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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chapter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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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线,纪雪城不能太熟。czyefang

    她把香烟揣进口袋里,回头淡然道:“是你。怎么也出来了?”

    宋哲阳的嘴边叼着一根烟,神态不像平时。“没怎么。这地方不就是公共区域吗。”

    纪雪城看出来他的不对劲,悄无声息往旁边退避一步:“你是不是喝多了?”

    “喝多?”

    宋哲阳把这两个字细细品鉴,反笑道:“是啊,我酒量不好,容易喝上头。不像你们家,遗传的海量。”

    这话几乎是明示。

    纪雪城是董事长女儿这件事,虽已经在不少员工内部指间流传开,但除了关系好如姚歆,会开玩笑地叫她“大小姐我不想努力了”,其他人总不至于没眼力见到当着她的面提及。

    可宋哲阳,是第一个。

    “你想说什么?”她冷了脸,语气生硬。

    宋哲阳漠然:“你不用做出这么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管怎么看,你得到的,都比我多得多。”

    纪雪城心里一跳。

    她放眼四下,确认过没有第三人在场,才压着声音道:“在这种地方说这些,你疯了吗?”

    “果然……”宋哲阳盯着她,神情复杂,“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雪城迎着他的目光,未曾退却,坦然应答:“挺早的。”

    “应该比你想象的早。”

    烟蒂被碾灭在垃圾桶上方的金属槽里,里面浅浅积蓄了一滩水,散着一股潮湿的焦味。

    “你真会忍耐。”他说,“不介意我的存在吗?”

    纪雪城没接他的话,另起一句道:“你现在站在这里,是逃席的巧合,还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当然是有话说。”

    宋哲阳西装的领口起了几痕褶皱,一波三折地延伸到肩膀位置,像刻在面料上的狰狞疤痕。“那个女的,是个蠢货。你找帮手的眼光,太差劲。”

    他话里所指是谁,不言而喻。纪雪城眼里平静无波,反问道:“理由?”

    宋哲阳冷冷笑了一声:“连我这个主要被观察对象都能察觉,你以为董事长会不知道吗?她又跟着纪书远,借着这个由头,将来任何事情都可以甩锅给你。”

    留意到他对纪文康的称呼,纪雪城抬眸瞥了他一眼。

    “你在提醒我?”她不咸不淡,“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你道声谢?”

    宋哲阳凉凉道:“你用不着阴阳怪气。反正我已经向你摊牌,爱信不信,由你。”

    闻言,纪雪城的太阳穴没忍住一跳。

    对于宋哲阳其人,她的态度并非非黑即白。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那些纠葛,起因不在他。

    但是,从这个人出生在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实打实地触及到她的利益。

    他不无辜。

    烟在口袋里被拧成一团濡湿的碎屑。

    “摊牌又怎样?你会跟我握手言和,还是就此开战?”

    宋哲阳却道:“你好像,弄错了主次。对我而言,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董事长对我的期许到达哪种程度,以及他愿意给我什么。”

    “至于你,大概只能算是——路障。别介意,我知道这个比喻不太好听,我也是你的路障,彼此彼此。”

    纪雪城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傲慢间杂着得意的神情。

    此时的气氛,完全可称为剑拔弩张,但她却慢慢地抿唇微笑:“宋哲阳,我不是你的路障,你更不是我的路障。”

    “我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殊途,不同归。”

    宋哲阳的眼角一抖,表情终于出现裂痕:“原来在大小姐的眼里,我甚至都配不上和你同走一路。”

    纪雪城不知他是不是成心曲解自己,也懒得纠正,只听他继续:“……那就看看,谁走的才是捷径。”

    这段意料之外的插曲,毫不意外地搅乱了纪雪城今晚的心情。

    她知道,和宋哲阳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迟早有捅破的一天,却不料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匆忙且没有预兆地上演。

    他受什么刺激了?

    纪雪城梳理一遍最近的种种,深觉蹊跷。

    叫方意阑帮忙留心这事,确实是下策,她也没指望方意阑能真心帮她。

    因为她更想看到的,是纪书远那边的动作。

    在意识到方意阑次次都准确给出宋哲阳的动态时,纪雪城便有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方意阑告诉了纪文康,二是方意阑告诉了纪书远。

    就结果而言,似乎第一种可能性来得更大,毕竟在此之前,纪雪城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纪书远和宋哲阳之间有什么交集,他不应该知道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然而细想便知站不住脚。

    方意阑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她向纪文康告状,几乎等同于逼着纪雪城翻出她和纪书远的关系。

    对她本人来说,哪种结果更加难以承受,不言而喻。

    所以,第二种可能才占上风。

    至于宋哲阳是怎么知道的……

    恐怕得去问问她那位堂哥了。

    周五晚上的聚会,没有隔天早起上班的压力,足以让所有人尽兴而归。

    有几人仍觉得不过瘾,打算接着组局唱歌。纪雪城没那个精力,更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待在密闭包厢里,和几位早归的同事一并先行撤退。

    走到寒风萧瑟的大门口,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如约给晏泊提前发消息。

    她心中暗说误事,连忙翻找手机打电话。

    忙音一声都没响完,电话就被接通。

    “你那边终于结束了?”

    不知为什么,纪雪城总觉得他问出这句话时,一定带着点笑。

    “嗯,刚刚结束,我忘记给你发消息了。”纪雪城说,“他们本来还有下一场,但我实在懒得去。”

    晏泊那头不算完全安静,两人都不说话时,可隐约听见一点细碎的嘈杂,像车辆鸣笛,又像行人闲语。

    纪雪城怔了怔,犹如心灵感应。

    “你在哪里?”

