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思想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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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果然认识她!可出她意料,这人竟极为爽快地承认了。yousiwenxue
竹清世俯身行礼:“在下已不是星相,公子叫我清世就好,只是……公子像是南方人,为何会在上京?”
“星相清世精通占星之术,恐怕早已看出鄙人跟脚了吧?”
听闻此言,竹清世表面淡然镇定,心中却颇有些焦急不安,心脏怦怦跳着,全身注意力都放在他面上,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占星一术,上可占天下可卜地,任何一人的身世,她只消看上一眼,便连那人未来命运都看得出。
除了自己,或是与自己命运牵扯过多的人算不出,她从未失手过。
可她很确信,无论前世今生,她从未与此人有过什么牵扯,但——她就是看不出这人。
这让她很不安,她不喜欢大局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更何况这人明显有问题。
但她依旧装作了然于心的样子,轻松地笑了笑:“在下想与公子交个朋友,故而并未细看,窥探他人命运,着实有些不礼貌。”
这人瞳中闪过一丝惊讶,随机弯下腰,与她行了一礼:“鄙人陌清渡,谢过姑娘,方才路过,瞧见姑娘无处投宿,若是姑娘不嫌,不妨跟随鄙人。”
城中大半客栈都满员,他却说他有住处?
竹清世眼神闪过一丝怀疑,随即立刻敛去,点了点头,再度颔首,笑意不达眼底:“那便谢过清渡公子。”
“竹清世,你干什么?”
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抬眼望去,正是赶来的司衔。
他目光深沉,手掌稍微有些用力,像是在向她传达些什么,无声地阻止着。
他表达地隐晦,竹清世却能明显察觉出他对陌清渡的敌意,或许他有阻止她的理由,可她这次的确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缓缓抽出手臂,垂下眼眸退了两步,出口轻言:“什么做什么,难道你真想睡桥洞?”
司衔平复着呼吸,胸膛一起一伏,双眼瞥向陌清渡,握了握拳,却也没有再出言阻止。
“劳烦公子带路。”
最终两人跟着陌清渡,他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去了一家较为偏远的客栈。
竹清世抬头看了看,所谓客栈,只是一个小门,上面有一牌匾,极为简陋,刻着“巷里客栈”四个大字。
两人跟着陌清渡走了进去,初入时走廊窄窄,待到进了第二个门,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里面与上京的四合院相差无几,周围俱是房屋环绕,中间留一空地,一棵参天树直插云霄,伴着一口缸,足有四人合抱那样大。
这院中房屋俱是两层,于院中能看见二楼窗户,二楼则是有一圈突出的走廊,用于客人来回走动。
竹清世心中喟叹,不想这客栈外面不堪,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几位要几间房?我们这刚好剩两间。”小二探着身子,笑着迎接三人,摊开账本记帐。
竹清世还未出声,就听司衔抢先看着陌清渡开了口:“两间就好,清世一个女孩子不方便,我和陌公子一间可好?”
竹清世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司衔想要试探此人,可他们对此人了解不深,司衔没有武功,恐怕会吃亏。
他吃亏到没什么,只怕会落入旁人陷阱,届时一步踏错步步错,还是小心些好。
于是她悄悄伸出手拉了拉司衔衣袖,企图阻止。
可司衔抽了出去,躲过了她的手。
竹清世瞪过去盯了半天,而司衔就像感受不到一样,再也没看她一眼。
无法阻止竹清世一样,对于司衔认定的事,竹清世的阻止也是徒劳。
最终她叹了口气,收回手,看着司衔自来熟地用手臂勾着陌清渡脖颈去了楼上,凑近了说着什么。
而陌清渡显然不太习惯旁人如此亲近,全身紧绷着,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二楼拐角。
好在两间房挨着,真出什么事也方便,她便拿起房门钥匙走向东北角的楼梯,上了楼。
房间整洁干净,桌上只简单摆着毛笔架和砚台,窗边挂着印着毛笔字的纱,窗外一片熙攘,大约是哪家胡同。
洗完澡后,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将发丝理好,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旁边放着的旧喜服。
方便起见,那喜服早已被她割去了宽大的袖子与长长的裙摆,又沾染了些泥土。
她喜欢干净整洁,这要是在云雾山,早被她丢掉了,最后她实在受不了衣服上的泥,还是拿去洗了。
那两人房间就在她隔壁,可她绷着神经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依旧没听到什么。
床榻在窗边,铺地整齐,只有一枕头和一床被子,她看着床铺,却怀念起了云雾山。
那里虽然也仅有一张小床,可她待惯了那里,总觉得任何地方都比不过山上。
隔壁房间。
与竹清世料想的争锋相对不同,两人甚至极为和谐。
“公子这把油纸伞不错,看着像是上京的东西,”司衔随意地靠在桌几旁,拿起一旁套着袋的剑掂了掂,抬起眼皮看了看陌清渡,“嚯,这剑也不错啊,分量够重。”
陌清渡缓缓走来,拿过司衔手中的剑,瞥了一眼他身侧的绣春刀:“您这把刀也不错,看着似乎是皇宫之物?”
