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老楼鬼哭丧（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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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听了，不解地问：
“你要去看就去看呀，难道还要挑什么良辰吉日看黄历吗？”
但若愚却摇了摇头，说他目前暂时做不到。moweiwenxuan
“为什么做不到？是害怕去还是……”慕九愣了一下，脑袋中闪过一种可能，试探性地问，“还是说你鬼力有损，失去了b级的实力？”
她这样问着，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如果真是这样，少年的实力真在阿绮之下的话，那么或许可以拜托阿绮强制把他收进登名册里。
或者他如果需要借助名册的力量提升实力的话……我也可以趁机进行说服，与他结契。
“我的鬼力并没有受损，”若愚却说，“只是我被观音庙里的菩萨下了禁咒，不能到观音庙附近去。”
他垂下头，叹气道：
“如果要强行解开这个禁咒，那便需要再借助一些鬼力。”
正说着，此刻却忽然听到一道铿锵的锣鼓喧响——
若愚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只见慕九、正月和阿绮三个人和电视广告里的推销员一样，排成一排地站在他的面前。
阿绮和正月手里拿着金锣和鼓锤站在两边，慕九则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会发光的小册子——他们三人看他的眼神像看一颗待宰的韭菜。
若愚：“喂你们三个啥时候变的装啊……”
慕九：“少年，你还在为鬼力不够而烦恼吗？”
（正月敲锣）
慕九：“少年，你还在为无家可归而叹息吗？”
（阿绮敲锣）
“你还在为自己无法发挥自己当鬼的价值，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明明是一匹千里马却遇不到伯乐而忧愤吗？”
（正月阿绮敲锣）
慕九（展示登名册）：“不用担心，这本神奇的小册子将会解决你的一切难题！鬼界出品，售后保障，一秒结契，终身幸福！”
“你想要的力量它给你，你想要的编制它给你，你想拥有的真人写真、赛博相框它通通都给你！你还在犹豫什么？选它，选它，选它！”
（正月阿绮疯狂敲锣）
若愚：……有时候我一个鬼看广告真的挺无助的……
慕九带着正月和阿绮发完癫以后，见对方并不是很心动，又凑上去暗戳戳地撺掇：“别纠结了，小帅哥，你跟我的登名册结了契再找它借力的话，观音菩萨的禁咒根本不是问题，这样你就可以去见小梅啦。”
若愚感慨道：“哇，我好像很需要的样子诶……”片刻之后，却在慕九无比期待的星星眼中立即说，“但是我拒绝。”
他故作板肃地盯着慕九那张大为疑惑的脸颊，过了一会儿，乖张地笑笑，露出一颗洁白的虎牙。
“因为三天之后，菩萨下的禁咒就过期啦。”
我丢……
慕九三人倒地流泪。
若愚则扬着下巴盯着地上的三人，默默说：“哼，还想忽悠我跟这个什么破书建立契约，你们三个心眼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坏啊……”
“这么执着地邀请我加入契约，果然还是因为我太帅了吧……真是的，不要太迷恋我的……哎哟！”他终于在慕九的又一个头槌下闭嘴了。
……
因为少年的拒绝，慕九暂时没有办法能够通过捉鬼来使自己与赵家兄弟的债务一笔勾销，她依然到小梅的糖水铺去上班。
小张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还没等慕九和正月委婉的提醒，就自己烧出了窟窿。
这天上班的时候，小张去店里的收银箱拿钱，被小梅逮了个正着。这笔钱小梅曾再三叮嘱过未经允许不能擅动，但他还是动了。
小梅终究忍受不了他这样变本加厉的行径，与他在店里吵了起来。
店里的食客挪了步，成了店外的看客。
店内的争吵声源源不断地跌宕起来。期间听得最清楚的还是小梅的控诉，间或夹杂着小张维诺的反辩。
小梅闹声大，但哭声也大，翻来覆去地斥骂，却没道出太多所以然来。小张话音小，但脾气并不小，扎针似的把话往外怼，一声一声戳在妻子的心上。
慕九和正月从他们的争吵中知道，事情如他们所猜想的一样，小梅对小张的事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选择性的忽略和忍让。
这场闹剧最终以碗碟刺耳的碎音和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结束。大家看到小张捂着脸颊、低着头从店里出来，夹着尾巴往店旁的小巷走了。
店里依旧传出女人的哭泣，和着正午时分做饭人家的厨房里飘出的炊烟，在镇上缓缓地渺荡。
这天小梅闭了店，留在店里打扫卫生。慕九和正月默默地帮忙。
起先三个人各自收拾着地上的狼藉，都不说话。后来慕九清扫洒到地上的绿豆沙，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地开口：
“小梅，咱们店里的糖水是不是绿豆沙打底的那款卖的最好？”
