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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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军校中央广场
早八点
一排排挺拔的军校生站立在广场中央，黑底金边的制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凸显第一军校低调又瑰丽的校风。nianweige
微风卷起灰砖地面上飘落的树叶，带着生机的气息吹过所有人脸畔。
奚曳站在人群中抬头仰视广场正中的雕塑，她身着带有简洁花纹的连衣裙，纤细双臂向上托起，掌心白鸽振翅欲飞。啧，怎么说呢，她被立在第一军校这么个毫无浪漫气息的学院中，好像插入泥土的鲜花。
他收回目光，与众人一起看着面向方阵站立的教官们。教官们一改军训时的严肃表情，脸上带着轻松与愉悦。
黎烁注意到奚曳的目光，对他俏皮眨眨眼。
“想我了吗小子”他做口型。
奚曳面部抽搐，忽视他的目光，继续看其他教官。
方易还是老样子，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丝毫表情，不过嘴角似乎微微翘起，奚曳定睛细看，这人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华恩还是一贯的风度翩翩，鼻梁上架了一副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金边眼镜。
张裕在学生们仇恨的目光下擦擦额角的冷汗，朝他们歉意笑笑。毕竟这帮人昨天刚抄了一厚本植物大全，还记恨着他了。
其他教官也噙着笑意打量这些脸蛋变黑，身材变结实的学生们。
“212级新生的入学军训正式结束，很荣幸能教导你们身为军人的第一课。”方易发话。
“从第一天的特别军演，到体能课，理论课，枪械课，机甲课，野外生存课，都是我们这些军人总结自身作战经验传授给你们的宝贵财富，希望你们在这几天的学习里受益良多。其实以前军训都会持续一个月之久，但因为近年来战局紧张，我们只能腾出短短七天时间走下前线，与你们相处。”
“虽然现代战场的阵亡率远远下降，但人生处处是意外。”他停顿一下。
“你们所走到的高度越高，起到的作用越重，面对的危险也就越大。大家将来都是部队中的精英，我希望你们用所学的知识，首先做到保护好自己。”
他有点失语，旁边华恩见状接过他的话道
“我们同样很感谢你们，让我们在作战之余能放松下来授课。与你们的相处着实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战场上所没有的欢乐。”
“现在我们即将分开，踏上各自的征程，我谨代表全体教官祝大家前程似锦，我们一定会再会的。”
他撞下旁边黎烁的肩。
“敬礼！”黎烁收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正色道。
一排英姿飒爽的军人齐刷刷敬礼。
“太帅了。”奚曳低声感叹。
他们也不再多说，转身踏入停泊在不远处索纳港的军舰。
奚曳不觉有些惆怅，他每次和军人的离别都如今天这般，不说再见。
也不知道六年没见的季若混得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
几万光年外的索西-维尔交界
一只舰队缓缓从索西境内驶入维尔。
为首的星舰侧面印着索西皇家徽章，玫红色舰身在漆黑宇宙中划出一道红色残影。
几光年外，停留在维尔境内的银色军舰上，一个难得细致打扮的青年焦急地在指挥室走来走去。
“别转了季少将。”几小时前忽然出现在维尔军舰上的俊美青年扯着嘴角道。
“安妮会喜欢我的打扮吗？她会不会不好意思见我？”季若停下脚步，嘴里依旧念叨个不停。
“绯总指挥，你帮我参谋参谋。”
绯煜翻个白眼，不理这个要见初恋智商掉线的傻子。自己放下玫红星系的军务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他转圈圈？
“一会儿你先和她聊聊咱之前一起上学的趣事拖住她，然后我突然出场惊艳四座。”季若安排他。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绯煜耸肩，无所谓道。
另一边，玫红色星舰缓缓驶出索西境内，进入边境静默带，不远处，不起眼的红色光点一闪而过。
星舰内一身华贵宫装的安妮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她只是惆怅地把手中的信对折，塞入墨绿的信封中，盖上代表维尔皇室的火漆印。
做完这些，她整理好繁复的服饰，将信握在手中，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端庄躺入早已准备在一旁的金色逃生舱。
舱门闭合。
旋即，巨大爆炸声与冲天火光笼罩了孤零零的玫红星舰。
等待安妮的季若听到爆炸声瞬间面色惨白。他冲到屏幕前，正好看到玫红军舰爆炸解体，她宛若一朵血色玫瑰，在漆黑夜空中绚丽绽放。
他一瞬间丧失思考能力，定定愣了几秒，才转头看向绯煜“我，出现幻觉了？”
绯煜此刻正快速在键盘上输入指令“全体人员接近尼莫西妮号。”事急从权，玫红星系的总指挥此时从濒临崩溃的季若手中接过维尔星舰的指挥权。
尽管表现得没季若那么激烈，他也怔了一瞬。
“安妮这一趟，是为了告诉我们什么吗？”绯煜喃喃道。
