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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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午时分正是沿途小贩兜揽生意的高峰，石街上此起彼伏地响着吆喝声。yousiwenxue启焱心境平平，没有目的地闲逛，说不上腹中饥饿，只是骑着马缓缓而行。
进了通济坊，一辆黑漆双驾齐头马车迎面而来，贺启焱抬眼望了望，不由地神色一暗。
随着马车驶近，车厢横梁上的木铭牌——“郡王府严”越发刺目起来。小厮长衡随侍在侧，那车中人便是严贞吉了。
启焱对严贞吉不陌生可绝对谈不上深交，世家高门多有往来，他认可严贞吉的辞趣翩翩，可觉得过勤地参与诗社雅集，难免有卖弄之嫌。
堂堂男儿郎，成日里开口闭口之乎者也，启焱便很看他不上。现在加之世棠这一层，就越发不待见他。
看着使来的马车，启焱没有想停住的意思。
他目之所及的同时，对面严贞吉也看见了他。也难怪，他雕鞍骏马一身苍青蜀锦袍，眉目英挺，仪表出众，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容不得人忽视。
严贞吉胸口忽觉发堵，很想令车头调转，奈何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叫住了车夫。
马车行至道路一旁，慢慢停住。一侧车窗打开，严贞吉仪态端方地行礼道，“贺大人。”
启焱品级是从七品，比起严贞吉的从六品右司员外郎，要低上两个品级，被称呼大人绝非谄媚。对方礼节周全，自己便没有置之不理一说。
贺启焱行的缓，手中缰绳轻轻一带，转身向马车里这玉面男子，拱手回礼道，"严大人。"
行礼之后两人便齐齐陷入了沉默，严贞吉不言，贺启焱不语。
一股难以言犹的火苗在街上无声地蔓延开来。
还是严贞吉率先打破沉闷，他略清一清嗓子道，“贺大人，尊夫人可好？”
一出口便立即意识到不妥，彼时只有双亲赴宴了贺许婚礼，而严贞吉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并未出席。此时此刻，就算是违心之语，他也该向贺启焱道一声恭喜，而非脱口而出的世棠。
贺启焱目光霎时像结了层霜，抬眼打量起对面这厮，只是回了一个字，“好。”
严贞吉对启焱的脾性略有了解，对他的冷漠并未放在心上。贺启焱同萧元忠、陆家老五几人是出了名的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他管不着贺启焱，却难免担心世棠。
他想了想不打算继续保持克制，向贺启焱开口道，“既见到了贺兄，愚弟确有几句话要讲。世棠是好姑娘，是在下没有福气，她如今已嫁于你，望兄珍惜，好好待之。”
贺启焱闻听此言不怒反笑，轻甩了下马鞭，马屁股上脆生地响起“啪”的一鞭。
大灰马于是很听话地向着严家马车啼哒了几步。
坐在马车里的严贞吉望着他的举动，不知何意。
启焱一脚踩在车轮上，乌金马鞭毫不客气地抵住了车窗，严贞吉不觉微微向后，皱起眉头。
贺启焱冷笑一声，“既知已嫁作人妇，内人的名讳可是你一个外男直接叫的，郡王爷就是这么教你的？“
严贞吉自知失言，微微涨红了脸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贺启焱却不肯就此放过，抬抬下巴冲他招呼一声，”喂！”
“我若是你便会闭上嘴，有那功夫关心别家妇人还不如回去求求你娘，好生给你找段姻缘！”
严贞吉脸色不禁一沉，这出言不逊的泼皮！若非世棠，他压根不想同他产生瓜葛，横眉待要再说几句。
启焱却双腿一夹马腹，“叱”了一声从马车旁跃过。他起得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从郡王府的马车上踏过去。
严贞吉怔了怔，随即脸色由红变白，实在是欺人太甚！
后头的长随兆平连个礼都没打，赶紧跟上启焱。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嚣张地驶离。
长衡气得够呛，“亏得是侯爵家的公子，怎地一点礼数都没有？”想骂却骂不出来，急急地又憋出一句，“什么人呐！”
车窗帷幔被方才的劲风带过，过了好一会仍在轻微晃动。
大灰马似能感知主人思绪，驮着启焱驶出去没多远四只蹄子便缓了下来。启焱面色低沉，方才那几句，并没有令他感到多畅快。
说到底同她一起读书钓鱼的是严贞吉，他们同游共息的时光是他未曾见也未能参与的。启焱不觉攥紧了马鞭，不知是气那严贞吉还是气自己。
兆平见启焱乌沉着脸，知道自家爷这又别扭上了。瞧见前头不远就是御街，便小心翼翼地道，“爷该吃晌午饭了，不若去东来顺，这会二爷想必在酒楼。”
萧元忠对这酒楼生意甚是得意，有事没事便待在酒楼喝茶听曲，兆平一个小厮都清楚的很。有他相陪，六爷或许能高兴起来。
