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死藤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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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玉那副要吃了人的样子，符水这下乖乖闪送走了。mwannengwu
它行动方便，只要足够快便不会影响到他人，按照玉教给它的方法，打磨了一根细长的铁筷子，到常无镇各处人家里进行摸清排查，如果真如玉事先告诉它的——筷子能够快速刺穿进去时还伴有闷响，且留出小拇指的长度，便在地图上做个标记，隔日让那算命的过来。
玉这边生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景，据旁人所说，她换了一副面孔，一改往日的恶煞鬼神样，看病开药和善了许多。当然，话也多了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在问关于歪眼佛像这事。
玉问多了，大伙也开始注意了起来，心里敞亮的在大谈这歪眼佛像的前世今生，心里有鬼的连忙去查看自家可否藏有这东西。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悲。
心里自个门清的自然知道这歪眼佛像肯定不是什么好预兆，甭管算命的如何说，都当花言巧语蒙骗人心的算，连夜赶紧赶忙派人将这佛像端出去。
可是无论是再多人，甚至将屋子挖空，那佛像都端坐在那，一眼看天，一眼看地，虽不看底下众生，却也直叫人心中闷痛。
再说那从鬼门关死里逃生的江望恒，喉管像是遭受了大的创伤张嘴说不出话，只能偶尔哼哼几声，发出一个音。
这人躺在控温舱什么事都不干，还白吃白喝，几番玉想将他偷偷摸摸丢出去，不是被符水在一旁又开始：“符水相信玉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就是那群小孩轮番上阵，含着泪可怜巴巴：“玉大人，先将他养在这吧，我们捡垃圾养他。”
等那江望恒可以下床走动了，玉不由分说就叉腰便指使他出去。
他就这么傻愣愣地走到门口，忽然眼前失了光，多出了一个人，将一些饭菜递给他：“请帮我给玉，谢谢。”
他本想接过去，又摇摇头推回来。
“怎么了？”符水看他这副样子，又开始检测其他的身体状况来，恢复得不错。
既然这样，符水想着玉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是从黑市里出来的，没有父母，现在嗓子还没恢复说不出来话，不说话和别人交谈，呆呆傻傻的样子总感觉脑子好像也没恢复。
那这个人就不能把他丢在外面去，好不容易治好了再被黑市的人抓回去，犯错了又丢出来，她们就又要治疗，治好了再又抓回去……
不行不行。用玉的话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好买卖，太亏了。
不由多说，符水便将他强拉回来。
而江望恒自打睁开眼有意识的那天起，脑袋昏沉，记忆零碎，他只记得他之前在那弱肉强食的地方，有过一段类似于拳击手的经历，那次准备逃出来，可势单力薄被人差点活活打死后扔进了垃圾场。
虽然说好不容易捡回来了一条命，不过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奇怪的女人——不对，是他的恩人。
有一个自打第一天就将他全身看光，另一个虎视眈眈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他只是暂时发不出声音，人是能认的清话也是能听懂，就如这个眼前将饭盒好好递给他的女人叫做符水，她人很好，但是可以不动声色让另一个叫做玉的女人气得跳脚。
等符水把他拉回去，玉称药材的手一顿，然后就听到这符水这胳膊又开始山路十八弯地往外人那转。
“玉，花糕给你带了饭。”
忘了说，花糕就是他的新名字，原因是他完全醒来的那天，玉问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张嘴发不出声，然后玉就手一挥给他新起了一个名。
源自于他的这条命，是因为那收破烂的小孩子们一块桂花糕换的，桂花听起来有点小姑娘，那不如叫花糕 。
当时玉起完名字还心情大好地感叹道她真是个天才。
