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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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的兄妹三人用过午膳便走了。mqiweishuwu
孙望亭借口这两日太累，也离开了荣华堂。
沈知韫有些自责，她留下沈逢时，原本是想让他俩多相处一会儿，也想鼓励孙望亭，好不容易有了心仪之人，那便不要轻易放手。
可现下看来，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阿姊，我的骑术近日被先生夸了，下回阿姊去庄子赛马，可不可以也带我同去？”
沈崇简与永昌长公主所生之沈家十二郎沈逢煜，年方七岁，今日也在荣华堂用膳，这会儿便趴在沈知韫的腿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沈逢煜挑了父母亲的优点长，小小年纪便已能看出日后的丰神俊逸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幼时看着讨人喜爱，长大后还不知要俘获多少小娘子的芳心呢。
沈知韫向来疼爱幼弟，见状心下就软得似一滩水。
她一手搂着沈逢煜，一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问他：“那会挽弓了吗？”
沈逢煜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
他们沈家祖上就是武将，家中子嗣，不论男女自四岁起必要修习骑射之艺。
沈崇简说有此祖训，是告诫后辈不可忘本。
沈知韫也是自幼修习的，只是她在这方面领悟力实在不大行，故而在众兄弟姐妹中不算拔尖，但单拎出去与旁的人相较，她也未必会输。
她搂着沈逢煜，道：“那还成。父亲今年许会班师回朝，待他回京，必要考校你的。”
沈逢煜顿时垮起了脸。
身为镇国公唯一的儿郎、下一任的镇国公，沈逢煜打小就体会过什么叫众星捧月、娇惯溺爱，反而所受的约束颇多。
尤其是沈崇简，对他极为严格。
说起来，沈崇简已领兵去边关近两年了，若不是永昌长公主房中有一副沈崇简的画像，不仅自个儿每日拿出来看，也要令沈逢煜来看，沈逢煜只怕是连他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但是他骨子里对父亲有本能的敬畏，听了沈知韫这话，那脑袋便耷拉了下来。
沈知韫见状忍俊不禁，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道：“青雀平日里念书认真、练武刻苦，父亲知道了，定会欢喜的。”
沈逢煜眼眸中重新燃起光亮，连道想让父亲更欢喜，一溜烟地跑去练剑了。
“这孩子……”姜氏看着嫡孙远去的身影，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慈爱，“说起来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待他父亲归京，让他父亲好生教。”
沈逢煜的武学师傅是沈崇简曾经的部将，因在战场受了重伤不得不回乡下，沈崇简惜才，将他留在了汴京，令他给沈逢煜等沈家儿郎传授武艺。
这位武学师傅的武艺虽是不错，但比起沈崇简，那还是差了不少。
永昌长公主也笑：“我只盼着他争气些，以承咱们沈家的衣钵。”
婆媳俩随口说了两句，见沈知韫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倒是有些好奇了。
“蛮蛮可是有话要说？”
永昌长公主自认对沈知韫还是颇为了解的，依她的性子，方才就已经跟孙望亭一道回自个儿院子了。
留了如此久，必是还有话要说。
沈知韫微微颔首，将在围场上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对姜氏与永昌长公主说了，但没提他们设下这些圈套，是因察觉谢恒与镇国公府来往甚密。
姜氏闻言大怒，抬手就狠狠地拍了下茶几，“此有此理，竟然如此不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我家嫡出的女郎，竟让他们这般设计。”
姜氏如今是不问世事了，一心在荣华堂吃斋念佛、含饴弄孙，可她年轻时可是个狠角色，家世显赫、嫁了国公不说，自个儿也是颇为聪慧伶俐，有“女诸葛”之称。
后历经三朝成了如今的国公府太夫人，就是皇帝见了她也要礼遇三分。
如今竟然有人敢算计沈知韫，即便此人是万年公主和谢愉，姜氏仍怒不可遏。
“他们张家竟然巴望着蛮蛮，也不照照镜子，他们配么？还想靠着结儿女亲家，让那谢元晦平白得一助力，更是痴人说梦。莫说他们家那癞蛤蟆永远别想吃天鹅肉，就是他们奸计得逞了，咱们沈家也绝不会掺和夺嫡。”
姜氏一口气骂了半晌，可给沈知韫看得目瞪口呆。
她幼年丧母，在姜氏的荣华堂住过好几年，祖孙俩亲密无间。在沈知韫的印象里，祖母最是个慈爱宽和之人，何时见过她如此大怒？
况且那张千纵虽不成器，可张家也不是什么破落户，否则皇帝与张贵妃也不会嫁女。他们想与镇国公府结亲，也无所谓配不上之说。
“祖母，您别气坏了身子，他们不是没得逞么？”
沈知韫连忙过去给姜氏顺气。