小梅转头看着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只是“啊”了一声，拿那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迷茫地望她，没有回答。
“哦，我是想着这绿豆清热解毒，润肠通便，销量应该很不错吧。”慕九找补道。
“啊……”小梅顿了顿，这才点头说，“是挺不错的。”她看了一眼被打倒的份数盒，蹙眉说，“唉，又要重新熬了。”
“我来吧。”慕九把熬绿豆沙的活揽了过来。小梅怕她有什么差池，也跟着一起进了厨房，把正月留在外面打扫。
厨房里，慕九一边煮着绿豆，一边对小梅说：
“这豆沙入口绵软，甜而不腻。别说镇上的人爱吃，我要是镇上的鬼我也得好这一口。”她边说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想看看她知不知道若愚的存在。
小梅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谢过她的夸奖，夸她说话很幽默，除此之外，没别的反应。
慕九便又问她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鬼？”小梅重复了一声，似乎很疑惑为什么她会这么问，愣怔了片刻，又笑着说：
“有没有鬼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这世上一定有神仙。”说完这话，她在慕九的奇疑声中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近她耳边，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她说完，见慕九微惊的神情，又道：“所以，此后每个月我都会去观音庙里还愿上香，祈祷菩萨长久的庇护。”
“虽然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姻缘怕是已经搞砸了，但所幸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所以啊，人不能贪心，有一个灵验就好了。”
慕九看了她一会儿，抿了抿唇，开口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和小张……”
“想过啊，”小梅说，“知道他去牌馆以后，我就时不时这样想了。”
“可是有时候，自己一冷静下来，脑袋里又会不自觉地产生那种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念头。”
她叹一口气，又道：
“我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可我很多时候就是狠不下心。我很害怕……跟他分开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因为我不清楚到那个时候情况到底是会比现在好一些，还是更加糟糕……”
小梅滔滔地向慕九倾诉着自己的感受。一个曾经流浪多年的女子对圆满的婚姻关系有着自然的渴求，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圆满，也能够带给她自我麻醉般的满足。
“你不知道，其实很久之前，我去县里偷偷地看过我妈一次。当时我站得很远很远，她不知道的，”小梅眼底的光漾着，“那是我头一次看见，她穿那么新的衣服……她的头发原来也可以有那么长。”
“我……我就觉得我也应该结这样的婚。我觉得，要是结了这样的婚，我就一辈子走下去，不和谁分开。”
“后来我遇到他了。他以前也是在正经的公司，体面的部门里上班的人。”
“他人温和，有文化，读过不少书。我喜欢读过很多书的人，你知道我从来没念过书……其实我后来也想过去上那个，那个成年人的什么学院，市里头就有一个，在那个……你或许知道，在那个什么……喔，槐花街。”
“可是后来这家店的店主，我大爷大娘他们叫我留下来……”
慕九听她说着，心情越发的沉重。
小梅叫她心疼。
她失去的多，得到的少；付出的多，留下的更少。
爱情与恩惠，无论是哪一点，都足以让她压抑对自我的求索，催逼她迈动追寻世俗、融入俗世的步伐。
“小梅，”慕九叫了声她的名字，叹息说，“你太擅长给予了。”
“你太会牺牲……可你不应该这样。”
“新衣……”她看着她，敛声道，“你妈妈身上的新衣或许是很漂亮，可你又怎么知道那件衣服背后有没有爬满跳蚤呢？就像你现在一样。”
“当一面镜子破碎的时候，我觉得与其费力地拼贴，不如一拳将它彻底打碎，再买面新的，但不要把它照向你自己，而是把它面向外头，面向别人。”
“别顾虑，”慕九给她打气，“做你想做的事情。”
小梅听了，哀戚的面色闪过一丝惊滞，唇角微微地颤动起来。
她的眼眸叠着细浪，绿豆在铝锅的沸水里翻滚着，一如她此刻的心思。
慕九看着她，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还有啊，”她再劝慰着，“我觉得你也不用太顾忌这铺子原来主人的想法。”
“要是这老夫妻俩真的把你当成他们的女儿，那我想你现在所做的任何决定，他们一定不会反对。你要是不相信，等到晚上给店关门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
“它们每天都很亮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