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架呢
考虑到应天和明天又有白班,乔辛想着让他起码回家好好拾掇一下,再踏踏实实睡一晚。yywenxuan
于是便在应天和刚午睡醒来后,好劝歹劝把人劝回去了。
时玉书那边说他会来,但下午学校有个讲座,主讲人是他很崇敬的一位教授,他得先听完,大概需要到五六点左右才能过来。
乔辛自然是连连说学业为重,说自己没事,让时玉书别着急。
乔辛自己在病房也没什么事,就干躺着玩玩手机发会儿呆,自得其乐倒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没过多久,一个小护士敲开了门,她不像之前几位那么公事公办,而是多了些客气,对乔辛说:“请问您是乔辛吗?”
乔辛点点头,回了声是,又问怎么了。
小护士又说:“有位姓顾的先生给您约了检查,现在方便吗?我带您去做一下。”
姓顾的是谁自然不用想,乔辛尴尬笑笑,推脱说自己不知情,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
小护士更为难了,说这是那位顾先生特别要求的,又说检查很快的不耽误时间。至于其他的,护士没说,但乔辛也能猜到一些背后的什么钱权影响。
不然也不至于专门派人来找自己。
他不好教人为难,只好披了件外套,对小护士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小护士见乔辛这么好说话,也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同乔辛介绍,说做这些检查项目主要是为了确保他这次发烧不会引起体内并发症。
这些事情虽然发生得不多,但毕竟也有,还是检查下好以防万一。小护士说到最后颇有些褒奖意味的感叹:“那位顾先生考虑得挺周全的。”
乔辛干笑两声,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有人指引,检查自然很快,一系列下来,陪了全程的小护士说:“您可以先回去了,大概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我会把检查报告送过去。”
乔辛也没再扭捏,重复道了几声谢,便自己回去了。
乔辛刚推开门,就见沙发上坐着一人,黑发白衣,一股青春书卷气,乔辛笑着招呼:“怎么来这么早。”
时玉书看了下时间,嘟囔:“不早了,你干嘛去了?”
乔辛这次倒没随意糊弄,耐心解释了下自己发烧和项目检查的事由,只不过还是怕麻烦地把顾淞从中抹去了。
时玉书听完面露不忍,看乔辛的眼神里都有些可怜:“怎么这么多灾多难。”
乔辛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啊。”他躺回床上,又问,“你那个讲座怎么样?我以为要开很久。”
“提早开了。”时玉书解释,“放心,我认真听了,还留了不少时间找教授沟通。最后还加了联系方式呢。”
“挺好,挺好。”乔辛十分欣慰。
时玉书靠近一点,又说:“听说那位教授今年打算收学生了,但是……,我本来是毕业直接出来工作的,实习证明也弄好了。但我又舍不得这次机会,我真感觉我跟着教授能学到不少,可我如果考研的话又得再两年才能出来工作。”时玉书抬眼看向乔辛,这次是正儿八经地把乔辛当成一个年长有经验的人来寻求建议,“老师,我应该怎么选啊?”
乔辛也没随口说,认认真真地在脑子里斟酌了一下才出声:“我个人是赞同你考研。毕竟你学校、成绩、能力都不错,找工作不难,而且往后几十年,工作方面的选择和机会多得是。但考研这方面,你现在的身份是最合适去做的阶段,错过再想重新开始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这次还有机会能跟着喜欢的导师,这么难得,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晚几年工作而已,不影响。”
时玉书表情似乎很是心动,可片刻清秀的眉又皱了起来,他嘴唇动了动,没把心中的苦闷和担忧说出口。
乔辛懂他顾虑些什么,拍了拍他的手:“不用发愁别的问题,我还在这儿呢,老师我鼎力支持你。”
时玉书着急道:“我,我不是那意思。”
话没挑明,但他们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
时玉书的家庭条件不太好。
早在乔辛还是时玉书真正的老师的时候,他就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问题。他们所在的那所高中处在市区,家境殷实的学生占大多数。乔辛观察到时玉书有那么点儿不合群,按理说他品学兼优,性格温和,只要他愿意,自然不会缺少朋友,但偏偏总是独来独往。