十分钟后
全程双眼失焦的季若一路跟在绯煜身后，当看到一台金色的逃生舱时，他目光略微恢复神采，颤抖地用双手打开舱盖。
绯煜用右手轻触安妮的脖颈，不出乎意料的摇头。心脏骤停，没有外伤。
季若盯着安妮平静的面庞，视线一路经过她繁复又整齐的索西宫装，最终停在墨绿信封上。
他轻柔握住安妮的手，把信封从她手中拿出。
“亲爱的季若，好久不见。我也没想到，最后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这次从索西回国探亲是我特意申请的，请你不要为之自责。身为曾经军校的学生，我深知肩上担负的使命，即使没有机会穿上我们维尔的军服，我也永远是你们的一员。”
“自从两国开战，已过了12年，就算当今人类的生命已经延续到150岁，这场战争的确占据了我们的大半青春。”
季若用指尖抚过熟悉的字迹，虽然多年的生活已磨平众人的棱角，安妮的字还与当年求学时一样，俏皮中带有英姿。
“最近一年，我在皇宫中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我的丈夫，也就是索西的君主，每隔几周情绪就会反复无常，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旁敲侧击其他人，才发现十二年前那个夜里，他也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撕破和平盟约，率先派军队袭击维尔边境。”
“我感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索西的皇室，以至于他们违背常理做出一项项对战争双方都不利的决策。最近，我发现上层贵族也逐渐出现了异常决策的现象。几天前，我在梦中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我，它身后带着双翅，身形却像在另一个空间，看不清晰。直到三天前，我的丈夫在早上忽然朝我微笑，他说，不，是它说，‘我抓到你了。’”
“我察觉到，这不是我一个人所能解决的问题，但它已经盯上我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借探亲之名向你们传递消息。”
“话说了这么多，嗯它们大概不会让我活着见到你们。不过，我的人生能与你们相识也算没有遗憾，最后就以生命为馈赠，为维尔带去我身为皇室的责任与光热。记得我要星葬，星葬啊，别忘了。”
安妮文字的最后仿佛又回到少年时代，带着憧憬与狡黠。
季若读着信神情逐渐凝重，暂时放下悲伤，垂眸沉思。
绯煜注意到安妮带着和儿时一样的诙谐，他翻开信封内页，只见一片墨绿中果然用铅笔写着一句话“记得照顾好我儿砸小安尼，他大名安尼·克洛赛尔，是个爱别扭的小伙，大家多担待。”
季若反复读着这句话，终于走出悲伤，“小安尼，我会照顾好你的。”他恢复一国将军应该具有的冷静，平静地把安妮略微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星葬吗，没问题。”
他脑中闪过少年时美好的回忆，突然眼前浮现一张几年不见的脸。
那个小鬼，应该已经长大了吧？
他暗暗想道，去索西皇室卧底调查加陪小安尼的任务，就交给那个小子了，听说他已经进军校了。
季若花几秒钟定下了某个人未来的“光明前景”。
远在斯诺德星的某人如果知道自己一个念叨换来什么任务，一定会悔恨的抽当时的自己一个巴掌。
“啊！叫你乱想人！”几个月后坐在前往索西星舰上的奚曳得知任务原委，对天流泪。
几月后的事我们暂且不提。
此刻，索西帝星奥曼加
“小”安尼，已经18的健美青年安尼·克洛赛尔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正在浇一株鸢尾花的手一顿。
“母亲的身体，还回来吗？”他不自信地问。
“维尔的季若少将将在三天后为她举行星葬，葬在维尔索西的边境静默带。”一旁的侍者轻声道。
“她不喜欢索西，她爱她的国家。”安尼垂眸。
“不过，皇后殿下也放不下您，她爱着您与维尔的人民。”侍者温柔为他披上外袍。
安尼神情略缓，轻轻点头。
三日后
维尔-索西边境静默带
晚八点
维尔军乐响起，季若一身军礼服，双手稳稳捧着一个漆黑方盒，神情肃穆走向军舰入口。
漆黑宇宙中点点星辰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光芒，其中或许有一道光来自斯诺德，也可能有一道来自奥曼加。
他轻柔打开盒盖，将银白色颗粒倾倒在漆黑中。它们形成一道银色的流光，银光点点弥散在真空中，比群星的光还温柔，轻快而美丽，如它们的主人一般。
季若安静注视着它们消散在漆黑中，抬手敬礼。
与此同时
奥曼加皇宫
换上正装的青年摘下礼帽，对着星空低头送别。
玫红星系行政总都加尔
年轻的总指挥面对屏幕上实时传来的画面敬礼。
这是一场只有三个人参加的葬礼，但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一定很满意这场最在乎的三个人参加的，属于自己的星葬。
“以后啊，你一定要把我星葬，太酷了！”少女一把揽住身旁少年的肩，盯着头顶夜空，憧憬说道。
“好，我一定比你先死，不让你得逞。”少年一如既往嘴欠。
“哈哈，那我就把你星葬。”少女也不生气，笑眯眯回怼。
“她睡在星空中，这一定是她所深爱的浪漫。”季若停止回忆，缓缓关闭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