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夜鬼拉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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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听完,沉默片刻,朝他点了点头,捞起落在地上的失忆匕首,重新接入钻口,也朝村子的方向追了过去。mwangzaishuwu
她在心里盘算一番,觉得做好事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真能帮助陈景年渡过这一劫,那么让阿绮和登名册结契的事情或许就有转圜的余地。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她和正月是否就会分开,但是她要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她走出了这个世界,而正月必须留在这里继续收集他的同伴,那么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尽可能地去帮他开个头。
“不然以那家伙那股傻乎乎的愣劲和废材程度很有可能永远都回不了鬼界。”她默默地想着,加快了奔向村口的脚步。
但她没想到她刚赶到村口,就看到陈景年在和自己师父斗法的过程中全落下风,负隅顽抗的画面。
此时的老者已经重新夺回上清剑,胜负几乎一眼便望得到头。
她更没有想到,此时的阿绮在看到她以后,那向她奔来的步伐有多匆促,那如同把她视为最后救星的眼神就有多坚决。
“我要结契,”小姑娘攥住她的手腕,央求道,“慕九姐姐,让我和名册结契!”
慕九清楚她的想借助名册力量来救青年的企图,对于她的决定原本求之不得,但转念一想,觉得如果不给对方说清楚名册的规则就让她结契,那大概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带着趁人之危或是趁火打劫的嫌疑。
于是她提醒对方:
“你要想清楚了,名册上显示你只是c级的鬼魂,如果想借名册的力量对抗道士的师父,恐怕要借十年的工期,也就是说你和他至少会分开十年,这可是强制执行的。”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阿绮看了一眼身负重伤,仍在抵抗的青年,哭喊道,“再这样下去,景年哥哥就活不成了!”
慕九了然了她的执意,眉眼一凛,立即化出那本《鬼怪登名册》。
名册的篇页自动翻飞,停在写着“鬼差”两个字的篇页上,其中一个照片栏像之前她见过的那样,依旧绽出耀眼的绿光。
慕九并拢两指拂过额上的阴阳眼,口中念动两串咒语,一道立契,一道赐力。这时,只见少女的周身被几道碧绿的光环包围,似有无限蓬勃的生意注入她的体内。
过了一会儿,那光环便在第二道咒语的催动下逐渐变成紫色。
这一边,交斗的中央,陈景年被师父一剑穿肩,流血不止。
“孽徒,”老者拔出长剑,森然道,“要是你现在肯除了那鬼女,为师会饶你一命。”
却见陈景年捂着肩膀,缓缓地抬眼,唇边泛起一抹凄凉的笑意:
“师父应该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如果你有,又怎么会对徒弟说出这种话……”
鲜血从肩膀的裂口潺潺地淌出,在青年洁白的褂衫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赤红的根系往下伸展。
老者没有说话,紧凛着眉目看他,带着审判的冰冷。
青年望着他,慢慢地跪了下去。
片刻后,他唤过一声师父,向他卑微地祈求:“徒弟死后,还请师父不要承袭旧规为我收尸。”
“等我做了孤魂,成了野鬼,自然也能与我的心上人在一起了。”
死去的人,若无人收尸或躯体残缺,便会成为孤魂野鬼,没有轮回转世的资格。
老者目露寒光:“你真是执迷不悟。”他沉叹一声,哀恨道:
“也罢,你离经叛道,照理本也不该再属宗门,也不该再是我的徒弟,我一缕残魂处理你的遗骸也是费劲,你能不能入得轮回,就看你自身造化。”
说罢,举起长剑,狠心向他刺去。
正在这时,一声“住手”倏忽而至,老者惊诧转身,还没反应过来,又赫见自己脚下生出一道雾紫的光阵,像大佛座下的莲花开在地面,涌出无限灵力,紧紧困锁住他的脚步。
老者心中一惊,抬眼看去,便见一个光采非凡的阿绮站在他面前。少女的眼中含着怨恨,但更多的是难过。
她喊了他一声“老前辈”,伤心道:“请您放过景年哥哥,不要再伤害他了。”
老者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眼脚下法阵,问她在耍什么把戏。阿绮没有回答,重复着刚才的祈求。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老者睨了身边的青年一眼,向阿绮凛肃道,“我先除了你,再除孽徒!”说完,挥剑斩断法阵的封锁。他一手举剑,一手捏诀,将天地灵气纳入剑身,向少女挥斩过去。
却见少女闭眼念咒,抬起右掌,食指轻折,便听得一阵阵恶鬼呼号之声从法阵中传出,莲瓣间伸出无数双鬼手的影子,像缠绕的藤蔓拖住老者的身躯。
老者还来不及抵御鬼影的侵袭,半个身子便被死死地困住,那些鬼手不断吸走他手中长剑的灵气,态势越发的猖狂,直至最后,他终于握不住剑。
上清剑铿锵地落到地上,老者的魂魄也在鬼手的争抢与撕扯中飘摇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湮灭。
阿绮见状,及时地收了手——她念及对方毕竟是陈景年的师父,所以没下死手,只叫那些鬼影夺去了他的功力,保全了他的魂形。
老者跌在地上,知道自己败了,神情惊骇。他盯着阿绮,默默地呢喃: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法力……”
正在这时,原本站在一旁观战的慕九走到他面前,明朗一笑:“因为她跟我合作了。”
她拿出那本鬼界登名册,告诉对方少女和书册结契的事实,挑眉道:“叫您输得心服口服。”
老者听完,眼眸一紧,陷入了恍惚的沉思。
慕九望了眼一旁伤得不轻半昏半醒的陈景年,把上清剑拾起来递到他手里。
青年感应到剑的重量与灵气,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他看着慕九,嚅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句“谢谢”,眼中含着真挚的光。
慕九唇角微扬,又转过身对愣神的老者说:“老前辈,这下您没了功力,想收拾他俩也收拾不了啦。”
她见《鬼界登名册》并没有发光,心知这是没法收录的鬼魂,于是叹一口气,朝对方建议:
“您老还是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坟墓里待着,或者老老实实下地府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再跳轮回井吧,何苦执着于在世时的烦恼呢?”
