一个月,前面是垣县码头,我们改走水路。”
沈觅清侧目瞻着他完美的下颚线,“是不是我拖慢了脚程?您要是忙,就先……”
“咱家喜欢慢走。”说罢杨展下巴低在她头上,“今晚上找个好一些的客栈洗洗头。”
沈觅清敷衍道:“我背疼,够不着。”
“咱家给你洗。”
“那行!”沈觅清迅速点头。
“沈觅清!咱家发现你是一身毛病!懒馋鬼还是个废物!”
“嘻嘻,是不是突然后悔将我留在身边了?不如把我……”
“咱家就喜欢这样的,但凡少一样都不行!”
沈觅清僵着笑容,“那你还是很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