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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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薛棠说:“咦,这人也是手脚都被废掉了吗?”
杜煜川温和向薛棠说:“师傅,哪有那么多手脚俱残的人?刚刚那个人你忘了。fangzexs”杜煜川这么说着,然后抽出了自己的袍子。
杜月钲得到了一锭碎银。
她就这样看着,杜煜川和薛棠并排走着,情同父子,紧接着平静的从她面前经过。
昀息揪着她的头发,嘲笑着:“看哪,这就是你的血亲呢,你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真可惜,他没有认出来你呢。他的父亲是薛棠,兄长是薛岸,你是谁啊,是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杜冉的女儿。”
紧接着,宛如魔咒一般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你失去了一次机会。”
“下一个,是谁呢?就选你那个十几年的未婚夫好不好?”昀息张狂的笑着,肆意地将她踩踏在地上,碾碎了她的一根指骨。
她被带到陆明渊附近。
但是很可惜,这次她因为太疼了,没有能爬到陆明渊面前,她看着陆明渊远去的背影,又看到有一个女子走近陆明渊,看不清相貌,只从背影来看,是个美貌佳人。她挽着陆明渊的手臂,轻轻摇了摇,纤纤玉手指向不远处的酒楼,仿佛在撒娇。
陆明渊似是推辞不过,和那女子一起向走去。
杜月钲一直盯着他的背影,陆明渊似有所感,往后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只看到几个乞丐靠在墙壁上。
这边陆明渊看着难得回来一次的姐姐,姐姐见他年纪大了,张罗着要给他相亲,这次就是特地回来,说相中了一家小姐,让他务必去看看。
这次姐姐回来,大夫说她身体不大好,不要让姐姐劳心费神。陆明渊实在很难拒绝姐姐的关心,心里想着,还是去应付一下吧,等会儿和那家小姐说清楚为好。
但是杜月钲在后面看着,只觉得生机再一次的远离。
她的心碎掉了。
果不其然,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未婚夫,今天出门是为了相亲的。他家里人说他年纪大了,该娶妻了。”昀息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也不嫌脏污:“而你,真可怜啊。十几年的未婚夫,没有认出你,抛下了你,然后转身去相看另一个女子。你难过吗?你一定很难过吧,看看,都哭了。”
他的手游离在她的脸上,像某种滑腻的蛇类爬过,让她忍不住作呕。
杜月钲不知道最后一次机会,该选谁。
还在犹豫中,昀息说:“时间太久了,美人。我替你选了吧。看,那位好吗?”好听的男声轻声在在她耳边说着,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杜月钲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只是昀息的一场游戏,想让她彻底对这些人死心。
于是第三个人,让一个骨瘦伶仃的妇人把她洗净,拖到了大缸里。
此时崇州正是最乱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菜人。易子而食,家里有人不忍心让亲人挨饿,还有自愿出来作为菜人的。
旁边还有个男人,看见了杜月钲洗净后的面容,有些控制不住的,摸了上去。
带她回来的那个男人呵斥道:“行了,别摸了,看你那点出息。没看你大哥我饿得眼睛发绿,再不吃东西,你那娘们儿就代替她了吧。”
男人忙道不行。
带她回来的那个人嗤笑道:“舍不得你那老伴儿,这个就快砍了吧,都架上柴火了。”
于是杜月钲就被架上了大鼎,还招呼妻子添柴火。
那妇人终是不忍心,苦苦哀求丈夫:“不能呀,不能这么做啊。”
那男人一脚把妇人踢开:“滚,这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快帮忙洗净,够我们吃几顿了。”
“哭哭哭,在哭你就替她去死!”
那妇人终于住了口,掩住了嘴巴,生怕再哭出声音会被吃掉。
也许是嫌她太脏了,想先涮一遍。
杜月钲就待在那个大缸,感受着水温一点点升高,直到有点烫,她身上都被烫的通红。她呆呆的看着房梁,眼泪却似已经流尽了。她又想起当初在师傅面前、在乱葬岗的时候发过的誓,她当初说什么来着,哦,她说今后一定好好活着,不寻死,惜命惜福……
可是好难啊。
怎么想活着那么难呢?活着难,活得像个人更难!