不过，天才总是怪脾气，虽然帮他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玉很是不待见他，这会虽然是吃了所谓“他给她买的”红烧排骨，但是依旧在骂骂咧咧：“符水，你的性能就是偏偏爱为全世界人类服务是吧？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你看他五大三粗地站起来比你都高，那胳膊……比我的腿还粗，怎么可能会饿得死！”
符水知道她会这么说，于是就搬出了它的那套可能性：“玉，符水认为如果将他放出去了很有可能会被黑市的人再次抓到，抓到打一顿再丢出来，我们又要救他一遍，这样子就会亏一遍药材精油的钱，很不划算。”
江望恒听完后耳朵一动，能将歪理说的这么地有理有据……只不过，玉好像更生气了。
“你再给我瞎扯！他再被丢出来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他娘！”
“可是玉是符水见过的……”
玉这次不吃那套：“闭嘴！”
符水真的紧紧抿上了嘴，不过眼神光明正大地向江望恒示意，嘴巴是闭上了，可声音依旧：“花糕，你快点跟玉说，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江望恒指了指自己，双指比了一个叉。
符水记起来，他好像声带那里没有恢复来着，然后就一手放在他的肩上，装作获得了一个新技能，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一样。
“玉，花糕说他觉得玉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玉满不在乎的往嘴里扒一口米饭：“漂亮脸蛋顶个球用！符水你就别用你那数据库搜寻了，我跟你说，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花糕又说，怎么样才能让他留在这里，让玉治疗呢？”
玉横眉倒竖：“他除了现在发不出来声，这不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符水摇了摇头：“花糕说，他现在浑身难受。”
江望恒眼角抽了抽，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
玉这回懒得跟他俩多说了，收拾着碗筷，可符水依旧穷追不舍：“花糕说可以帮玉干活，也可以挣钱的。”
这句话确实是他的心声。江望恒点头。
“帮我干活他能抓药吗？他能磨药吗？他认识药材吗？”玉冷哼，“除非他能自己找到工作，当然既然他能养活自己的，也没必要在我这待了。所以说比起劝动我，符水，你还不如去找算命的商量商量给这个小哑巴找个好工作。”
“好的，玉。”这倒是给符水提供了一个思路，它看向江望恒，“花糕，请给我打一拳。”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依旧慢悠悠地出了一拳，还没碰到人，手却被牢牢擒住，一扭能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很痛。
“再来，请用力一点。”
江望恒闻言，换了左手，这次，他在替换拳头的时候慢悠悠的，但出拳刻意放了风，左手变成格挡，仍然是用原先的右手奋力出拳。
符水面不改色，依旧将他擒住，又一扭。
它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严肃道：“花糕，符水认为你的力气很大，出拳灵活有策略，适合干一些需要力气但又不是很死板的工作。”
毕竟是她们救了他，如果真的能正常生活的话，帮她们赚钱也是愿意的。
江望恒依旧点了点头。
“那符水先去帮你问问算命先生，要是有合适的工作的话，到时候再跟你商量。”说完，符水一下又消失在眼前。
这是异能吗？好厉害。
江望恒一顿，玉这时候慢悠悠地走过来，手上端着碗筷，见他呆呆地望向自己，好生没好气：“看什么看，你还不吃饭！”
＊
这算命的自打能用着玉的旗号去给人求吉祥后，江湖地位迅猛上升，听着符水是要给一个力气很大的男人找一份工作的时候，自然就爽快答应了。
不过，算命的眉头一皱：“玉大人怎么又捡来个男娃娃？”
“大概是……江湖有难，出手相助吧。”
“难怪，玉大人还真是侠肝义胆，女侠中的女侠啊！”算命的笑道，“符水小姐放心工作这事就交给我，今下午应该就有风头，到时候我再去您那告诉您。”
“好的，谢谢。”利落地办完了事，符水依旧去了陈家酒馆。
要说这陈家酒馆自从经历了那一遭后，算是成功渡了劫，老板娘将刘家酒馆的那块地买下了，扩大了场地，生意变得更加红火，还招了不少的女孩子，专门做酿酒做账什么的后勤工作。