这会东来顺二楼最东雅间，萧元忠正面向窗子旁高挂着的竹雕鸟笼，身子微微弯下，与那玄凤鸟脸冲脸。
那小东西大睁着眼睛半点不怵人，脑袋左右歪着和萧元忠相面。
“叫二爷，二爷。”萧元忠引着它开口。
随从火金跟着在一旁，也道，“二爷，叫二爷。”
那玄凤同先前一样，黑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可就是不喊人，连一声叽叽喳喳声都没有。
萧元忠直起身子，有些烦了。当初犹豫买这鸟时，卖鸟的说调教些时日，定能张口。他当即花了十两银子，回来遮光，喂食，饮水，一应做法全按所说去办，伺候那鸟比对自己爹都尽心。
眼见小一月了，萧元忠“二爷二爷”地叫了一箩筐，这玄风却是连个屁都不往外蹦一个。
萧元忠盯着笼子的鸟，玄凤浑身美艳的羽毛在阳光下愈发夺了目得鲜亮，可他不是买来看的！
很快，便听见笼子里传来扑棱扑棱地翅膀拍打的声音，在悄无声息的大雅间里，这声音异常清晰诡异。
火金不自觉地退了几步，装作看不见。
门外小厮在门口道，“二爷，贺家六爷来了。”
萧元忠好似没听见一般，待那玄凤彻底没了动静后，把笼在外面的蓝绒绸拉下来盖好。
火金赶紧将热帕子捧了过来。
萧元忠不紧不慢地擦手，一根根手指都细细擦试过了，这才转回身，道，“当了几天兵，这便回来了？”
为了减少麻烦，世棠带着碧衣自府中出来，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了巷子深处的一辆犊车前，两人上了车并很快换好了衣服。这样从里到外便看不出贺府的痕迹。
犊车咕咕噜赶着去御街的方向，碧衣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衣裙，坐在下侧，仍不死心地看着世棠，待要劝着再换回来。
世棠闭着眼睛倚在车壁上一心琢磨着如何搞定郭静恬，此刻以行动拒绝与任何人沟通的可能。
女扮男装可有甚要紧，她都约束这么久了。
想她打工那些年，休闲鞋搁办公室就是个摆设，市场上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脚踩三寸一路杀奔过去。
穿进古代，言行举止讲究平缓有度，连走快一步都不能够。被拘谨了这么久，当下有松缓的机会，她怎肯放过。
小声的抽泣声很快传来。没想到碧衣哭了。
她愣了愣，下意识掏出帕子递了出去，碧衣也不客气，拿过来便掩住了眼。
“碧衣姐姐莫哭了。”世棠只好温柔地来哄，没想到碧衣把身子一扭，哭的更厉害了。
“哭啥子嘛，不就扮了个男人！”
碧衣一听这话，抽泣着道，“姑娘认为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老夫人若知道姑娘这样子打扮，她老人家可会喜欢？六爷呢，会容忍您女扮男装？姑娘嫁过来没几日，同姑爷的相处奴婢们都瞧在眼里，姑娘自己是个勇气大的，我们下人可是要累死心肝了。”
说完，犊车里哭声更大了。
世棠哑然。她赋予了女主另一副性格，考虑过祖母的感受，观察了贺母的神色，却唯独没有想过对自己贴身侍女造成的影响。
碧衣在八岁上跟了女主，没有谁比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光更多。世棠可以不必解释她如何作为，但却不能放任她哭而不顾。
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外面道，“两位贵人，前头不远便是萃珍楼了。”
世棠叹了口气，道，“不必停，带我们转转吧。”她在旁边，静静地等着碧衣哭。
待犊车走过第三遍朱雀大街，太阳已近正中。碧衣这才稍稍停了哭声，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她忍不住催了声，“姑娘再不下车，那郭家公子该走了。”
世棠道，“不去了。”
碧衣诧异地问，“为什么不去了？”
“阿吉他们可都等着呢，姑娘怎地说不去就不去了？”
“去了能怎样，盘下来还得经常这样出门，你愿意？不伦不类地弄得大家不高兴，何苦来哉。我便做回贺六奶奶又能怎样，银子不多称量着花可也够，赚得哪门子辛苦钱。罢了。”她挑开帘，看着车外道。
碧衣咬着嘴唇，“姑娘可是在怪奴婢？”
顿了顿又道，“奴婢想的是姑娘才进侯府，若是因着奴婢没有规劝，让侯府挑出姑娘的错来，那便是奴婢的错了。”
世棠看了她一眼，把她抱着的罗裙接过来放到座位边，拉她坐在自己身侧，给她整了整头上的巾子，上下打量了下她的小厮装扮。
揽过她的肩，问道，“你处处为我，我岂会不知。只是这身装束当真罪大恶极吗？是不是姑娘我一点错不出便不会被人挑出毛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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