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顾淞的过去 什么叫做很亲近,难道自己……
乔辛等到暮色沉沉坠下,听到他们大概正在准备晚餐,好像来了很多人,闹闹哄哄的,乔辛没再下去,也根本没有人发现。mshangyuewu
过了一会儿,殷嘉白进来,从怀里掏出几块点心和水果:“直接端饭菜上来太显眼了。”
乔辛道了声谢,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又问:“下面人很多吗?”
“什么人都有,都是趁机来巴结的,吵死了。”殷嘉白坐到一边,看样子是不打算再下去了。
“顾淞也在?”乔辛随嘴一问。
“嗯。”殷嘉白盯着乔辛看。
乔辛不明所以:“看什么?”
“你们不只是朋友吧?”
乔辛心里一惊,面上强作淡定:“怎么了?”
殷嘉白发出一声长长的鼻音:“顾淞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看过其他人。你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怎么说呢,嗯……,你们好像很亲近。”
乔辛把手里的水果放下,频繁地搓了搓手掌,扯着嘴角干笑:“你在说什么啊?没有的事。”
殷嘉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利落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好吧,那是我想得太多了。”
乔辛尴尬地坐在原地没有出声,心里止不住的担惊受怕,一面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导致殷家对自己产生意见;一面……,又在怕殷嘉白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做很亲近,难道自己同顾淞的距离拉得还不够远吗?
乔辛心里琢磨着,又想之后更要躲远一些。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殷知渺的声音如同雨后甘霖般出现在乔辛耳边。
“乔先生,大家都散开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乔辛忙站起来摆手:“没事,那我可以先走了吗?”
“嗯,我安排人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乔辛拒绝得很快,“我自己走就好了,周围也都熟悉了,没有问题的。”
其实是想自己冷静一下。乔辛心底默默补充道。
乔辛成功拒绝之后,独自一人走出殷家,从这里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乔辛将手掌心沁出的汗液擦到衣摆上,感受着水分挥发带来的凉意,这才稍微心跳平稳了些。
一声汽车的鸣笛音在乔辛身后响起,乔辛转头,看到顾淞从车里出来:“等你好久了,你果然在。”
乔辛想起自己的方才的决定,便没有接话,转身就走。
顾淞小跑两步上前拉住,不掩担忧:“怎么了?”
乔辛推开顾淞的手:“没事,你等我干什么?这是殷家门口,被谁看到了都不好,先放开。”
顾淞听话地松开:“我送你回家。反正之前也送过好几次了,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之前那是殷小姐看着,没有办法。”乔辛偏转身子不看顾淞,“这次就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
顾淞察觉,弯下身子去追捕乔辛乱晃的眼神:“你怎么了,状态看起来很不对。”
“都说了没事,你不用管我。”乔辛双手推开顾淞压近的身子。
“行吧。”顾淞站直,“那你要是想走的话,我也一起走好了,你把我当同路的陌生人就可以。”
乔辛没了办法,只能自己现在前面闷头走着。
顾淞也如他所说,下定了陪同走路的决心,让张行语先开车走远了。
看着车从自己的视野中完全消失,乔辛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瞥了眼身边的顾淞:“你还要来殷家几次?”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殷老爷子回来之后,我和殷知渺的事情也就没有再谈的必要了。不要误会,是工作上的事情。”
乔辛没理顾淞的调侃。
顾淞又继续说道:“他们家的事情很复杂,你小心别被卷进去。”
“能有你家的复杂?”