“公子一看便知是皇宫之物,在下佩服。”司衔维持着虚空握剑的姿势,垂下眼眸看着面前的陌清渡,话里有话。
陌清渡轻笑了下,敛起衣袍坐在椅子上,为自己斟了杯茶,才慢条斯理地看向:“鄙人并非你们的敌人,甚至……还可以帮你们。”
司衔挑眉垂眼,看向地面,走至陌清渡一旁的桌子坐下,轻呵出声:“如何帮?”
“清风水榭是个好地方,历来来江南,必去之处便是那里,”陌清渡恰到好处一顿,笑意扩散,唇边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反添儒雅,“可据我所知……那地如世外桃源,若非人带着,鲜有人能到。”
司衔抬眸看向他,两人视线相交,恍若刀剑相对,兵戈相向,闪烁着提防与试探。
良久,司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将视线从他放在桌面上的伞和剑袋上移开,敛去了锋芒:“若公子知晓清风水榭在何处,不妨捎我们一程。”“相逢既是缘,自当如此。”
奔波许久,如今终于是有一处可以安眠,竹清世躺去床上盖着被子,喟叹一声,看着窗外的夜空,极为舒适。
一夜安眠。
待第二日醒来,竹清世摸了摸昨天洗的衣服,还没有完全干,最终挣扎了片刻,还是穿上了。
她打开窗户,清晨的风涌入,吹得她顿觉清爽,远处朝阳穿过树木枝叶,洒下一片阴翳与光点。
她探出身,大片阳光倾洒在她身,远处千家万户尽在眼底,百姓日出而作,各个胡同早已布满了忙碌的身影。
一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将竹筐放下,开始拿今日要卖的菜,可那竹筐里不是什么新鲜的菜,竟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吮着手指咿咿呀呀地要老人抱。
桥上一只猫儿优雅地漫步在人潮之中,不料最近多雨,桥面坑洼之处有积水,那猫不小心踩到水坑,张嘴哀嚎了一声,抬起沾湿了的前爪嫌弃地甩了甩。
“噗。”竹清世没忍住笑了出声,猫可是出了名的爱干净,舔毛的时候,这爪子该怎么下嘴?
往常她或是高居庙堂,或是退隐雾山,对于师父“愿得此身长报国”的言论体会甚少。
实在是那对父子威胁到了太一,她才如此坚定地去做这件事,可眼下,她却有了新的感悟。
她想让这副暖融光景继续下去。
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是多么难得。
他们那么弱小,没有权柄,没有兵器,他们无法阻止战争,无法阻止上位者作恶,一旦苦难来临,他们只能祈求——天降奇迹。
这个奇迹,就是她。
只有她这个重生过一次的人可以阻止一切。
竹清世阖了阖双眼,退回房间关上的窗户,心中有了生活的动力,抬起双腿步调轻快地打开房门。
“喔!”她刚打开房门,就被面前人惊得后退了几步,她抚着自己胸口,颇有些怨念地看着司衔说,“吓死我了你。”
司衔一脸无措,抬了抬手想要道歉,颇有些局促,显然也被她吓了一跳,他嘴唇嗫嚅着,似是想说什么。
“大清早杵着干嘛呢?”她视线下移,看到了司衔手里捧着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烟紫色纱,对襟衣领,绣着精致的花朵和鸟儿,瞧着像苏绣。
她身形一顿,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右手抓着门框,不自觉地扣着门背,将门往前推了些许,盖住自己身形。
“我……见你衣服不太方便,今日出门瞧着适合你,顺便买的。”司衔将手中衣物递出,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带着些小心。
她的衣服昨晚洗了,今天又没干就穿了,贴在身上极其难受,可她立马反应过来,司衔这么早就买回来了,恐怕也不是他说的什么“随便”。
她眼神动了动,低下头别开了视线,随即装得自然,抬手接过,又看了回去,维持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客套笑容。
“谢谢啊。”
说完她立刻将开了一条缝的门关上,靠在木门上,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衣物向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