陈旭身体日益康健了起来，不再病殃殃的了，符水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一件自己做的小礼物，有一次还亲手给他做了一个书桌，原本零星只有几个摆件的房间也渐渐地堆满。
按理来说，符水这个保镖应该没什么实用了，不过，老板娘却硬是不让符水辞职，说平时要是玉那里忙的话，是可以回去帮忙的，光是这个还不够，老板娘甚至还给它加了工资连带下个月的一起发了过来。
玉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本来还态度强硬要符水赶快回来帮忙，后来看到那一袋子的钱笑眯眯地说：“其实再做几个月也没关系。”
相处这么几天，江望恒从因为病重而无所事事，变成了包揽了全家的家务活，符水听说他还会做饭，便不去馆子里买红烧排骨了，就拿原食材回来让他做。
玉开始是不乐意的。
这要腾出个厨房来，还要买锅碗瓢盆……
“玉，不对！”符水让她先打住，拿着铁筷子在药材堆上给她算，玉是倒是觉得长远来看省了点钱。
不过——“我们又不是来这过日子的，符水你忘了我们要干嘛吗？我们要买装备，我们要出去！”
没办法，符水看似表面答应了，第二天清早就来腾房间，下午就把锅碗瓢盆全部做好了，再修理了一下玉常年不用的那些电器。
等玉跳脚了，符水连忙闪送过来乖乖说道：“玉，我们一分钱没花，而且玉，符水在算命先生那挑了几个职位，终于找了一个还算工资高的，时间比较充裕的，打算让花糕过去。”
听到可以来钱，玉熄了火靠着门框：“说来听听什么工作？”
看着江望恒正在端着新盘子，符水将他推了过来：“是去洗浴中心。”
……
站在常无镇最大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的洗浴中心门口前，玉还特别警觉地跟江望恒说：“花糕，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来这打工？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打工可不比待在家做做家务那样，你做家务还可以让符水帮忙偷懒。”
符水：“玉，符水没有帮过花糕。”
符水一向很靠谱，别的需要体力活的工作很耗费精力，容易让伤口复裂，但洗浴中心这个地方不会，这个地方虽然说水汽多，但是这家常会来玉这里买一些精油，也就是说在这待久了，可能还有助于他恢复身体。
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就是玉多想了一点，怕这孩子未经世道觉得伺候别人很没面子，所以就问他愿不愿意。
江望恒是有一些犹豫，但看了看符水，还是点头答应了。
进了这家洗浴中心，门口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些搓澡套餐。
玉凑近了过去看：“这家店叫……观湖水？什么奇怪的名字——89元套餐，浴品搓澡汗蒸，听起来好像很划算的样子？诶符水！”
符水正领着江望恒搁大老远在跟洗浴中心的管理层对接工作，听到玉叫它，回应道：“玉，符水在。”
玉小跑过去指着那个招牌：“我想搓澡！”
“玉，等等，我现在需要先帮花糕对接完工作。”
玉看着紧挨着符水旁边的江望恒，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行行行，那我先过去了——”
符水这边基本签订好了合作协约，它拿出刚给江望恒办的居民卡，开始作为担保人签字。
“这个血花糕你来滴吧，符水要去找玉了，随后请跟着管理人员，符水等会再来找你。”
江望恒依旧是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的原因，他跟着过去的时候一路上这边的人显得格外得亲近，边走着还在边打探他跟玉和符水是什么关系。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摆了摆手。
“您……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那人反应过来立刻道歉。
江望恒也被吓得不轻，又是摆手又是鞠躬。
……
玉自己兴高采烈上了二楼，等到楼上发现，咦，怎么全是大姨，大姨还很热情，招呼着让她脱光了再进来。
等玉换了浴袍进来后，发现这里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公共澡堂子。