顾淞耸下肩:“这还真说不定。”
乔辛又叹口气。
顾淞忽然伸了个懒腰:“这条路要是走不完就好了。”
乔辛随着顾淞的动作也向上抬眼,夜空寥寥,不见星月,让顾淞整个人也朦胧起来。
“什么都看不清,有什么好走的。”
顾淞脚步慢下:“正因为看不清,才会觉得轻松。走出去之后就又要看到其他人,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我两个人就好了。”
“我才不要。”乔辛闷闷地说道。
顾淞笑了一声:“好吧,不要就不要。”
顾淞又慢一点,和乔辛并行到一起:“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前几天,我告诉曼曼姐说我又遇到你了,她也很关心你,希望你能原谅她。”
“老板?”乔辛闷闷的声调终于提高了一点,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哪里有什么要原谅的,她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说完,他又释然地笑笑,他这句话是发自肺腑,他从未怨过胡曼曼。虽然是她一手促成了乔辛和顾淞的相识,但总归,她也只不过是个热心豪爽的人。
乔辛和胡曼曼是通过一个误会认识对方的。
那时胡曼曼开的酒吧就在乔辛小区门口对面,她总是在暮色将至的傍晚,站在门口依着门框,在紫红色灯牌的映衬下尽情展示自己的女人风韵,吐出烟圈大方且热情地扑向街边的行人,沙哑且暧昧的声音蛊惑着他们走进店内。
这让彼时还是老师的乔辛,即使隔着条街也深感臊得慌,偶尔家里有学生来补课,他还得先打探明白胡曼曼当天的出勤时间。
殊不知风声传到了胡曼曼耳朵里之后,竟成了老实巴交的男老师对风情女老板一往情深。
当晚,乔辛就被胡曼曼堵在了酒吧后面的巷子口,她尖锐的指甲搔着乔辛的衬衣纽扣,在一路滑到裤拉链时被乔辛死活拽了回来。
但即使乔辛当场逃脱也并未打击到胡曼曼,而是更教她变本加厉,把乔辛追得苦不堪言。
乔辛数次的拒绝,也让胡曼曼直接怀疑起他的性取向。也因此,借着给乔辛开眼界的由头,胡曼曼把乔辛带到了顾淞面前。
之后,乔辛和胡曼曼的交集就变成了他定期向胡曼曼支付带顾淞外出的费用。
到后来,胡曼曼开始委婉地劝阻乔辛:“做我们这行的,最没有的就是心。你别太痴迷,反而害了自己。”
乔辛能听懂,但却听不进去。
继续在胡曼曼哀惜的目光中一意孤行。
直到他把骚扰顾淞的客人打了之后,乔辛看着那张熟悉的家长面孔,手抖得停不下来,是胡曼曼把他护在身后,又在事情解决后,直接且坚定地让乔辛以后都不要来了。
那时顾淞已经把乔辛家当成了半个住所,所以倒也不妨碍他们相见。
但乔辛仍能明白胡曼曼此举无疑是在帮他避难。
他礼貌地向胡曼曼道别,只是他们二人当初都没预想到,那一别之后竟再也未曾见过面。
乔辛沉浸在回忆中,连声音都显得有些模糊:“老板,最近怎么样了?”
“酒吧关了,开了个美容院,经常拉着富太太们打麻将。”顾淞流露着真情实意地宽慰,“你也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乔辛抿起嘴角:“但她其实也很容易心软。”
顾淞突然偏过身子,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乔辛:“这一点你们俩倒挺像的。”
“就算我用酒瓶打爆了客人的头,差点让她的店被砸了,她都没有怪过我。甚至因为怕我再自杀,吓得都不敢让我接难缠的客人了。”
顾淞想着回忆轻笑了两声,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突兀地住了嘴。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
乔辛不确定地重复一遍:“自杀?”
顾淞难得没有接乔辛的话。
“你当初不是和我说,那道疤是别人弄的吗?”乔辛追问。
“不管是谁做的,都没什么区别吧。”顾淞的声音低沉下去。
“就算这样……”乔辛下意识想反驳,话却堵在喉头说不出话。
“不然你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曼曼姐为什么宁愿得罪客人也不让他点我?难道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吗?不是的,是因为她怕我惹事,也怕我伤害自己。”
乔辛回想起那次,那位客人闯进包间,出手阔绰举止豪横,把同在场的自己衬得更加怯懦。他扬言要出五万块单点顾淞,随手将卡甩在胡曼曼脚边,但她还是笑容满面地捡起来擦干净,塞回进那位客人的口袋。
最后反而容许了只掏出五千块的乔辛把顾淞带回家。
乔辛一直以为胡曼曼那时候只是放了自己一马,没想到竟也是为了顾淞。
顾淞的话音继续在乔辛耳边响起:“她是见我还能接受你,才让我跟你出去避避风头的。”
乔辛转回头看向顾淞,话说得有些磕巴:“但是,那个自杀,你是……,后来……怎么——”
顾淞截断了乔辛支离破碎的话:“只有那一次,你别紧张”
“抱歉,之前我对你说了谎,其实当时的真相是,我因为觉得恶心,用酒瓶砸爆了客人的脑袋,然后用藏在身上的剪刀差点阉了他。
“外面的人跑进来之后,只顾着先抢救他,最后一个人离开之前,踢了我一脚,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说我完了。
“我也知道,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恨死了我自己的人生,只要让我一想到我以后还有可能被要求那么做,我就恶心得想死。所以我用丢在沙发上的剪刀捅了自己。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曼曼姐和我说事情都摆平了,你知道的,她不是会流眼泪的那种人,但那次她确实偷偷哭过了,她还承诺给我绝对不会再让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的我是快要被那个地方憋死的状态,那曼曼姐就是给我开了个口子的人。”
乔辛听着五味杂陈,只顾一个劲儿地盯着顾淞看。
顾淞恰好这时候偏过头和乔辛对视:“而你,则是把我拉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