乔辛刚开始担心他被欺负,私下谈过几次,都被时玉书糊弄了过去。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下才知道了他家的家庭状况,他的父母虽不是知识分子,但也都品行端正,兢兢业业打工赚钱供儿子读书。
只可惜命运多舛,时玉书的父亲在一次建筑作业中出了意外,虽然抢救及时但也留下了跛脚的外在毛病,包工头无良,贪了工程款跑路时还不忘卷走时玉书父亲的赔偿金。那时网络和法律意识还没普及到农民工群体及家庭,他们除了拉牌举告示之类的也别无他法,几年过去,往事更难追究。
他们家的经济压力负担到了他母亲头上,但也只不过是保姆、阿姨来回转;父亲没法再做体力活,只能各处求人找到一个残疾人岗,薪资自不必提。一家人勒紧裤腰带才让时玉书能到市里最好的高中读书。
乔辛得知这些事情后心中满是唏嘘,他怕伤害到孩子自尊,只能偷摸隐晦地帮衬着些,只是越要强的孩子越敏感,时玉书刚开始甚至都躲着乔辛走,过了好久才慢慢打开心结,和乔辛的关系也拉近不少。
再往后,就是乔辛被开除,两人再没联系,直到时玉书考上大学后与乔辛在申城偶遇,这才促成现在亦师亦友的关系。
这也是时玉书一直急着要工作的原因,他本来就是申请了助学贷款才上的学,大学期间他时常兼职打工,也和同学们研究过不少挣钱的门路。但他还总是焦虑着,贫穷和不安还在他身后追赶着他。只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踏实入账的金钱才能让他松一口气。
如果再耽误两年读研,学费是一回事,减少未来收入更是一回事。
乔辛偏头看向时玉书苦闷且有些涨红的脸,又抬手拍了拍他的小臂:“如果我明天就要病死了,你要怎么做?”
乔辛话题转得实在突兀,时玉书都惊了一下,当即“呸”了三声,倒是和应天和的反应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没敢用手拍乔辛的嘴,只是急促地打断:“你说什么呢?”
“一个假设嘛,如果说给我凑齐一百万就能治好,你会给我凑吗?”乔辛没接话,只说自己的。
“当然——”时玉书嘴快过脑子,话出口就知道了乔辛是想教育自己,又悻悻然闭了嘴。半晌才又抬头,“这就不是一回事儿,我自己能想办法解决。”
“怎么不是了?不都是互帮互助吗?你眼前的我,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乔辛坐起来一些,“再说,自从顾淞还钱之后,我多余出来不少,你不用有负担。”
乔辛歇了一下,又继续说:“如果天和在这儿,他肯定也会这么说。你现在和我犟,我能和你好好说话,要是换成天和,他可就要训你了啊。”
时玉书很响地“啧”了一声:“我不和你说了。”然后就赌气似地将自己塞回沙发,自管自地闹别扭。
乔辛本想有点眼色地闭嘴,但还是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问题你和你爸妈商量也一样,我和他们也聊过,他们那么努力供你上学,是希望你能站得越高越好,而不是让你因为负担而自断前路。”
时玉书没再说话,自己在那儿憋闷着。
乔辛也终于停下来,靠着床背歇了一会儿,又往下移了移躺回枕头上,时不时发出一些唉呀唉呀的叹气声。
时玉书抬眼瞟了他两次,实在没憋住,只好问:“难受了?我看你嘴都烂了,那得烧得多厉害啊。”
还是没白咬,乔辛心里唐突侥幸地想着。
他斜挑着眼睛看了回去,说:“不难受,累。今天见了好多人,说了好多话。”
“我总感觉……,你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时玉书当即被带歪,语气也变得认真,“牵扯的事情也变多了。好像从再遇到顾淞开始,有什么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乔辛又叹了一口气,不免腹诽,那还是他瞒了不少,不然算下来,自己见顾淞的次数都超过见时玉书的次数了。
时玉书小狗似的拿手指尖戳了戳乔辛,耷拉着眉眼:“我不喜欢顾淞,也不喜欢……其他人,现在一点儿都不好,不如以前只有我们三个认识的时候。”
见时玉书一脸惋惜加委屈的样子,乔辛实在觉得他小心眼得可爱,没忍住用力搓了搓他的头:“这么大了还排外!”
时玉书当即一边怪叫一边挣开乔辛的手,眼看着又要控诉乔辛不尊重自己的年龄,病房门突然开了。
病房里俩人还保持着两手互博的架势,转头就看到了来人。
门口的周飞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侧,扯起半边嘴角,笑得十分兴味盎然:“呦,打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