那男子拿来一把刀,琢磨着现吃哪里好。
杜月钲不知怎的,手却突然能动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反手就把那人的头按到水里,夺下了那把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把大缸里的水浸染成红色。
而杜月钲,浑身赤/裸,却因为双脚没办法动弹,而无法离开那口大鼎。
旁边的妇人另外两个男人惊叫,想来看那断头男子,妇人又不敢靠近浑身浴血的杜月钲,那个男人可没什么顾忌,直接过来了。
此时的杜月钲已经是杀人的一把好手了。
纵然此时受了重伤,只有手还能动,她也能顷刻间斩杀对方这个只有一身蛮力的普通人,何况她的手里还有那把准备用来宰肉的刀。
又一声惨叫,一个头颅咕噜的落下了地,滚到了在墙角瑟缩着的妇人的脚边,眼睛怒睁着对着那妇人。
那妇人尖叫起来,却实在不敢过来。此时大缸里面的水已经完全染红,杜月钲就泡在血水中,看着更可怖了。
杜月钲疑心自己快要被活活烫死了,眼下好像和待宰的猪也没有什么差别。
昀息才出现了,他用掌风灭掉还在燃烧的柴火。
他笑眯眯的看着大缸中的血水:“不枉我把你的手接上了。我还当你要以身饲虎,真把自己当菜人给别人吃呢。”
他把衣服丢给她:“瞧,你就为了这些人,要遭受这样的罪,值得吗?”杜月钲却好似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眼神涣散,眼睛直直的看向远方虚无之处。
昀息也不生气,见她如此形状,喊了一声:“进来吧,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百里赫就出现了。
百里赫看着她的眼睛:“不值得的。这些人不知道你坚持到现在。没有人值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人爱你”
杜月钲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的话走。“是啊,不值得。”杜月钲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神宫的。
只觉得中原的那些人都可恶极了。她要好好爱自己,不管为了谁,都不值得糟蹋自己。
一直到后来,因为杜月钲几次自残,百里赫担心她会寻死,才私下告诉她,昀息在杜煜川经过他面前之前,就安排了一个乞丐,假装断手断脚,去乞讨,被杜煜川发现了。
即便这样,杜煜川但还是给了她一锭碎银。
百里赫后来还说,陆明渊身边的那个女子是他的姐姐,却没有解释他进酒楼是不是为了相亲。
但是已经逝去的感情哪里能那么容易再回来呢。
杜月钲觉得这些乱糟糟的事情要把自己抽空了。
她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情感去分析辨别故人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她也不会再担心那些人会陷入危险。
她要更爱惜自己。
昀息成功了。
杜月钲终于对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了情感。
但是这也意味着,其他的所有人,都不会成为她的软肋。
当杜月钲不在贪恋所谓的故友温情,就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她。
昀息没想到的是,杜月钲还是不肯帮自己研制长生药。
但是此时,昀息发现,当杜月钲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之时,他已经没有了可以威胁杜月钲的人,这才有了后来的逼她红帐受辱、怀孕产子之事。
尽管后来,在和百里赫成为盟友之后,他就解除了催眠术。
但是杜月钲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她曾经试着去理解杜煜川和陆明渊,试着从他们的角度去看当初的那件事。
当时对杜煜川和陆明渊来说,她只是一个乞丐,不救也不是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何况他们都对当时还是乞儿的她释放出过善意,这不能怪他们。他们要是知道了那个乞丐是自己,一定会救的。
杜月钲这么对自己说。
但是终究还是意难平。
她那样痛苦。
她那时候多么渴望有一个人可以拉她一把。
但是没有。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杜月钲都再次回到了地狱。
昀息就是要摧毁她的信念,这一场精神凌迟,昀息胜出。
他成功了。
对旧人的依恋终究还是淡了。杜月钲也不在关注以前的那些人,就像百里赫说的,没有人比她自己更重要了。
而她,只是想活下来,仅此而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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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此时此刻。
杀掉昀息,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为此,她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至于孩子,生下她非她所愿,但是已经生下了,杜月钲就不能让她让她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杜月钲觉得,带她出那个地狱,就已经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她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一样。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生病了,她杀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医治自己。
当杜月钲看着那个软软嫩嫩的婴儿的时候,只会想杀人;杀戮、暴力、血腥这些才能让她畅快。
她没有办法去当一个好母亲。
片刻的故人相见,旧人温情,不过是虚假的幻象,然而现在,她终于在这些人面前暴露了真实的自己。
从被发现的恐慌,到后面的接受现实,再到破罐子破摔,不再掩饰,甚至有一种,“原来这才是我”的清醒。
杜月钲从来没有此刻这样清醒过。打碎了那层温情的壳子,她甚至有点好奇,这些人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呢?
他们对她“表演”出来的杜月钲那样和善,那他们看到她是怎杀人的,他们还会用对她传达出善意吗?
机会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