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摘星楼上贺生辰(十一)
又过了两天,小安子来跟夜灵犀透漏了一些调查进展。【】
萧贵妃宫里的翠儿祖籍是在江南那边,是一名小官吏的女儿,巧合的是,这名小官吏正是丹阳郡守府里的一名主簿,而这丹阳郡守前不久被告发贪污渎职。
“公主,您之前不是想知道血书上写了什么吗,奴才想法子打听到了,那上面写了她的身世,更是离奇。”
这翠儿的父亲原本是丹阳郡守手下的一个知县,为人正直,不愿讨好巴结上司,更不愿帮着郡守做那些鱼肉百姓的事,因此得罪了丹阳郡守,结果被陷害入狱,没过两天在狱中上吊自尽,当天夜里她家也被人放火烧了,满府十几人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
后来她设法进入郡守府里成了一名丫鬟,等到朝廷选秀的时候,她打听到那名主簿想收个养女代替他自己的女儿进宫伺候,她抓住这次机会进了宫,被分到了萧贵妃宫中,她几次都想向皇上陈述冤情,但苦于手头上没有证据,恐怕皇上不会相信,而且她又是冒名顶替进宫,一旦身份暴露肯定难逃一死,她不怕死,怕的是死后便再也无人为她的家人伸冤报仇了,所以她要耐心等待,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给予仇人致命一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像丹阳郡守这样贪赃枉法的人总有一日会栽跟头。
终于她等到了这个机会,丹阳太守被人告发了,皇上让两位尚书调查此案,她自知冒名顶替是重罪,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了,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留恋的东西,只想早些与家人团聚,冒死写下这封血书,只希望皇上能为她家人主持公道,让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听完翠儿的身世,夜灵犀心下不免唏嘘,父母被奸人所害,隐忍多年以死复仇,这是何等坚韧又惨烈的决心,在这样感慨的情绪中沉默了一两秒后,她便恢复了冷静的理智。
假设血书没有作假,翠儿为了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便制造出了一场混乱,之后在屋里服毒自尽,到时候找不到她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她头上,而她父皇也会让人调查她的来历背景,到时候再加上这封血书,就算不能达到预期的致命一击也能给对方雪上添霜,如果是这样,那翠儿应该没有理由来害她,在背后推她的那只手应该另有其人,或者是翠儿背后的人指使她做的,但从小安子讲的翠儿的身世来看,她觉得对方不像是那种会滥杀无辜的人,反倒能感觉到对方骨子里有股嫉恶如仇的刚烈。
一时间思绪纷杂,夜灵犀感觉有人在她眼前拉开了一层迷雾,而在这层迷雾后面,她隐隐有种预感,会看见某种出乎意料的危险。
感觉屋子里有些闷,她决定去外面走走,小安子机敏地说天气好,说刚才经过御花园时听人说梅园里的梅花开了几枝,她准备过去看看,小安子殷勤地在前面带路。
在一片光秃秃的枝丫中,果然有一两枝上面已经结出了花苞,大部分还是绿豆般大小,花瓣包裹得紧,像是一粒粒圆润的红宝石镶嵌在枝头,一朵将开未开,隐约能看到点嫩黄的花蕊,另一朵已经完全绽放,如胭脂般红润的花瓣一层叠着一层,托着嫩黄的花蕊,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鲜艳而清丽。
夜灵犀看着那朵已经盛开的梅花,仿佛还能闻到点似有似无的冷冽的梅香,周围也没有半点喧嚣的声音,她感觉心情很平静,伸手想摸摸那朵冰清玉洁的梅花,奈何手短,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然后一只手从她头顶伸了过去,平静的心情如同泡沫般被戳破了。
“别摘。”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收了回去,那双深邃冷亮的桃花眼里掠过一点儿困惑,不是要摘下来吗?
“不喜欢这朵吗?”夜凌绝独特的清冷嗓音在夜灵犀头顶响起,她皱着点眉头道,“二哥哥,你下次走路能不能有点声?”
夜凌绝掠过一丝淡笑道:“下次我试试。”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不喜欢那朵吗?”
夜灵犀反问道:“喜欢就一定要摘下来吗,看着它不行吗?”听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她干站着过了一秒两秒三秒……,偷偷回头瞧了一眼,见对方在看天,她挥手让跟着的人都退开了,酝酿了一两秒后开门见山地问道,“翠儿的事,二哥哥都听说了吧?”
夜凌绝嗯了一声。
“二哥哥就没什么要说的?”夜灵犀道,
夜凌绝道:“你都不想看我,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夜灵犀:“…”她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白皙清冷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那张脸上带着点阴谋得逞后的坏笑,明明嘴角没有一丝上翘的弧度。
“去前面看看吧。”夜凌绝提步穿过梅枝往前走去,走了两步,脚步顿了一下,等夜灵犀走过来后,步伐缓慢地继续往前走,“那会儿怎么哭成那样?”
“……?”这没头没尾的一问让夜灵犀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两秒后她若无其事地回道,“吓哭的。”
夜凌绝侧过脸看了一眼,视线看向远处的天边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还是慢了一步。”过了会儿,他用平日里惯有的冷静平淡的语气说道,“对栏杆动手脚的另有其人,前些日子御膳房走水了,有工匠进宫修缮了一段日子。”
这件事夜灵犀也听铃铛说起过,听说是夜里忘了熄炉子,结果炉子上迸出的火星子飘到柴火上,所幸被起夜的小太监及时发现了,要不然屋子里的锅碗瓢盆都要烧没了。
见夜灵犀在沉思,夜凌绝便停了停。
“二哥哥的意思是,那些工匠里有人对栏杆动了手脚?”
“那些工匠的来历没有问题,但在吴统领带人出宫去找这些人时,一名工匠不见了,吴统领把其余人都带了回来,关在掖庭司审问。那名工匠是一年前从外地来的,没有成家,在都城内也没有亲属,现在还没有找到此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