还别说，这是她头一回见这样式的公共澡堂。
之前因为抠，哦，不是，节约，除了偶尔几次过来送药隔窗相望了一下，基本上没真真正正在大澡堂里冲澡的经历。
“大姨，我来搓澡了，这怎么整啊？”
“等会儿！”大姨朝外吼了一嗓子，“搓澡！”
于是就呼喊出来另一个姨，准备来带玉去隔壁的搓澡床上。
玉走之前还跟那吼嗓子的大姨说了一句：“姨，气足啊，看来身体不错！”
“哟，这不是玉大人吗？搁这碰见了，真是巧，这会儿大驾光临，要不咱送你一个按摩项目？”
大姨实在是太热情了，玉有些抵不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
在搓澡之前，那姨好像还让玉选一下，玉说：“没事儿姨，你给我随便整个都行。”
姨嘿嘿答应了，貌似给玉身上涂了一种类似于精油的东西，凉凉的还蛮舒服。
姨边给她搓还边跟她唠嗑：“玉大人你这皮挺干的嘛！”
玉一惊，就跟大姨神机妙算了一样：“这都能看出来啊！”
“你这块搓不下泥嘞！”
……
看玉进去也挺久的了，符水进去找她，找着玉人影的时候，她正舒服地躺着，被一个阿姨好好地按摩着。
“符水哟，这按摩真的不错……”
“玉，符水给你带了一次性替换的衣服。”玉将防水包放在旁边，“符水先去看看花糕。”
“你咋又去看他？他那个小哑巴大高个用不着人操这么多心。”
“符水去看一下，他能否完全适应这个环境，伤口会不会裂开。”
“行叭，”玉一脸享受，“等会你就在楼下等我吧，那里好像有休息室。”
“好的，玉。”
江望恒这边还算挺顺利，换了一套工作服就开始跟一个前辈学习。他干事还算利落，不过前辈说就是他有时候使劲太大了。
前辈是这样告诫他的：“你要控制好力度，可别把咱们的顾客惹急了，要是真的惹毛了脾气不好的可能还会动手！”
听到动手两个字，江望恒有些不可察觉地挑了挑眉。
这里水气很足，穿着衣服有些不舒服，他就干脆脱下，等再学习了一会儿之后，抬头刚好跟在窗边看的符水对视。
在一边换水的前辈瞧他终于肯脱衣服了，就打趣道：“小子你练家子啊，这身板看着挺硬呵！”
符水目光就像领导巡查员工一样，还跟他指了指手，应该是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江望恒拿了上衣套在身上，然后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
符水比了个ok，然后就离开了。
“女朋友哟？”前辈看他刚才忽然呆愣了，便也停住靠在他身边问道。
他忙着摆了摆手。
“捣鼓捣鼓自己，好好追还是追得上的。”前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去找个人好好练练，上上手看看，应该明天就可以。”
江望恒给前辈鞠了一躬，去更衣室换回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捣得蔫聋，疤痕遍布双颊，像某种骨瓷裂纹。
出了门符水还在等他，看他来了：“玉先去喝羊肉汤了，她问你喝不喝，要喝的话，符水带你去。”
江望恒不饿，摇头，指了指外面。
“不想去吃，所以我们先回去吗？”
江望恒点头。
两人出了洗浴中心，符水说：“花糕，你要是会做羊肉汤，玉肯定会更加喜欢你的。”
江望恒愣着没吭声。
“我知道，虽然说你找到工作后可以搬出去，但这里依旧不是很安全，你的居民证是我让算命先生办的一个类似于□□的东西，到时候你可能还找不到房子住。”
江望恒神色一动，看向符水。
“睡天桥？不行，天桥离外部水很近，含有大量晶体物质，符水认为对你的身体非常有害。”
那……
听到居民区此起彼伏的吹哨声，江望恒看过去，是一群小孩子，在跟朋友你撞我我挤你地蹦蹦跳跳回家。这段街道的路灯特别废，模模糊糊的灯泡照亮不了方圆一米，偶尔路过人闲聊说最近越来越不太平了，还是快点回家。
江望恒对太不太平没有定义。他忽然发现天幕今年投射出来的光特别亮，洋洋洒洒地落在辽阔黑色里，就像女孩裙摆上的亮片。
“总之，眼下出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尽快学会做羊肉汤，在工作业余时间还要去学会分辨药材的种类。对了，花糕，你有过受教育的经历吗？”
是上学读书吗？在意识里好像是没有，他本来想摇头，但又停住了。
像玉和符水这样厉害的人物，一定是学历很高的人吧。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他看着符水，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