老者自顾自地喃喃一阵,抬头望向慕九,忽然注意到她额心上的阴阳眼,目光被其吸引,招手喊她过去。
慕九怕被暗算,摸了摸裤兜里带匕首的小电钻,犹犹豫豫地走过去了。
“老人家有什么事要说?”她蹲在对方身前,面露疑惑。
“阴阳眼……”老者抬手抚摸她的额头,“你不是普通人……”
“这个啊?”慕九指了指额心的眼睛,慢悠悠地解释,“这是受到正月,喔,就是被您的定身符给定住的那个帅鬼的鬼气侵染才出现的东西。”
老者盯着那只纯白的眼瞳看了一会儿,忽然攥住她的手腕,脸上露出一丝庆幸:
“你与道门有缘。”
他说完,化出一本秘策,递到她手里,嘱咐道:“小姑娘,这是我宗门所汇集的符咒秘笈,你好好收管。只有与‘道’有缘之人才能催动里面的咒术。”
“我如今没了道家功体,留之无用,索性将它赠你,”他郑重道,“若你能参悟其中玄妙催动术法,关键时刻它自能帮你的忙。”
“若你不能催动术法,”他叹息一声,凄然道,“就算是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家伙看错了人。”
慕九见那秘笈玄妙珍贵,满心欢喜地收下,但转念想到对方反对陈景年和阿绮相恋的情况,沉思半晌,把秘笈还给他。
“我可能没资格收下它,”慕九道,“因为我也喜欢一个男鬼……这不是违背了你们道门的规矩嘛,那我不要这东西了。”
却见老者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你拿走就拿走了,”他又把秘笈推了过去,“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失去了功力,即使仍然有除鬼之心,也无济于事了。”
慕九听完,默默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边说边美滋滋地把秘笈揣裤兜里。老者看了她好一会儿,面上的表情有些高深。
他正要说点什么,却听见村口传来一声沧桑的呼喊。
“老刘头——”
慕九听见声音,扭头望见一个和老者年纪相仿的大爷从远处踉跄地走来,隔着茫茫的夜雾看不清长相。但能确定的是,他也是鬼。
“老刘头,不好啦——”那大爷焦急地呼喊着,嗓音像一捆被丢进灶门里烧得噼里啪啦的干柴。
这又是谁啊……
慕九不解地想着,起身朝对方的方向走去,走近了才从对方那张五官熟悉的脸庞中辨认出他竟是“鬼拉灯”事件中那对老夫妻口中的大伯。
当初村民们一度谣传是老两口在他的祖坟上建了新房,他心头有怨才在客厅灯上捣乱。现在看来,这件事应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大爷不认识慕九,在她走近时,奇疑地看她一眼,然后并不在意,径直地走到老者身边。
老者听他急匆匆地说:
“老刘头,不好了,我那不孝的弟弟和弟媳要刨我们俩个的祖坟了!”
原来那老两口去走亲戚的时候,听了亲戚迷信的建议决定给已入土的大爷重新打副新棺材,转移他的遗体。然后因为老者的坟墓就在旁边,所以也决定一并地按这方法处置。
“我听他们说,他们还要在棺材上刻八卦,贴黄纸,限制咱俩以后的行动嘞,”大爷激动道,“你说这怎么行,我刚跟村头的老赵老钱约了局麻将,过后还要跟桂芬去迪厅跳舞……还要……”
慕九站在旁边听他讲话,内心默默地想:这大伯死后的生活还挺丰富……
那老者一听,也不在意她的阴阳眼了,赶紧跟着大爷往村里走。
慕九环顾四周,看着这个混乱后重归平静的地方,长长地呼一口气,心中感慨着这个夜晚的狼藉与魔幻。
风轻吹着,她抬头望着远方露出一线鱼肚白的天空,庆幸一切终于结束。
回去找正月吧。
她正想着,却意外地听见了那鬼大爷同好友的对话。大爷兴奋地说自己有阻止祖坟被刨的方法。
“老刘头,我觉得我们可以搞点动静出来敲点下他们,比如弄坏他们家某个开关的螺丝,再轮流拉他们家客厅的电灯,你拉白天我拉半夜……”
慕九:“……。”
她听了,看着两位老人步步走远的背影,扶额苦笑了一声。
“真是的……”她疲惫地揉了把自己那张皱得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窝瓜一样的脸,片刻后,孤独无助地跟了上去。
“别拉了,别拉了……”她欲哭无泪地喊,“我害怕……”
远方的鱼肚白更亮了。
(《半夜鬼拉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