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伤痕累累

    父亲打算明日送他去三都圩一家染坊做学徒。吃晚饭时，父亲用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汉林，我跟染坊掌柜说好了，明天有人接你去三都圩，你有什么想法。”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父亲，答道:“我去就是。”父亲点了点头，拿起水烟袋吸了一口，接着说:“做事一定要勤快，不要偷懒。”“嗯。”他轻声的回答。染坊就是把布料或其它需染色的纺织品放进加热的染料锅里进行染色，然后用木棍把布料在锅里均匀地翻滚，使布料能够染色均匀，捞起摊开晾干。

    第二天，天刚刚亮，染坊就来人把他接走了。 三都圩，以牛市闻名于世，以茶馆聊尽人间事，街道上很热闹，汉林觉得热闹是他们的，跟他没什么关系。沿着街道往西走到尽头，有一排低矮的房子，大门口上面悬挂着一块“胡记染坊”招牌，走进门口就可以看到三口大锅一字排开，锅底下烧着熊熊大火，锅里的染料在热水翻滚，时不时冒出吱吱响声，同时会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迸发出来。他在染坊里大概做了半年，因为个子矮，每次染布操作时，总要踮起脚尖，才能够着染料锅的布料。有一次，他跟往常一样踮起脚尖，手拿工具进行染料工作，突然手上的工具一滑，整个身体跟着划个半圈，猛得一下屁股坐进滚烫的染料锅中，滚烫的热水恣意蹂躏着他那稚嫩身体，钻心的疼痛刺激着他那求生的本能，他苦苦挣扎从滚烫的锅里挣脱上来时，背部和臀部的皮肤已经被烫伤的面目全非，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老板连夜把奄奄一息的他送回来，他睁开绝望的眼神，痛苦的身躯，这一幕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村子里的人们唏嘘不已,“苦命的孩子”，“前世造了什么孽” ，“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全村人都劝说他的父亲济生准备后事吧。“先别着急，让我试试看。”谁知道正值十一岁童养媳一一我奶奶喊道，奶奶八岁上门当童养 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偏方， 急忙忙走进厨房，右手拿起一只 大碗，放在地上，然后把灶台上的锅端过来倒扣在地上，右手用瓦片轻轻刮锅底灰，左手端碗接住刮下的锅底灰，最后倒入香油，用筷子拌匀。她用自制的烫伤膏——锅底灰拌香油小心翼翼地敷涂在九岁的他烫伤的皮肤上，其实每敷涂一次烫伤膏都很痛，但他每次都是若无其事的看着她，由心底里感激她，也觉得她就是天使，是来拯救自己的天使，是汉林生命中的贵人，此时的眼神也充满了希望，夹杂在天空的乌云也烟消云散。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爷爷汉林的伤口也慢慢地开始结痂，就这样在她的日夜精心照料下，硬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半年后他的烫伤终于愈合了，彻底痊愈了，但腰背部和臀部永久的留下了整块整块的伤疤，斑白斑白的，很恐怖，我亲眼见到过爷爷腰背部的伤疤，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爷爷经常给我讲奶奶是他的命中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