永昌长公主却是知道姜氏脾性的，别看她如今吃斋念佛了，那绝不是泥捏的，况事涉姜氏最疼爱的孙女，她若是还没点反应，那才奇了怪了。
见祖孙俩那模样，永昌长公主心中颇不是滋味。
此事抛开身份、储君之争不谈，往小了说那就是她娘家侄女坑害了继女。
虽说永昌长公主不喜万年公主，但打断骨头连着筋，谁叫她们都是姓谢的？
“母亲、蛮蛮，此事是万年太过任性，好在蛮蛮没有受伤，否则我怕是无颜见国公爷了。”
姜氏忙道：“殿下这是什么话？你是沈家儿媳、蛮蛮的母亲，没人会因万年迁怒于你。”
姜氏一面说，一面拍了拍沈知韫的手背，示意她也说两句。
沈知韫也没想到永昌长公主会自责，当即便道：“母亲，祖母说得是，您可别多心。您待我如己出，我岂会不知？”
她从前对永昌长公主总有隔阂，但经了上次落水之事后，这隔阂也消除了。
虽说她仍旧无法把永昌长公主当做生母那般亲近，但也是尊重有加的。
永昌长公主叹气：“这万年因皇兄疼爱，近年行事越发荒唐，还有元晦……”
此事涉及皇储之争，永昌长公主没再继续说下去。
“母亲，万年的性子颇为执拗，我担心此计不成，她会再生一计。”
亲侄女是什么性子，永昌长公主还是了解的，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可不会轻易偃旗息鼓。
沈知韫看了看姜氏与永昌长公主，试探着道：“若是我成了亲，他们可就没法了。”
“成亲？”
姜氏蹙眉。
沈知韫确实到了成亲的年纪，她与永昌长公主都没闲着，没少明里暗里地考校那些勋贵人家的儿郎，可总有不满意的。
眼下出了此事，姜氏还真是后悔了，若是沈知韫早早定了亲，那张家人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姜氏搂了孙女，道：“殿下说得是，谁知他们会生出什么歹毒之策？”
她倒是不担心皇帝会赐婚。
那皇帝看似最重视谢愉，但他如今正值壮年，并不愿谢愉独占鳌头，三个宗室子弟相互牵制，才是皇帝最想看到的。
谢愉的正妃柳氏，出自天下清流之首的柳家，若再得了镇国公府的助力，那皇帝晚上就该睡不着觉了。
但姜氏忧心永昌长公主所言，忧心万年公主再生毒计。
“若是定了亲……”
姜氏沉默了，谁家儿郎堪配她的乖孙女？
沈知韫在姜氏怀里拱了拱，仰头道：“祖母觉得晋王世子如何？”
姜氏随口“嗯”了声，道：“幼时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可是这些年越发荒唐了。”
言罢，姜氏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孙女。
永昌长公主也是一脸震惊，结结巴巴地问：“蛮蛮，你，你方才那话，是何意？”
沈知韫观祖母与继母的神色，那真是一个比一个震惊。
也不怪她们如此，谢恒此人近年眠花宿柳的，哪怕他身份尊贵，疼爱女儿的人家都不愿嫁女。
姜氏定了定心绪，看着孙女，语重心长地道：“蛮蛮，这择婿可不能只重样貌。”
谢恒那小儿生得极为俊俏，此次去庄子上也有他，莫不是趁机哄骗了自家孙女吧？
永昌长公主为难了，她不好说亲侄子的不是，只附和着道：“你祖母说得极是。”
沈知韫垂下眼帘，她与谢恒之间的纠葛不可能与旁人道。
回来的路上她便已经想过了，若要说动家中长辈，只怕只能骗她们，说自个儿心悦谢恒了。
但要心悦于他，也不能单提样貌，没看这两位已经如临大敌、唯恐她被谢恒样貌所惑么？更别说还有她父亲沈崇简那关。
谢恒倒是说了，她只需提及此事，至于能否征得家中长辈同意，就看他的了。
彼时沈知韫很是怀疑，亦不解谢恒为何要这般。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他说既要求娶，那便要看他的诚意，而不是让沈知韫去说服长辈。
思及此，沈知韫倒真的莫名有些脸热。
她窝在姜氏怀里，道：“祖母与母亲定是以为晋王世子不学无术，可我以为他至少有急公好义之心。那日落水，他是第一个下水救我的，若不是他，我只怕是……还有这次，那猎隼俯冲下来时，也是他及时拉弓射箭，又救了我一次。后来也是他发现草丛里的绳索……总之，晋王世子定不是一无是处之人。”
沈知韫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姜氏与永昌长公主俱是诧异不已。
姜氏喃喃道：“他竟然出现得如此巧？那此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话音刚落，姜氏便觉自个儿说了傻话。那围场是什么地方？那是万年公主的地界儿，又不是平头百姓的农地，谢恒能有那么神通广大，在围场设下此局？
只是——
“蛮蛮，谢景和是要夺嫡之人。”
依姜氏看，即便谢恒对储君之位无意，他也会被迫争储，这就是他的宿命。
可夺嫡之路如同刀口舔血，姜氏不愿沈知韫涉险。
她方才虽是说哪怕沈知韫嫁进了张家，沈家也不会掺和夺嫡，可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在，沈家又岂能坐视她陷入险境？
永昌长公主也道：“还有你父亲处，只怕也是不愿。”
二人不好把话说得太过，毕竟沈知韫正是少女怀春之年，若过于反对，只怕反而会激起她的逆反之心。
沈知韫不知她们二人心中所想，听闻永昌长公主提及她父亲，她想也没想便回：“世子说了，他会去征得父亲首肯。”
姜氏/永昌长公主：……
听这意思，两人竟是已经商议好了？！