    “朝你的两点钟方向看。”

    他声音里的笑意终于藏不住,隔着一段距离,烈风一样地扑面而来。

    纪雪城顺他指引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从一辆熟悉的车边,慢慢走来个修长挺拔的人影。

    “看见我了吗?”

    他边说边冲她招手,引得身边几个同事也好奇地问纪雪城:“那个人,是谁啊?”

    纪雪城三言两语搪塞了他们,顾不得别的,迈开步子就朝晏泊跑去。

    席间的倦意似乎不见了。

    连空气都变得雀跃而欢欣。

    她在晏泊面前刹住脚,“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话时,嘴里冒出的白气,恰如香烟的烟雾,徐徐缭绕在两人之间。手里的电话还处于正在通话中的状态,迟滞地冒出回音。

    晏泊变魔术一样地拿出一条厚实的围巾,替纪雪城系好。

    “八点多,”他老实回答,“想来想去,还是早点过来,看见你才安心。”

    纪雪城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对他的小题大做略有不满:“有什么可不安心的……我又不是小学生。”

    她本已准备告诉晏泊,今后还是她自己开车上下班来得方便,谁知对方却先一步软着声音道:“你不知道,今天的大街上、小区里,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好多人……不对,绝大部分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夸大其词,”纪雪城毫不留情地戳穿,“明明多的是单身人士,你以为我没注意?”

    “……”

    晏泊头一次因她细致的观察能力感到困扰。

    “你就听不出来我的言下之意吗……”

    纪雪城谦虚求教:“请您明示。”

    晏泊对她的不解风情投降,用最白话的语言坦承——

    “我想你了。很想见你。”

    纪雪城终于扬起一个笑,慷慨地张开双臂,送给他满怀的拥抱。

    “你穿这么少?”她上手才察觉,晏泊大衣底下能算得上厚实的,也只有一件高领的羊毛毛衣,而今晚的气温趋近零度。

    晏泊回抱住她,试图从围巾上汲取一丝温度,“没办法,大衣嘛。穿得太厚实,就,就……不好看了。”

    纪雪城失声而笑:“你这是专门穿搭打扮过来的?除了平安夜,我不记得今天还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这不特殊么?”晏泊稍稍松开她,朝着酒店门口站着的几个部门同事努努嘴,“作为你的家属,给你撑撑场面。”

    “……”纪雪城默然几秒,“你有心了。”

    两人上车以后,晏泊唉声叹气地打着方向盘道:“你们部门也太会安排了,今晚可是过节诶,这种难得的私人时间用来部门聚会,不人道。”

    纪雪城倒是没太在意:“我听他们说,这个安排已经存续很久了,基本都定在每年的最后一个周五,只是今年恰好撞上圣诞节而已。”

    汽车驶上高架桥。

    早过了晚高峰时间,路上的车辆却不少,途径一个商圈,更是差点出现堵车。纪雪城享受着车里的阵阵暖风,凝望窗外一片红色尾灯,感叹道:“真是奇了。”

    “奇什么?”

    “每天下班以后,我都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更别说占用休息时间出门娱乐了。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精力充沛的人,宁愿把在家休息的时间让渡给出门。”

    “我早就说了,在办公室里久坐,无益于身心健康。你看,这就是典型表现。”

    晏泊如同健身教练附体,“真心推荐你和我去几次健身房。别不信,效果特别好,你以为会越练越累?错,越练越精神!”

    纪雪城收回目光,饱含疑惑不解地打量驾驶座上的人。

    “你是不是和哪个健身房达成了业绩合作?”

    晏泊对她的臆测哭笑不得,赶忙替自己伸张清白:“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我明明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哦?”

    一个单音节的字,被她说得意味深长。

    “而且——”

    果然晏泊还有下文。

    “我最近去小区的健身房,值班的工作人员看我刷卡时候显示的名字,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来着……”

    纪雪城终于明白,他原来这里等着自己。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绿灯正好在他们前车开出以后切换了颜色,晏泊将车停下,自然而然道:“我说,是家属关系。”

    家属。

    多么动听的一个词。

    全无暧昧之意,很有正经严肃的色彩。

    却精准地概括了两个个体之间的羁绊,从条理分明的法律,到柴米油盐的生活。

    “所以说吧,既然是家属,总要有一起现身的时候……”他满含期待地缠住纪雪城的眼神,“去呗?你要是担心早上来不及,我可以改时间,专门和你一起。”

    纪雪城轻咳一声,视线移开。

    她从来没有对晏泊说过,当他以某种眼光看着自己的时候,所提出的种种恳求,往往很难拒绝。

    这也许是眼睛好看的人的特权,她想。

    而不是晏泊在她那里的特权。

    “看我心情。”纪雪城说。

    到家之后,时间已晚,两人忙着洗漱等睡前工作,各自占用一间卫生间。

    在纪雪城有意无意的默许下,晏泊如今彻底赖在她的卧室不走,唯有同时需要使用卫生间时,会去往外间。

    趁此时,纪雪城坐在浴缸边,拨通一个电话。

    忙音响到濒临无人接听时,终于传来应答:“喂——”

    “陆经年,你得帮我一个忙,”纪雪城单刀直入,半句废话不说,“你关系广,能不能替我查到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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